“我什么时候有过老相好？”
苏尘眨了眨眼，很是震惊，脸色的表情俨然是“你个糟老头子又在凭空污人清白”
“……怎么没有？”二长老作困惑状，语气中隐约带着一丝振振有词，说：“你前两年不是常跑出去玩么，每次玩的时候不是与她们两个小丫头？”
“……那是因为她们欠我钱一直不还。”苏尘扶额惆怅地说，又幽幽地补充了一句：“到现在还没还……”
“然后由债主关系发展成红颜知己，再发展成男女朋友？”
“我们是相当纯洁的朋友关系。”苏尘纠正他说，“二长老我记得我刚刚还在夸你是神人呢，怎么一到现在就犯迷糊了。”
“这世上没有纯洁的男女朋友关系。”
二长老用茶盖推了推茶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笑着，像只狡猾的老狐狸，他说：“呵，别急着反驳，这可是我几十年来的宝贵生活经验。”
苏尘手指旋了旋白瓷青底茶杯，漫不经心地说：“看来二长老你这些年过得有些水啊，数十年如一日？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嘛。”
“臭小子。”二长老笑骂一句，旋而稍稍敛了眼底的笑意，正色说：“那诗会不过用以抛砖引玉的砖罢了，正在重要的是诗会结束后一事，由城主府亲手筹划，像战盟、剑阁、猎人之家、豫章书院这样的顶级势力都会到场。”
“……意思是说我非去不可咯？什么大事这么重要，一口气将天漠城中巨无霸的大势力全都惊动了。”
二长老神色肃穆地吐出四个字：“妖兽暴动。”
苏尘怔了一下，然后记起在城门门口时虎哥所说的话，他对于妖兽暴动也提了一嘴。
二长老解释道：“自上一次兽族与人族的大战落下帷幕，而我们又修筑了举世无双的大漠长城，自那以来，我们与兽族的冲突便少了很多，大多数时赏金猎人与兽族领地边境一些凶兽零零散散地厮杀，但如今几个月来，兽族那边的动静越来越不大对，领地边境徘徊的凶兽更多，实力也更强，甚至多数都是组团活动的，与之前的行为大相径庭。”
苏尘微微蹙眉，暗道原来如此，难怪他这几日猎杀妖兽时总是碰上结队行动的妖兽，他还怀疑是不是手中的情报记错了。
“……天漠城中一时间人心惶惶，对于少部分实力不错的人来说这自然是猎取贡献点的不错机遇，但于大部分赏金猎人而言，在外游走的风险高了不止一个台阶，因而他们都默契地选择了在城中窝着闲着……大多数人不愿意出去猎杀妖兽，照这个趋势下去，长城之外的妖兽会愈聚愈多，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但必然不会是什么好事，甚至可能影响到大漠长城安危。”
“所以城主府展开这一场盛会是要凝聚人心鼓舞士气，无论妖兽打着什么鬼算盘，都不让他们得逞……计划上，他们是想建立一个猎杀妖兽数目排行榜，又依靠提高贡献点发布的方式，以高额的回报激励那些摸鱼的赏金猎人更积极地参与这项行动。”
“该说的你都跟我说了，所以你让我去这个盛会的目的应当不仅仅是这个吧？”
苏尘花了一些时间消化二长老所说的信息，沉吟了一阵问道。
“……确实。”二长老也不卖关子，干脆利落地说道：“之前我与你提到过的城主府的两位少府主、战盟天生龙象霸体的薛牧、剑阁的少阁主等一众顶尖天才都会齐聚一堂，你应当去看看，最后是能结交朋友，这样若是在遇上困难也能有一个帮手相助。”
“唔……顶尖天才么？”
苏尘轻轻咀嚼着这个名词，饶有兴致。一直以来，他见到的真正称得上是顶尖天才的人其实不算多，掰着手指算，李白小姐姐是一个，汐月小萝莉是一个，与他有着婚约的萧曦又算一个，以及二姐苏珊，好像便没有了……他对上的对手都是比他年长上一辈甚至数辈、不讲武德整天就知道欺负年轻人的家伙。
他倒是蛮期待这一场天才云集的盛会的。
“不过，提到二姐……”苏尘忽然念起一事，蹙了一下眉，问道：“出了这样的事，我二姐应当也会来吧？”
“已经在路上了。”二长老微微颔首，抬起青瓷茶壶在两人的茶杯之中又倒盏茶，轻声道，“所以少爷你时间不多了啊，现在不去见那两位老相好，接下来恐怕就没有机会再见到来。”
“……怎么话题又跳回这里，我都是说了她们不是我的老相好了。”苏尘扶着眉心低叹一声。
“呵，也罢，少爷说没有便没有吧。”
二长老笑了笑，没再接着打趣他，又转回正题道：“盛会的前菜诗会快要开始了，虽说不算重要迟了也没事，但守时咱们苏家人的优良传统，既然答应了便会准时抵达。少爷焚香沐浴换身衣服之后便去往醉月楼吧。”
苏尘低头看了一眼身上饱经风霜而变得皱巴巴的黑袍，不由笑了笑，点头应了一声好。
……
洗了个通体舒泰的香汤浴，换上一身低调而不失奢贵的淡青色长衫，湛蓝银丝边纹束袖，缠了腰带，上边挂着雕刻精美的翠绿玉佩，没有配剑，之前的剑已毁，他便懒得再寻一炳剑，反正寻了也是与装饰差不多。
入夜之后，一片繁华，朱雀大街人潮汇聚，熙熙攘攘。亥时的钟声响起时，苏尘正在街道一旁的小摊子上卖些零嘴小吃，笑眯眯地与摊主讨价还价，周围是大大小小的白灯笼，像沿着一条线散落的珠子，将整个街市照得宛若白昼。
宽阔的街道车如流水马如龙，一架架马车轱辘轱辘地驰过，时不时也会有头戴精致发钗的小姑娘撩起车帘兴致勃勃地探出一个小脑袋；也不乏有悠闲的行人走着，安静而好奇地张望，一会儿看华丽的花灯，一会儿看有没有同样出来漫步的老友。
走街串巷吆喝叫卖的小贩似乎永远不会力竭一般，推着咿呀咿呀直响的小木车灵活地在人潮中穿梭，一转眼人影便隐灭于潮水般的灯光之中。
买了一大堆零嘴小吃，抓着一串红彤彤糖葫芦的苏尘来到醉月楼门前。
其实名称上虽带着一个楼字，实则却是一个颇大的宅子，雕刻朱漆的门扉旁，有着一排玲珑身材的侍女抱灯而立，指若青葱，唇若含丹，粉颈外露不说，最重要的是挡不住那酥胸欲出的风景，年纪不大仅在二八之间，胸脯已发育得摇而不坠了。
苏尘整理了一番穿越人潮时凌乱的衣衫，平静地拾级而上，起初那些迎客的侍女们看到来者手中拿着一串糖葫芦时略微疑惑地愣神，但很快反应过来，见这位公子穿着得体气度非凡，自然不是前来蹭吃蹭喝的无赖之徒，便连忙朝他施着万福。
“公子可有请帖？”一位白衣侍女恭敬地问。
苏尘递于她一块朱红色的玉佩。
那位说话的侍女双手接过玉佩，低眉抿嘴微笑，继而转身开了朱漆大门，身侧的一众侍女纷纷站于两旁鞠躬恭候莅临，那微笑着的白衣侍女将朱红玉佩还给苏尘，便领着他进入醉月楼。
进了宅子，在身后大门闭合之前，还能隐约听到立于门口接待的一众侍女在轻声细语。
一人笑道：“这是哪家的公子，生得这般好看？”
一人同样轻笑：“是呀，真是好看，看得妹妹我都动心，就是抓着一串糖葫芦，甚是好玩，比起那些乘着马车而来的公子们要有趣得多。”
又有一人道：“这位公子是生面孔，没见过呢。锦绣姐，你识得那人么？”
“未曾见过。有机会的话倒想结识一番。”
“嘻，锦绣姐也心动了么？”
那人于是温温软软地嗔了一句：“……胡闹。”
领路的白衣侍女提着一盏精致的八角宫灯在前边缓缓地走着，听到背后传来女孩们打闹撒娇的声音，不由地轻笑一声，与身侧的苏尘柔声地搭话道：“我这些不懂事的妹妹们尽是胡闹，若有得罪不妥之处，还望公子见谅。”
“无妨。”
苏尘温声地应道，一面走着，一面观赏着园中景色，眼前是是一片开阔的园林，幽雅清宁，院落间栽种有异树珍草，石料散落在四周，似奇石假山，错落雅致布局很讲究，潺潺流动的泉水，爬满藤蔓的凉亭，到处都点缀有石料，美轮美奂地在眼前延伸开来，给人以清新的感觉，像是回归到了自然当中。
庭院中生着一棵苍劲的古树，不知扎根在此多少年，枝繁叶茂，遮天蔽日。
沿着青石铺就的道路穿过雅致的院落，苏尘问道：“请问姑娘，我们要前往何处？”
白衣侍女回应道：“回公子，诗会还有一小段时间才开始，奴婢先送你到休息的地方。您的朱红玉佩是清歌姑娘和采星儿姑娘下发，她们可正在等您。”
“唔……这样么？”
“……公子。”
“嗯？”
苏尘困惑地看她，却见一张动人的笑脸，在温柔的灯光下，她狭促地笑笑说：
“两位姑娘可是第一回邀请男子哦。”
……
烛火敞亮的屋中，一位女子端坐于一张黄花梨木乌纹半桌，矮桌式样，束腰做成蕉叶边，起伏如水波，流动雅致，侧面折枝花鸟，女子生得美，清颜绝色，如雪般的肌肤晶莹剔透，精致动人的容颜在朦胧的灯光下也带着些许诱人的美感。
栀子花般素白的裙子，软软地开成一朵，贴在小腿。轻绾一个流云髻，斜插一个玉步摇，她低眉认真地绣着花。
一旁的床上也有一女孩，她容颜也是极美，水灵的大眼睛，犹如会说话一般，挺翘的鼻梁，精致的红润小嘴，气质清纯动人，衣裳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曼妙有致的曲线，却软软地躺在床上，抱着枕头来来回回地滚动。
她慵懒地躺在床之上，白皙的粉嫩的肩颈、裸足皓腕全无防备地袒露在外面。
“清歌姐，你说那家伙会来不，咱们都等了这么久了，他是不是被其她漂亮小姐姐迷了眼，要放我们鸽子了？”躺着床上的女孩气鼓鼓地说着，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幽怨。
而被称作清欢的绣花女子则显得要平静得多，她听出了女孩控诉的幽怨语气，不由笑道：
“星儿，你不是还欠着他银子没还么？他每次见你都要向你讨要一番，之前你还愤愤地说不想请他来，怎么现在又惦记着了？”
采星儿瞪大了灵力盎然的眸子，振振有词地说：“我邀不邀请他是一回事，可他来不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你呀。”
“诶，清歌姐，你说过来这么久，他还会记得我欠他的银子么？要是他忘了……嘻嘻。”采星儿用枕头遮住半张俏脸，低声期待地说。
“恐怕很难，你欠他可是欠了一大笔债，估计把你卖给了他都还不起，这样的账谁不记得清清楚楚？”清歌托腮轻声道，“况且以他的性子，说不定能把你欠的债精确到多少文钱……所以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呜呜。”采星儿抛给她一个悲痛欲绝的表情，枕头捂脸假哭，“清歌姐，你得帮帮我啊，他上回可是还威胁说我要再还不上钱就把我给卖了……呜呜……你忍心看着你水灵可爱的好妹妹被他卖掉么？”
清歌无奈地扶着眉心，说：“……你这些年攒了多少银子？”
采星儿本已扯下枕头，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像眸子毛茸茸的小动物，听了清歌的话，却又飞快地将枕头盖过脑袋。
清歌一看她这反应心中便了然了几分，扶额的动作愈发无奈，“……你总不能一两银子都没存有吧？”
采星儿可怜兮兮地说：“……还是有三两银子的，其余地都被我拿去买漂亮衣服了，我看着欢喜便买了，花着花着，手头上就没有钱了。”
“我看还是让他把你卖掉的好。”清歌幽幽地说。
“……不要啊……呜呜。”采星儿又开始在床上滚来滚去，语气也是委屈巴巴的，“清歌姐我们可是结识多年患难与共的好姐妹啊，现在只有你能救我啦……呜呜。”
“……我觉得我们现在断绝关系应当还来得来得及。”
“过分！”采星儿作势要将枕头扔向她，白净的小脸气鼓鼓地像刚出炉的小笼包，冒着热气。
“我还能怎么帮你？让他卖你的同时连带着把我也卖掉么？”
“唔……也不是不可以。”采星儿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表情无辜认真。
清歌刚要应答，门外却忽然响起清脆的敲门声，接着一个温和好听的男声传来，“请问，有人么？”
“……唔！”
采星儿一下子便听出了这是那个声称要将这么可爱的自己卖掉的家伙，精致的脸蛋上顿时浮现出两朵醉人的红晕，她不由地发出一声小怪兽般的怪叫。
清歌愣了一会儿神，旋而反应过来她们等的人到了，抿嘴微笑正要应答时，采星儿却是忽然插嘴道：
“等等，暗号呢？快说暗号，不然不让进！”
“……嗯？哪来的暗号？”
门外的人发出疑惑的询问，采星儿趁他愣神没有反应过来的小段时间里，迅速起身整理散乱的头发，翻箱倒柜地寻了一个凤凰钗子束好头发。
“‘众里寻他千百度’下一句是什么？”
她一面整理着钗环首饰，一面大声地问道，还抽空冲着清歌挤眉弄眼。
“蓦然回首……”门外的男子耐心地答道。
清歌看着慌慌张张整理衣衫的采星儿，不由笑了一下，旋而看到她奶凶奶凶满含威胁之意的眼神，拗不过她，只好应道：“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外边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又答道：“那人不在灯火阑珊处。”
清歌轻声说：“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
“……那人不想在灯火阑珊处。”
“那人想也得不想也得都要都在灯火阑珊处。”
“……那人死翘翘了也不能在灯火阑珊处。”
清歌看了一眼正在认真而艰难地穿着浅面莲花绣鞋的采星儿，硬接下去道：
“那人化成灰也得在灯火阑珊处。”
外边陷入了沉默。
待采星儿总算是穿上了绣花鞋，门外的男子幽幽地传来了一句：
“……那人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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