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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火与水 第四十二章 无缘

第二卷 火与水 第四十二章 无缘

单允来星冥第三日,生意兴隆的酒楼,从清早热闹到晌午,昨日被姐姐带回皇宫的凌元早早来到八宝楼,今日大叔就要走了,本想在外过夜的凌元,害怕连累鱼宫女跟小跟班,跟内心做了强大斗争,终于撑到了天亮。

刚到酒楼,就见到在大堂内吃早食的大叔跟云前辈,凌元脸带喜色径直走过去,一路撞到两三人,嘴里念叨借过不好意思。

一屁股坐到了大叔对面,将一包油纸放在桌面,凌元开心道:“大叔,奶奶做的,我特意偷偷拿来孝敬你老人家。”

单允笑道:“为何偷偷?”

凌元道:“奶奶说凉了不好吃,叫我不要带出宫,我偷偷揣着就带出来啦。”

单允粗茶淡饭地吃着,面前只有一碟榨菜,手里掌着一碗香甜米粥,木筷夹住一粒榨菜,喝一口米粥,跟一旁云锦手抓的油腻卤水鸭,成鲜明对比。

见有好吃的,云锦不自省辈分,想着跟晚辈要吃食,道:“拿来尝尝。”

凌元打开还冒着热气的油布,说道:“是糯米糕,甜甜糯糯的三种颜色,用三种颜色的花瓣碎泥染的,很适合当早食吃。”

拿起竹筒里的筷子,凌元给云前辈夹了一块,其余的连着油布全递到了大叔面前。

云锦白了一眼凌元,顺势用手拿起糯米糕就往嘴里塞,咀嚼几下,连连点头道:“味道不错。”

本不在意的单允点点头,打算把米粥喝了再来品尝,只是对面的凌元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单允被瞧得想笑,无可奈何地放下还有半碗的米粥,用筷捻起一块闻了闻,一时间愣住了。

小时候的单允因怪病被同族嫌弃,除了慕姐姐陪着自己,还有的只是母亲每天都来后山看望他,顺带着各式各样的点心,而这味道的糯米糕是他喜欢的一种,断绝的味蕾已二十年,单允依旧记得这种香气,一口咬掉小半,小时候的记忆猛然袭来,嘴角挂笑的单允十分中意,一连吃了好几块。

凌元倍感骄傲道:“好吃吧,我从小就吃,都没吃腻过。”

大叔点点头,用怀中丝巾擦擦嘴,说道:“再有一会儿,我们就得回去了。”

“啊?”

虽然知道大叔要走,但被告知后,凌元心里边儿还是很不好受:“可不可以,再多玩儿一会儿?”

同桌的云锦见凌元可怜,跟单允说道:“谭轩从昨下午,睡到现在还没有醒,估计就算醒了也不会动,要不下午走,再给他时间缓缓。”

凌元只有在此时,才特别感谢谭轩,感谢云族长,要是谭轩再躺上几天几夜,那可真是大大的好人了。

单允摇头道:“不行,一会儿我去叫醒他,道力被抑制,休息一晚就好,至于他的情殇,只有靠他自己,家还是要回的。”

没有正面回应自己,凌元毫无察觉,身子前倾,再一次憧憬道:“大叔,下次换我来克莫山找你吧。”

云锦一瞧凌元姿态,笑道:“凌元,你这是恨不得长在你大叔身上啊。”

被说笑的凌元不好意思挠挠脑袋,道:“可以吗,大叔?”

单允微笑道:“书信往来吧,到时候大叔空了,就邀请你来。”

“好啊。”

要求被无形中降了一级的凌元,还是喜滋滋地接受了大叔的建议。

晌午未到,单允将赖床不起的谭轩叫起,俩人一道下楼。

因道力被封,仙道鬼术没法运用,谭轩脸上的伤痕还未见好,已变得乌青。

单允问了他要不要吃点东西,毫无食欲的谭轩摇了摇头。

凌元说道:“瞧他这副模样,走路都困难,这要走到克莫山脉,得多久啊?”

作为哥哥辈的谭轩被凌元冷言嘲讽毫无反应,倒是向来注重礼节的单允盯了一眼凌元,吓得凌元缩缩脖不敢再言论。

云锦也觉得不是办法,谭轩心境受损,想必也没有走路的欲望,便说道:“要不我送你们回去?”

与林羡同为天道者的云锦口中的‘送’不是简单的送,而是凭空开启一道黑洞,将师徒二人直接送回老家,却被单允婉拒。

一行四人来到城门外,凌元还有跟下去的欲望,却被大叔拦住:“就到送到这里,你回去吧。”

凌元一脸为难,恳求道:“让我再送一程吧。”

瞧见大叔的目光,凌元不敢直视,畏畏缩缩地低着头,好一会儿鼓起勇气道,“我会经常都写信给大叔的。”

单允被气笑了,摸摸了凌元的脑袋,道:“下一次见面,你就会比我高了。”

凌元的笑容,在单允的瞳孔里逐渐绽开,他兴高采烈道:“我一定会比大叔高的!”

“允哥,好久不见。”

正高兴间,一极具清喉的声音出现在单允背后,在这人来人往的街上显得突兀,一行人望去,只见身着灰衣的男子后脖搭着剑,双手搭在剑上,站在大道人群中一动不动。

凌元认出此人,指着前方的人说道:“哦……你就是昨天欺负我姐的那人!”

一旁沉默无声的谭轩毫无反应,思绪完全与世隔绝。

单允见凌元有所动作,示意他莫要冲动。

单允并不记得自己认识此人,只简短问道:“你是?”

来者不善,男子将长剑杵在地上,振声道:“隐宗阮青海,特携大空济世来,向允哥请教一剑。”

单允笑道:“原来是你,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可我已经十几年不出手,算是洗手之人,阮兄弟想要找人练手,大可找剑道刀术大成者,如何寻到我头上了,莫不是因为当年的事,还记恨与我?”

阮青海一笑视之,道:“青海岂敢记恨允哥,就算是我敢,二师兄定也要将我腿打断的,青海之所以向允哥你请教,是因为二师兄说过,‘世人皆知,欲成名成神者,成名找天行宗剑神布博,成神自当向苍灵门林羡。但若想要战胜此二人,也就先要问问单族单允。’”

这话深究言下之意,是他单允能与当世两位剑术大家,有齐肩之望。

单允笑道:“袁吉大哥高看我了。”

一旁凌元擦枪走火道:“喂,大叔不跟你一般见识,要打架你找云前辈,同是天道者,赢了他,你再去找林爷爷也不迟!”

云锦气笑道:“嘿,你这小子,扔包袱是你这般仍的?明明找的是你家大叔,挺身而出的是你才对,哪里轮得上我这连早饭都没吃饱的人。”

知道云前辈在说今早的糕点,自己只吃了一块,其余的凌元全都给了大叔。

凌元讪讪一笑,想要出战,正欲征求大叔意见,却见大叔往前跨出一步,正色道:“既然是袁大哥让来的,我单允自当责无旁贷。”

城门外人来人往,不说会不会伤及无辜,光是保守关卡的帝国士兵,就不会让阮青海乱来。

阮青海在让自身气势猛涨的同时,振声道:“凌元小友,麻烦你让他们退一退,误伤了可不好。”

随即以阮青海为中心,十丈内来往的百姓下意识地绕开了他,而凌元为人正直严谨,他之所以肯让士兵退下的原因,并非阮青海对帝国百姓的客气,而是大叔已左手负背,右手已做出了起手式。

大战即将,凌元在高抬手臂示意官兵不必靠近的同时,自己的心脏也跳动地越发激烈。

认识大叔只有两年,但没有见过或者听说过,道上有关大叔身为单族二公子的任何传闻,这阮青海年纪轻轻就成为而立道者的榜眼,明明是化境修为,却号称奉观之下无敌手,难道他阮青海真能做到化境第一人吗?

阮青海这位年轻一辈的榜眼,在整个道灵界牌面上,已是能进前百的人物,大叔自信让他请教一剑,难不成自己是御统境高手?

就算听得阮青海把大叔捧得高高在上,但还是不如他凌元亲眼一见!

阮青海一人独占进城大道,风吹衣襟,他人一动不动,猛然的空气在刹那间凝固,其气势威不可及,脚下石子无故颤动,直至悬浮御空。

下一刻,阮青海脚尖轻踢杵地的大空济世端部,身形急速向前而去,动作看似随意潇洒,却屈手抽出大空济世,任由剑鞘掉落在地,阮青海身形不止,竟是反手握剑!

十丈外的距离不算远,眨眼即至,但阮青海还是用腾出来的左手,单手瞬间结印,铜钱粗细的石柱破土而出,将单允困住的同时,阮青海的大空济世已穿过石柱间隙,因是反手,阮青海身形晃动至单允身侧,用尽全力手臂回收,剑尖直朝单允胸膛。

此时在两人头顶上,有那一丈见方,厚达三尺的雷云业已压下。

银亮雷云实质化,牵引四周气势,方圆百米内,风卷残云般搅动,惊得那些即将出入城门的百姓,纷纷躲进了城门内。

一息间,两杀招齐至,单允不紧不慢,沉着应对。

与其他威严道者不一样的是,单允是整只右手握住了大空济世剑尖,在此时倒显得少了份神闲意气,而至于那头顶雷霆万钧的实质雷云,已经被一层淡蓝光幕包裹。

周遭的一切,乱势才起,下一刻便又恢复了常态。

在单允身侧的阮青海,手臂用力一收长剑,却被单允只手死死握住,势头刹那间变得动弹不得,而那用道力牵引而下的雷云,更是不能下压。

阮青海惊呆:“灵力外溢?!”

单允点头,手中握住的长剑,正不断被他的灵力外溢侵蚀,逐渐往阮青海本尊蔓延,使他不得不撒手往后一跃三丈。

“灵力外溢?”

凌元瞧见那被大叔包裹得像是冰块儿的雷团,犹如无主之物的灵物,开始变得活跃,他没见过这么稀奇的雷团,更没听说过难以修炼的灵力还可以外溢。

以灵力外溢结成结界,会断绝外界一切气机,本是由阮青海请下来的天雷,此时成了傻子,正不断撞击结界,却无法冲破限制。

阮青海正直身形,道:“二师兄说过,允哥的炼药术,已入登峰造极,整个道灵几乎无人能敌,可我想不到世上少有的灵线已是极致,没成想竟以线成面,又以面成体,修成结界,着实让我惊讶万分。但有一点允哥疏忽了,烙刑请下来的青天雷,因结界成无主之物,若不能降服,这玩意儿可是会爆的。”

“阮青海,你这个狗贼!”

凌元两步跨出,叉腰咒骂道:“你为何如此不要脸?既是你主动求教,那便该点到为止,为何这般心狠手辣?!方才说好的只出一剑,为何一剑过后还弄个烙刑出来?!你的榜眼威名还不如状元来的让人信服!至少谭轩懂礼节,知图报!”

凌元害怕大叔身涉险地,摆出攻势,振声道:“赶快给我撤了烙刑!不然我星冥定取你狗命!”

堂堂隐宗弟子,被人辱骂为狗贼,可阮青海不气恼,只是无奈道:“既然是状元郎的师傅,自然有法子解决不是?”

“这有何难?”

当初入魔的唐玉斐比这威力强万倍的烙刑,尽数施压在单允身,也未将他困住,今日区区小小烙刑,如何能入单允法眼?

“凌元退下。”

凌元心下一秉,大叔能只手握住天下名剑大空济世,想来大叔的本领不会比这狗贼弱,狠狠地瞪着阮青海,目光不曾离开,凌元谨慎地后退。

在石柱围成的囚牢之间,单允右手紧握大空济世尖端,挥臂斩尽石柱,从牢笼走出来的同时,而那头顶祸害,却被结界挤压至牛眼大小。

阮青海请下来的青天雷,被单允制成了雷珠。

单允微笑着将雷珠递到凌元面前,道:“及冠没好的礼物送你,这个就当做临别礼物了。”

凌元瞧那雷珠晶莹剔透,其内有丝丝闪电穿过琉璃,知道内质是十分骇人的天上雷电,凌元小心翼翼接过,上下齐看,小脸笑得灿烂无比。

“大叔,它不会爆吧?”

单允将大空济世扔还给阮青海,应道:“不会。”

凌元心头美滋滋,今后大叔没在的日子,他终于有个盼头了。

“当真是灵力比道力值钱得多,能让允哥施展一次灵力外溢,着实大饱眼福,青海输得心服口服。”

顿了顿,阮青海惆怅道:“只可惜允哥你早已不问世事,若是在有你的道上挣上一番,想必现在的道灵,整体实力会大上一个台阶,而林门主跟云族长想要稳坐道灵一二,也没有这般简单了。”

单允微微一笑,并未搭话。

“青海告辞。”

阮青海向着单允一拱手,目光扫过众人,将大空济世收回剑鞘,转身离去。

——

两年前,混迹军营的左柠得了编号,在其他军人看来,这位千金公子有了更好的发展仕途,不再是只会操练的军人,她跟着九位好弟兄参加了巡逻队,整天穿上了厚实的铠甲,虽然繁重,但她的皮肤已变得白皙。

雨蓬城今日的气息有点冷清萧索,跟昨日相比,人群接踵的街头,在经过林墨缉拿房子已后,实在像极了一座死城。

原因别无其他,有大量山匪入侵雨蓬城,四个城门口的帝国军队业已失守。

这批山匪是深入南方数城外的匪寇,只因帝国无限扩僵,在帝国横扫数十城后,只留一队一排军队驻扎城内,给了这批上千流寇大好机会。

道灵界内,城与城之间相距甚远,在军队来不及支援的情况下,一排实力强大的军队,已被千名山匪砍得全军覆没,只留城内一队的巡逻十人。

帝国扩僵牵动四方运势,带来的第一个坏结果,终于浮出了水面。

这批山匪本是长居山林,靠来往商旅发点小财,这次帝国开疆扩土的行径,无疑是将他们往死路上逼。

山匪头子芹令基不用脑袋想也知道,若是长此以往在黑道上刀口舔血,待局面稳定后,他们便是星冥的瓮中鳖。

为了不被人宰,这才看准了帝国人手分配的间隙,出其不意地钻了空子。

山匪们打定了主意,杀光雨蓬城士兵后,在城内自立为王,不管是成是败,也要在做瓮中鳖之前,做一回反抗表率,说不定在他们坚守城池的日子里,会有其他郡守城池与他们相应,到时候便可以做一番更大的事业。

都说战时出英雄,山匪头目芹令基赌赢了头把,一排六十号的帝国士兵,他们损失了一百名弟兄的义气,蚕食殆尽。

山匪的攻城是在深夜开始的,眼光独到的芹令基次次看准了最佳时机,选中了守卫最为薄弱的时期,一击便得手。

帝国士兵第一时间便是向前头还在无限扩僵的中军发出求援,可雨蓬城的四座高铁大门都被山匪进攻,根本就出不去。

与星冥做法一般的是,山匪绞杀一排士兵后,高呼只杀尽帝国狗,绝不侵扰城中百姓,可山匪气息浓重的入侵者说的话,如何让人信服,百姓们瞧见那满口糙话、衣衫褴褛的山匪,便各自紧闭家门。

四面城门被攻破后,雨蓬城各个角落都有匪人踪迹,到底是山匪,几个胆大的不把芹令基的话当真,许久没碰女人的他们见面就上,在这清早的好时光里,糟蹋了十几名名黄花姑娘跟妇人。

此时左柠所在的十人队,就站在雨蓬城最大的主干道上,在迎面遇见匪人主力后,十人队顿时被围。

十人队道力皆在开印,但山匪们人太多,真把试的开印也有几名,在他们眼里,这场战争的最开始,便是一场单方面屠杀,即便遇到十位拥有的道力帝国军人,也只是一根不太好啃的骨头,而作为流寇的他们很有信心,把这骨头给嚼碎了,再吞下肚子里去!

周围嘈杂的呼声难听刺耳,匪人们在雨蓬城中的主干道上,不断游晃在十人队面前,正在尽最大可能性耗尽他们的信心。

真的是有效,根本没打过什么仗的十人队,此时人人额头布满了细汗,身骑大马的匪头芹令基从匪徒里出来,太阳的光芒正好照耀在他脸上,露出一排焦黄肮脏的牙齿。

芹令基将手中的砍刀高举过头,周围群匪们顿时安静下来,接着握刀直指手持长枪的领队,低喝道:“你,给我跪下!”

向来都是擒贼先擒王,其余九人皆是配大刀,芹令基当然是拿手持长枪的领队开刀。

只是见那领队闭口不言,纹丝不动,芹令基冷哼道:“你们星冥帝国无端收编,是为不仁,尔等眼见同门死守城门,被屠戮殆尽而不援助,是为不义,现在又不听话,这叫什么?”

匪群不知谁搭腔一句:“是为傻!”

芹令基的嘲笑使得周围狂笑不止,有的匪人瞧得左柠生得唇红齿白,竟吆喝道:“瞧瞧那小白脸儿,一会儿大爷把你砍死了,切下你的晃荡之物,补补身子!”

这人简直恶心到了极致,却有其他人嚷嚷道:“凭什么好的给你,这么漂亮的小家伙,我也喝一口汤!”

好似好这口的不止一人。

左柠不懂他们说的什么,只觉不是什么好的话,见同伴不搭腔,她紧了紧手中的厚背刀,义正道:“你们除了人多还有什么,尽管上吧!我等誓死不降”

芹令基仰天长笑,他环视周边,狂妄道:“全是我们的人,一千两百号,一人给一刀,你们都得成肉泥!”

脸色沉了下来,战马上的芹令基脚下一夹马腹,他的身形往前急掠,道力雄厚加持在巨大的砍刀之上,一刀无与伦比的气势,瞬间将巡逻领队手中的长枪斩断。

气势完全打了出来,芹令基勒紧缰绳,抬手一挥而就,众匪嘴里嘶喊着蜂拥而上。

匪人围剿巡逻队的战团,看上去毫无章法,混乱不堪,但攻势迅猛,一刀一枪皆是全力使出。

十人队围成一个圈,将后背交付战友,人人挥着一把把厚背刀与匪人较量,正拼尽全力抵抗着。

虽说有开印道力支撑身子,可匪人数量上占太大优势,这种从未打过仗、只巡街的十人队,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难。

至于这些喜欢玩弄的匪人们,与巡逻队交战并不死拼,只出力与其打消耗。

匪人累了有人顶替,十人队累了只能硬抗,有两名帝国军人受不住这种压力,已出现颓废状态,在恍惚间被匪人砍伤肩臂,流血不止。

虽然匪人的实力不敌,但占据人数优势,更换几轮攻势后,逐渐有了生吞十人队的趋势。

不到一炷香,十人队人人负伤在身。

当初下令原地待命的领队,之所以不支援各城门,是因为他知道匪人人数巨大,在这种情况下,不如保全整体实力,与匪人拼死鱼死网破。

此时不能坐以待毙,领队下意识中带领全队往最近的城门转移,想着最好能够突围。

前头开路的军人,压力巨大,只因要抗住匪人的乱刀乱枪的同时,还要欺身而上,替己方争取道路,尾端的较为轻松,尽管抗住便好。

那匪头芹令基看出了十人队目的,振臂高呼道:“砍下他们的脑袋!一人重赏黄金十两!”

诱惑一出,匪人们气势皆高涨,十人队顿时寸步难行,有心智早已被击垮的两人,在匪人的猛烈攻击下惨死,十人队阵型瞬间失控,一时间被击散,匪人乘虚而入,包括左柠在内的八人各个腹背受敌!

因为是女子的缘故,左柠总是被同伴护住,但已经有两人因为她被匪人砍伤刺伤,左柠看不过,高声道:“都别管我,咱们一起冲出去!”

样貌可以乔装,但声线无法掩饰,战团里除了吼叫喘气,突如其来的女声让匪群异常活跃。

“原来是个小娘子,怪不得这么水灵,瞧瞧这小眼睛小嘴儿的,杀了可真够可惜。”

“活捉此人,在城墙上把她身子破了,看星冥还敢拿我们怎么样!”

“哈哈。”

污秽之语不绝于耳,听得左柠心头恐惧,她挥舞着手中的厚背刀,在人群中破开一个口子,直朝匪头芹令基而去,可还未及身,便被芹令基身边站着的匪人给打掉了武器。

身后传来同伴的痛喊,左柠不顾身前危险,回头望去,只见同伴尽数倒在血泊中。

倒下了还不够,匪人们的大刀长枪依旧没有放过他们,一刀一枪地毁在同伴尸体上,直至分尸。

这场面看得左柠几乎晕厥,愣神间,她的脖子被芹令基扣住,已动弹不得。

参军以来的左柠,头一次遭受沉重打击,心神俱伤。

眼神已然无神,左柠的身子瘫软着,只是脖子被芹令基扣住,勉强支撑身躯不倒下,眼中依然倒映着那些刀枪挥舞在同伴身躯上。

芹令基扳掉左柠银甲头盔,靠近左柠耳畔,道:“小丫头,你们星冥的支援,最快也要两个时辰后到,到时候哥哥在墩子后边儿,好好伺候你,让你们星冥援军也欣赏欣赏这道风景。”

自身本事敌不过这些人,左柠他们一队输得很惨,九人已付出生命的代价。

而帝国军队远在前方着急扩僵,根本无法回援,左柠面色无神,心中一片死寂。

芹令基大笑着将左柠推给旁人,狂笑道:“哈哈哈,趁此之前好好欣赏一番吧。”

匪人连忙接住宝贝,正痴笑间,一道身影在人群中闪烁而来,来不及防备的芹令基一个不留神,手中女孩便被救走。

是与左柠一面之缘的男青年赶到。

清晨阳光洒脱,苍穹一空万里,却又有水滴落在左柠脸颊。

只见男青年满脸泪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听说这里遭难后,已经最快速度赶过来了,真的以最快速度赶来了。”

哽咽一下,男青年哭诉道:“我知道你不该受到惊吓,可我没想到这帮人动作这么快,对不起,我来晚了。”

原来男青年对左柠一见倾情了。

从小性子刚毅的左柠,牛得过大将军左尚寻,顶撞得过母亲凌萱长公主,甚至连皇上跟林爷爷的话也置若罔闻,此时受男青年所救,那迟迟满而不溢的眼泪,突然间爆发后,哇的一声,左柠抱住在昨日还自称自己叔叔,其实却大不了自己几岁的男青年,放声哭泣。

男青年横抱左柠跃至大道边的屋脊之上,蹲下身去,让左柠坐在青石瓦片上,抹去自身的同时也伸手擦掉左柠脸颊上的泪水,他脸色沉寂,想要挤出一丝微笑却不得意,男青年腰上一直吊悬的漆黑长刀,被他轻轻解下,紧握手中。

左柠拉住男青年的手,不让他离开自己,左柠哭腔中的眼神,尽是担心:“你别去。”

男青年却微笑道:“我再不去,可就不能为你报仇了。”

这话说得好生疑惑,正当左柠细想时,匪首芹令基高声道:“朋友,你一个人就敢来救这将死之人?”

男青年怀中抱着左柠,与地面上的芹令基淡淡道:“道灵界内,哪里是我去不得的?不过你们还是先顾好自己的小命吧。”

“简直不自量力!”芹令基瞧见男青年同样与他用刀,道,“既然朋友与我都用刀,何不下来,我们打个痛快!”

男青年冷笑道:“凭你也配与我较量?”

有招贤纳士之心的芹令基,不想男青年这么心高气傲,地面上的他,眼神变得阴冷,

男青年抬首遥望前方东升之势,三股强大气势轰然而至,落身在那主干大道上。

苍灵门副门主,以及两位御统境青使!

董侯,千鬼,晋凯秀。

“你们的命,现在不在我手里了。”

男青年扔下这句话,与怀中人儿细语:“青衫是苍灵门副门主董侯,黑衣是青使千鬼,锦衣是青使晋凯秀。”

左柠问道:“你认识?那你是谁?”

男青年没回答,因三位长辈目光望他而来,男青年振声道:“三位叔叔,匪首芹令基,聚集千名山匪攻城,杀害星冥共六十九条命,六十九条人命皆被碎尸,在我赶来之前,还听见他们打算将我怀中女孩,带至城门凌辱,好给星冥一个下马威!”

男青年声势浩大,像是在宣读匪人们罪行,好以罪论刑。

匪人们有数名道者,也曾在心境上磨砺过,在黑道上,修为上要高出他们许多的道者们,大有人在,但都感应得到对方修为在何地步,而突如其来的三人降临此地,除了那青衫的中年人气势在近甲外,其余两人根本不知在何境。

到底还是蝼蚁,就连御空这等化境以上修为,才能施展的绝技,群匪们都还不曾听闻。

男青年道:“按我苍灵门规矩,这些人应该如何处置?”

此话一出,四下巨惊,匪人们都知道铁面的苍灵门不容侵犯,但千人的匪团总有几个怂包,刚听说苍灵门的人来到雨蓬城,处理他们攻城一事,就吓得腿发软想要临阵脱逃。

青使晋凯秀振声道:“回少门主,匪人手段残忍,理应震碎丹田斩去双臂,以儆效尤!”

再也抵制不了心中的惧怕,杀人不眨眼的匪人们,已有小股势力四下逃窜,进了那房屋小巷。

匪首芹令基振臂高呼道:“慌个屁!是不是真的还不清楚,你们就吓得屁滚尿流了,跑了也好,将来把你们捉回来,老子必将其五马分尸!”

震慑住了心神摇晃的同伴,芹令基沉着气,向着董侯三人质问道:“他们星冥帝国可以攻取雨蓬城,将城主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在城楼杀害,把雨蓬城编作自家城池,我芹令基为何就不可也杀杀星冥帝国的士兵?也尝尝做城主是何滋味?”

表面上整件事的确就是芹令基这般描述的,但董侯则说道:“星冥帝国所处死之城主,具是身怀人命惨案,在星冥帝国大理寺,以及我苍灵门档案卷宗内,都是有案底可查,你鼓动千人随你攻取城池,杀害星冥帝国士兵,手段之残忍,星冥帝国以及苍灵门绝不轻饶你。”

芹令基勒住马匹,还想再争辩一番,但千鬼与晋凯秀两位青使已腾空而起,仰头望去,只见两位青使悬停半空,也不知是要做什么。

原来两位青使是在勘探已经落跑匪人的踪迹,在这雨蓬城犯下滔天罪行,不可能让其逃脱。

但顷刻间,有数十道金光,从极远处急射而来,去向直指小巷内的落跑匪人,千鬼与晋凯秀两位青使想要拦截这满是凌厉之气的击杀,已经来之不及。

“啊……”

众目睽睽之下,小巷内传来匪人们的临死痛喊,他们的胸口被金光穿透,嘶喊声飘入空旷的天,皆死绝了。

一身着白衣的女子,出现在街道另一头,脚步轻踏,却能移身百米,两息过后,清容华贵的女子来到屋檐下,对瓦房之上的左柠轻声道:“柠儿。”

“姑姑?”

左柠心间万分委屈,望了一眼抱着自己的苍灵门少门主,说道,“我姑姑来了。”

来者修为高深莫测,不在两位青使之下,既然是女孩姑姑,林墨便也任由她下去,投入姑姑怀抱。

有个疼爱自己的长辈到场,左柠口中无话,哭得很释放。

女子轻抚左柠后背,温声道:“你这丫头真是调皮,好好的郡主不做,跑来这边巡游街道,害得姑姑连忙一口气从梨花山赶来,幸好你没事,你要是有事,将来你要左族该如何是好?”

郡主?

从梨花山赶来?

左族?!

芹令基听得心头大骇,他根本不信邪,鄙夷道:“贼婆娘你骗鬼吧,这里出事不到一个时辰,你就能从八千里之外的梨花山赶来?!说出来谁信?”

女子瞧了一眼芹令基,后者顿时变得面目呆木。

女子侧目与董侯冷言道:“董副门主,这里是星冥地界,照理来说,你们苍灵门无权管,也劝你别管,免得你我两家伤了和气。”

董侯点头道:“还请左族长,切莫伤他们的性命。”

“左族长?!”

群匪听了董副门主的称呼,神情已经忘记了惊讶,先才苍灵门插手此事,就已难善了,再来个四大族之一的左族族长,当真是葬身于此了!?

当是左族族长左欣蓝,星冥帝国大将军左尚寻的亲妹妹。

左欣蓝轻抚着左柠后背,对于董副门主的迂腐意见,她淡淡道:“你也听见了你们少门主的话了,这群人想要欺负我家柠儿,要换作了你们苍灵门哪位朋友的女儿来,想必也不会就此善罢。”

果不其然,还来不及求饶,从左欣蓝手指尖迸发出的一颗金光圆球,圆球能量巨大,刹那间化作千道金光,包括芹令基在内的一千二百名山匪,被左欣蓝一记破神给钻了心窝,当场毙命。

当真与蝼蚁的差距无可比拟,奉观境巅峰的左欣蓝,当仁不让地在苍灵门董侯跟前,处决匪人一千二百。

左欣蓝招呼靠在自己肩头的左柠,道:“没事了丫头,你父亲呢,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怎么还没赶来?”

“我不知道。”

左柠已经快一年没见父亲母亲,吃住全在军营,她怕极了,一头埋在姑姑的怀中,不愿再出来。

左欣蓝轻叹道:“你这孩子,真是说不得。”

左柠情绪根本缓不过来,之前的遭遇实乃人生底谷,换做以前听得姑姑这般说,左柠定会撒娇卖乖,但此时却委屈道:“小姑说得说得。”

左欣蓝也没心情说教小丫头,她嫌弃道:“说得说得,听不听也是丫头你自己的事。”

这话使得情绪在崩溃边缘的左柠,再一次低下头去,待抬起来时,无意识间往屋脊上的苍灵门少门主望去。

左柠轻喊道:“叔……叔叔。”

林墨愣在当场,脑袋嗡嗡直响。

皆是情窦初开的两位天之骄子,情之一字,在此刻显得与他俩终生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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