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都填好了啊……看来你也不像苏盼秋说的那样缺乏常识嘛。”白爱理随手翻了翻叶歌递过来的问卷，快速浏览了一遍，把答案大致记在心里。就像之前苏盼秋说的那样，前面的题目都是幌子，扫一眼就行了，就连计算对错都不需要。
真正值得在意的只有最后那几道题目，也就是这份问卷真正要考核的部分。那三道题分别代表着失心者们对怪物、社会以及自身的看法，也是评判一个失心者危险性的最重要的指标。哪怕他们写的时候很可能会有所隐瞒，但多少也能从中看出一部分的倾向。
不过就目前白爱理观察到的情况来看，叶歌在人格上的危险性并不算太高，真正高的其实是综合危险性。如果这家伙只是个普通的失心者，那白爱理看在和苏盼秋的关系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这家伙有着毁灭一整座城市的力量，由不得她这般随性。
更何况，叶歌还是属于比较特殊的那一类失心者，也就是本我与自我分离。这样一来，表面人格的占比就会有所下降，综合危险性自然也会再提高一部分。现在白爱理唯一不敢肯定的反而是叶歌所拥有的力量到底有没有苏盼秋说的那么夸张，即便她倾向于是真的，但也需要亲手再测试一番。
“我只是对那些和怪物有关的内容不太了解。”叶歌想了想，还是给白爱理解释了一句。
“那就没关系了，反正也不是所有失心者都会对怪物的资料了如指掌的。大部分失心者根本就不关心怪物的由来，他们只要知道自己这么才能杀死怪物，以及怎么才能不被怪物杀死就够了。至于其他的，就算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白爱理耸了耸肩，不在意地道。
“有些真相，在了解清楚之后反而会背负不必要的压力。”虽然刚开始苏盼秋还有些沉默，但是在看到两人落座之后还是主动搭话了。其实这个测评环节本来是不需要她坐在这里的，但她属实有些不放心让叶歌一个人去面对白爱理。
这位可真是那种能为了结果连命都不要的科学家，之所以没成为和她一样的失心者只是因为没有那个资质罢了。如果能成为失心者的话，白爱理绝对不会介意拿自己当实验素材。让叶歌独自去面对她，说不定待会儿就莫名其妙的把本我给放出来了。
房间里放的是一张不大不小的圆桌，而苏盼秋和叶歌坐在一边，白爱理则是自然地坐到另一边去，翘起腿翻着资料的模样有些像是面试官，就差让叶歌先来段自我介绍了。
“嗯……那我们现在开始进入失心者的测评环节。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我会先简单和你说明一下这个环节的流程和具体意义。”白爱理把前面的问卷都丢到一旁，手里只拿着最后一张问卷，“虽然我们只是走个流程，但谈话的内容必然要整理成档案交上去，否则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帮你把身份申请下来。”
“嗯。”叶歌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这是应有之义。
“这个环节所有失心者都做过，包括坐在你旁边的那位。在机关眼里，失心者既是武器，但同时也是怪物的预备役。如果不经过测评就贸贸然地丢上战场，很有可能在面对无心的时候就被侵蚀成怪物了。”白爱理面色如常地说着相当恐怖的话，“所以，失心者的第一要义并不是能杀死多少怪物，而是如何让自己不变成怪物。”
“如果有这样的前兆，会被要求自杀吗？”叶歌举起手问道。
“有句话说的很好，如果你不喜欢体面，那就一定会有人帮你体面。”白爱理笑眯眯地说道，“具体的你可以问一问苏盼秋，她也接过这种脏活。如果你的意向是和她一样成为挂靠在机关下面的编外人员，那最好现在就做好心理准备。”
叶歌下意识偏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的少女，却没有从对方脸上看到任何不虞，不由得陷入了沉默。对于这种事情，他还是有些压力的。毕竟再怎么说，他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也只是个普通人，杀怪物和杀人的心理负担完全不一样。
“有压力是很正常的情况。保持自我与良知，是作为人类很重要的一部分。”白爱理拿过那份空白的记录板，刷刷刷地在上面写着，“这种脏活肯定不会经常有的，不然机关脸上就挂不住了。更多时候，失心者的工作也只是击杀外面的无心而已。”
“这算是义务吗？”叶歌问了一句。
“不算，但机关会给你们相应的报酬。失心者虽然是一份很危险的工作，但如果没什么心理问题的话一般都会活得很好。”白爱理像是想起什么，突然笑起来，“而且失心者是受机关保护的。那帮人虽然是偏激了点，但起码知道谁才是他们真正的同类。在你没有真正变成怪物之前，他们都会想尽办法去救你。”
“这样听起来，机关还挺好的。”叶歌想了想，道。
“那都是对自己人的。对于怪物，他们有着截然相反的处置手段。”白爱理摇了摇头，“有点说远了，继续我们的测评吧。刚才说到的都是测评的意义，不过光靠这几份问卷其实看不出什么。如果我猜错的话，上面的答案都是苏盼秋告诉你的吧。”
“……”叶歌挠了挠头，没有回答。
“放心，我没打算套你话，而且这些话也不会写进报告里。”白爱理用笔轻轻敲了敲手里的记录板，“不过我需要知道你真正的态度。大多数时候，失心者都是一群很值得信任的家伙，因为他们总是过于偏激，思考的方式也比较直接。换句话说，他们很少会说谎。”
“你可以认为苏盼秋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叶歌想了想，回答道。
“也就是说，她的选择会影响你的选择么？”白爱理露出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但实际上只是确认了一开始的猜测罢了。这两个人的关系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简单，苏盼秋隐瞒了什么，而叶歌也在隐瞒什么。
“差不多吧。”叶歌点头。
“你怎么想？”白爱理没有着急询问，反而是看向一直保持着沉默的苏盼秋。
“……”苏盼秋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好吧，看来我们待会儿还有别的话要聊。”白爱理也不在意，把手里的问卷翻到背面，“不过，你可以稍微解释一下最后一题的答案吗？”
“我不是写的很清楚了吗？”叶歌有些不解地问道。
“背叛总需要付出代价……我不是很理解。”白爱理用手指轻轻划过这句话，“你所说的背叛，到底是指作为人类，还是别的什么？”
“是承诺。”一直沉默着的苏盼秋突然开口道。
叶歌偏头看了少女一眼，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这种说法。
“承诺？”白爱理的思维陷入了死角，眉头微皱，完全不能理解。
“在我还没有死之前，你可以认为他具有着相当的稳定性。”苏盼秋摆了摆手，完全不想给白爱理解释。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建议你们还是先放下成见好好聊一聊。”白爱理敲了敲脑袋，表示这是自己一拍脑袋想出来的办法，“虽然我不知道你俩经历了什么，但这种貌合神离的关系很快就会产生裂痕。叶歌，你别看她总是冷冷清清的样子，其实还是很好拿下的。”
“你在说什么啊！”苏盼秋脸都气红了，差点没忍住把桌子掀到白爱理脸上。
“我也算是你半个长辈啊，关心一下你的人生大事也很正常吧。”白爱理完全不慌，反而是笑嘻嘻地给叶歌支招：“其实生米煮成熟饭是最好的办法，有机会千万不要介意。她算是比较死心眼的，你要是能把她拿下了，她肯定就跟你一辈子了。”
“你给我闭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苏盼秋理智蒸发了，直接扑过去把白爱理扑倒在地，死死地按着她的嘴。
“……”叶歌捂着脸，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搭话。
算了，还是等苏盼秋冷静下来再说吧。
不过他大概能看出来，白爱理应该是故意这么说的。这样的话，测评环节基本算是完蛋了，就算继续下去也不可能回不到刚才的节奏。只是他不太能理解白爱理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难道只是为了打乱测评的节奏吗？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呢？
闹了一会儿，苏盼秋总算冷静了下来，但脸上还是气得绯红，坐回到位置以后也死死地盯着白爱理，生怕她再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她是真没想到这家伙的底线居然会低到这种程度，果然科学家这种生物都不算是人了吧。
“咳咳，我的脖子啊……差点要断了。”白爱理一脸苦涩地揉着自己的脖颈，重新把桌上的文件整理好，“好了好了，刚才那件事就揭过去吧。我们可以开始下一个环节了。”
“下一个环节是什么？”叶歌不由得问道。
“本来这个环节是应该要测试一下战斗力的。不过你的情况有些特殊，所以我想换一种方式进行。”白爱理摸了摸脸，抬头看向天花板。
“我反对。”苏盼秋没好气地说道。这次总算是知道什么叫遇人不淑了，就算没有刚才那件事她也不可能放着这个环节进行下去。
“我知道你会反对，所以我说是换一种方式。”白爱理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你们应该知道，本我的第一原则是什么吧？”
“不知道。”叶歌摇头道。
“是自救。”苏盼秋看了白爱理一眼，替叶歌回答道。
“测评的目的只是为了确定你的稳定性，至于战斗力就不是我要关心的事情了。”白爱理摆了摆手，对叶歌说道：“所以，我会给你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叶歌愣了愣。
“让你见到本我的机会。”白爱理竖起一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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