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娘子,那你跟孩子是怎么逃出来的?”华榉问道。
韩娘子说道:“那天我丈夫捆着祝彪前去见宋江,但没过多久就有人来报,说梁山的人杀来了,我公爹和婆婆当时知道是躲不过这一劫了,便让将我带着孩子逃走。
我带着杰儿刚逃到后院,梁山的人就杀到,情急中我看到有口井,便抱着杰儿借助打水桶绳下到井里,那口井的水不深,我将身体淹在水里,一手抱着杰儿,一手将水桶横在头顶上遮掩躲避。
我们在井里听到上面惨叫声不断,还有人死在井口,吓得我跟杰儿在下面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一段时间,我听到上面没有动静了,便把杰儿放在水桶里,自己顺着绳子先爬上去看了一下,发现到处都是尸体,那群贼寇还放火烧了庄子。
我冒着火找到公爹和婆婆,但他们已经被那些凶徒杀害,尤其公公的头都被砍了下来。”
想到当时的看到的惨景,韩娘子又哽咽的说不出话。
郑氏看到她这么伤心,想劝劝她,但被华榉摇头制止了。
他知道,韩娘子内心的悲伤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没有类似经历的旁人无法体会到。
因此,这不是劝两句话就可以放下的,搞不好会适得其反,让她更难过。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她自己哭一哭,等到情绪得到释放,也就冷静下来了。
果然,过了一会,韩娘子的情绪就稳定下来,继续说道:“我担心那些贼人再回来,回到井边把杰儿拉出来,到附近树林里躲了起来,直到听说梁山贼人已经离开,官府派人在扈、祝两庄清点尸体,我才回去把公爹和婆婆埋了。”
“那你又是怎么到汴京来的呢?”华榉问道。
韩娘子说道:“扈家庄已经被毁,无法居住,埋葬了公爹和婆婆后,我就带着杰儿回了娘家哥哥那里住。但嫂子不愿意,每日冷言冷语,还让他两个儿子欺负杰儿,但我实在没地方可去,也只能忍受。
两个月前,哥嫂突然告诉我,说我丈夫在汴京做了武官,还让哥哥送我来汴京与他团聚。当时我很高兴,什么也没有想就带着杰儿跟着哥哥来了汴京。
一个半月前我们到了汴京,哥哥让我在桥头等着,说去找我丈夫来接我。
过了一会他带着四个男人回来,让我跟他们走。我问他那四人是谁,哥哥不肯说,只说跟他们去就能见到我丈夫。我见那四人不像好人,便宁死不去。那四人中有一人不耐烦了,便把真相说了出来。
原来他们是翠云楼的打手,我哥哥以一百两银子把我买给了翠云楼。”
想到被自己最亲的人出卖,韩娘子的泪水又忍不住流了出来。
“禽兽不如啊!”华耀祖气得在桌子上拍了一掌。
郑氏也义愤填膺说道:“自己的亲妹子啊,怎么就下得了这个狠心,这还是人吗,畜生啊。”
华榉担心爹娘气坏了身体,赶紧安抚他们,让他们别激动。
经过安抚,华耀祖夫妻总算平静了下来,随后郑氏问道:“那你是怎么从那些人手里逃脱的呢?”
“当时我抵死不从,并抱着杰儿准备跳河,引起了众人的围观,我趁机把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众人都对我的遭遇感到同情,纷纷指责我哥哥。
翠云楼的四个打手见事情闹大,也不敢再带我走,便让我哥哥把银子退还给他们走了。
我哥哥恨我坏了他的财路,留下一句让我们母子死在汴京的话就走了。
我身上没钱,住不了客栈,只能在破庙栖身,每日靠给人家缝缝洗洗勉强渡日。前些日子我生病了,不能出去找活,杰儿便偷偷出去乞讨食物回来给我充饥。
有次回来我看到他脸上有伤,开始他还不告诉我,后来在我的追问下他才说是被泼皮无赖打的。我担心他出去乞讨会有危险,便不让他去了,但他还是会经常偷偷的瞒着我出去乞讨。”
韩娘子心疼的摸了摸孩子的脸,说道:“如果不是杰儿这段时间照顾我,我根本活不到现在,只是委屈了这孩子。”
“真是一个懂事的孩子。”
郑氏把扈杰拉过去用手摸着他的脸,心疼说道:“才这么小,自己都还养活不了自己,竟然就要去照顾母亲,真是让人心疼。”
华耀祖点了点头,说道:“韩娘子,你就踏踏实实的在这里养病,我们会帮你打听你丈夫的下落,能找到我们就派人去找他来接你们母子,如果找不到你愿意住在这里就住在这里,不愿意我们就帮你租房,每月供你钱粮,绝不让你们母子流落街头饿肚子。”
华耀祖虽然只是个生意人,但心地很好,也看不得有人受苦遭罪,对韩娘子的遭遇很同情,所以想尽一点力帮她。
“多谢老太公,杰儿,快给华老太公、老夫人磕头。”
韩娘子自己下不了床,想让儿子替她给给华耀祖夫妻磕头道谢。
扈杰还真的要跪,被华耀祖夫妻给拦住了。
又坐了一会,华榉一家三口便离开了,离开的时候再三嘱咐韩娘子什么也别想,好好养病。
回到堂中,郑氏又叫来一个仆妇,让她以后专门照顾韩娘子。
“梁山那些贼人真是太可恨了,把人家一家都给灭门了。”华耀祖愤恨的说道。
郑氏坐下,也是气恨的说道:“那些贼人可恨,他那哥哥嫂子更可恨,居然想把自己的亲妹妹卖到烟花场所去,简直不是东西,真该把他抓起来千刀万剐了,真是太可恨了。”
华耀祖突然看着华榉,说道:“下次见到皇上的时候,你跟皇上说一下,让他派兵去把梁山给剿了,省的整天到处去害人。”
华榉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老爹。
这语气,这神态,太牛了,估计徽宗听完后能直接让侍卫把自己拉出去砍了。
华耀祖见他看着自己,说道:“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难道梁山贼人做出这样天理不容的事情还不该灭吗?”
华榉说道:“爹,你的胆子好大,居然敢让命令皇上。”
“你胡说什么,我哪有?”
华榉说道:“还没有,你刚才的语气跟命令有什么差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皇帝呢。”
华耀祖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是有点不对,解释道:“我那是太气愤了,可不是有意要冒犯皇上的,你可胡说八道害你老爹。”
“榉儿,你爹他不是故意的,别说出去。”郑氏也知道这事不是闹着玩的,赶紧也替华耀祖解释。
华榉见爹娘被吓到了,笑着说道:“不用紧张,我这说着玩呢,再说我又不傻,那会真的这样去跟皇上说。”
“你个兔崽子,你想吓死你老爹呀。”华耀祖站起来要过去揍华榉。
华榉从椅子上跳起来,两步就窜到了门外,嬉笑着说道:“爹,开个玩笑而已,火气别那么大嘛。”
“有你这么开玩笑的吗,搞不好会掉脑袋的。”华耀祖气呼呼的说道。
华榉说道:“这是在咱们自己家里,又没有外人听到怕什么?”
“家里怎么了,须知隔墙有耳,万一要是让人听到传到皇上那里,那咱们家岂非要大祸临头了。”
华榉也知道自己老爹胆小,怕他背上心理负担,说道:“知道了,以后我不开这样的玩笑了。”
说完便准备离开,华耀祖问道:“你干嘛去?”
“回屋制药啊,昨天买了那么多药材,得把它们快点制成药,要不然堆一屋太占地方了。”华榉说道。
华耀祖说道:“早上你要我帮你准备的东西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华榉没想到自己老爹的速度还挺快的,才一个早上就准备好了,问道:“在哪呢?”
“你那药房放不下,我让人放到库房去了。”
“谢了老爹,我去看看。”
华府有一个库房,是专门用来放特殊时节才用到物品的,面积大概有四百平方左右,钥匙平时由华祥看管。
华榉找到华祥,让他把库房打开,进去看了一下准备的东西,正是他需要的。
跟着他到了自己住处旁边的一栋小院里看了看,把顺子叫来,让他找人把里面的东西全搬走,在他指定的位置砌一个直径两米的大灶。
“今天之内一定要找人把灶砌好。”华榉强调道。
“公子,你这是要干嘛?”顺子问道。
华榉说道:“你按我说的做就是了,其他的你就别管了,弄好了公子赏你一两银子。”
“真的!”
华榉说道:“你公子我什么时候食言过。”
顺子欢喜说道:“公子放心,我保证今天弄好。”
“那我就等你的好。”华榉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了。
回到自己院子,华榉开始制药。
把需要的制作的药材准备好,才发现没有人烧火,想到顺子现在没空,只得去另外找了一个人来烧火。
整整一天华榉都在药房没出来,就连晚饭也都是郑氏让人给他送来的。
到了晚上七点左右,顺子来告诉他灶台已经砌好了,他去看了一下,灶砌的非常不错,完全是按他的吩咐做的。
“干的不错,赏你的。”
华榉把一个一两银子的银锭丢给顺子,顺子双手接住,喜笑说道:“谢谢公子。”
“去找人到库房把那些东西全都搬到这来。”
“好嘞。”
顺子去了没一会儿工夫,带着十几个人把所有的东西都搬来了,华榉指挥他们把东西一样一样安放好。
“行了,差不多了。”
华榉检查了一下没有问题,才让顺子把门锁好回去继续制药。
又过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左右,张树根来找他。
“大人,您不是让我把金指挥使、卢指挥使手下相熟的兄弟找来吗,我已经找过他们了,您看什么时候有空见他们?”
华榉略微想了一下,说道:“你现在就去把他们带来,记住千万不要让人发现,尤其是金指挥使、卢指挥使。”
“是。”张树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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