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赟良顿了顿又道,
“我……我也是怕那小娘们儿事后去告我……我……我就将她的肚兜扯下,威胁她说,若是她去告发,我便将那肚兜拿出来,说是她先勾引的我……”
牟彪闻言眉头一挑,
“你在堂上为何没有招供?”
周赟良一声嘶哑苦笑,
“府尹大人根本没有问,我刚招了女干污之事,他就将杀人的事儿招到我头上,我……我又何必再说?”
牟彪便追问道,
“那肚兜呢?”
周赟郎想了想道,
“我……我那时将肚兜捏在手中,走时慌慌张张,跑到外头上了车,才发觉肚兜在半路之上已经掉了……”
牟彪听得双眼精光一闪,死死盯着他问道,
“你说的可是真话?”
周赟良又苦笑一声,
“牟少爷,我都定了罪了,又何必说些谎话来骗您……你且细想想,我即是都未成事,又拿了那小娘们儿的东西做证要挟她,我为何还要杀她……我好好的富家公子不做,做个杀人的死囚,我莫不是疯了!”
他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这京中的公子哥儿多,犯事的倒不多,虽说有家里势大能使银子,使权势为其遮掩的缘故,更多的乃是这些公子哥儿从小都由专人教导,能做到小恶不断,大恶不犯,真正无法无天之人那是少之又少!
想一想,便是家里再势大,长辈们也无暇日日为后辈擦屁股,收拾烂摊子,为了整个家族绵延,也不能让子孙在外头招祸,毕竟这夜路走多了,甚么时候遇上鬼,可是真难说的?
牟彪停住脚细想他的话,觉着有几分可信,当下又问那肚兜是何颜色何式样等,周赟良抱着脑袋想了半晌应道,
“黑夜之中并不曾细看,只隐约好似上头是绣了两朵莲花……”
“嗯……”
牟彪点头,
“这事儿……我会让人再查的……”
那周赟良闻言大喜,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多谢牟公子!多谢牟公子,牟公子救小人一命,小人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
他家里不过富商,那有锦衣卫指挥使家势大,只要牟公子肯帮忙,自己必是能洗刷冤屈的!
牟彪这厢领着几人出了顺天府大牢,贾四莲眉头紧锁问道,
“牟公子,你觉着那姓周的话有几分可信?”
牟彪想了想道,
“依我看,倒是有三分可信……”
前头那雅风阁里,就有人传言姓周的是银样蜡枪头,说不得当晚真是会如他所讲,太过紧张,以至大觉失了颜面,慌张逃走,根本没有杀人。
不过自然也有可能是恼羞成怒,将人给弄死……
贾四莲看了一眼走在前头的孙家寡妇,悄声道,
“牟公子,倩娘的尸体是我爹亲自验看的,他也曾提及,说是倩娘死时,衣衫整齐,但是肚兜不见了,身上有被人女干污的痕迹,你说……会不会是……姓周的走后,又有人潜入女干杀了倩娘?”
那周赟良的一番说辞倒是与验尸所见相吻合了,如此才能解释倩娘为何外衣整齐,肚兜却不翼而飞,许是姓周的女干污不成逃走之后事,倩娘自己穿好了衣裳,想将此事遮掩过去,没想到又有人潜入,将她给杀了?
贾四莲这厢将自己那晚所见,与贾金城验尸之后的重重发现,一一讲给了牟彪听,牟彪听完眉头紧皱,想了想道,
“这么说来……那姓周的说不定真是被冤枉的?”
一旁的牟虎却是嗤道,
“少爷,您可不能被那姓周的蛊惑了,小的瞧着那姓周的就不是好东西,他知晓自己死罪难逃,自然是想尽办法为自己开脱,这案子不是已由顺天府的官儿查明了么,少爷就别费那神了!”
这阵子少爷也不知是怎得了,性子没以前暴躁了,倒是喜欢管起闲事儿来了!
牟彪闻言瞪了他一眼怒道,
“一码归一码,他女干污民女自是有罪,可若凶手真是另有其人,岂不是让他逍遥法外了?”
贾四莲听了连连点头,
“牟少爷所言甚是,真凶是谁,总要想法子弄个明白的……”
牟彪点头,对贾四莲道,
“你们先回去,我去见一见顺天府尹,让他们再仔细查一查此案!”
贾四莲点头,便扶着孙家寡妇出了门,牟彪却是招了一旁侍立的师爷道,
“那周赟良的案子有些疑点,我有话要同你们家大人说,带我去见你们家大人!”
师爷有心不应,却知晓这位身份不同,不敢轻易得罪,只得陪笑道,
“那……还请您移步后厅之中,待小人去请大人!”
牟彪点头,跟着他到了后头小厅之中,师爷告罪进去,一旁自有下人奉上香茗。
那顺天府尹张文吉闻听师爷所报,不由皱眉头,
“不是都已经断了案么,怎得还有话说?”
他实是不想与锦衣卫有任何瓜葛,只平白里他也不想得罪牟斌,又欺那牟彪是个小孩儿,便召了通判刘昌过来道,
“你出面去将即牟家的小子打发了……”
刘昌闻言心下腹诽,
“又是我,得罪人的事儿都是我!”
一面暗骂一面只能拱手应道,
“是,大人!”
这厢转身出来,到了外头见着牟彪,牟彪人虽小,见识却不少,见是那通判刘昌,心知这是府尹欺自己年纪小,不肯出来见面,他心下有些着恼,面上便带了出来,刘昌察言观色,忙打了一个哈哈道,
“我们家大人公务繁忙,实在抽不出身,下官在顺天府衙门之中任通判一职,本就是管刑名治安之事,牟公子……有何话与下官讲亦是一样的!”
牟彪斜眼看了看他,
“我若是同你讲,你能做主么?”
刘昌点头道,
“自是能做主的!”
你个小娃儿,能有甚么要紧事讲,不过随意敷衍两句,客客气气打发走了便是!
牟彪闻听哼了一声,点头道,
“也罢,我且先讲给你听听,若是你做不了主,我便回去让我爹做主!”
刘昌闻言脸色一僵,有些尴尬的做洗耳恭听状,
“牟公子,有话请讲!”
牟彪点头,
“那周赟良的案子有蹊跷……”
“哦……有何蹊跷之处?”
刘昌做好奇状,心中却道,
“你个小娃儿,毛都未长齐倒来指手划脚了,你懂甚么破案!”
牟彪又道,
“那周赟良未必是凶手……”
顿了顿将自己的疑问讲道,
“那孙倩娘死时为何外衣完好,肚兜不知去向,据适才周赟良所讲,是他扯下来意欲要挟孙倩娘,没想到匆忙逃出时遗失了,当日里上门查案的衙役可有仔细寻找过现场?又据仵作所报,孙倩娘死时手中紧握一块衣料,应是从行凶之人身上撕扯下来的,大人审周赟良时可有问及此事,可曾派人去周家寻找物证?”
“这个……”
刘昌乃是多年的老刑名,经此一提倒是发觉此案还真有漏洞,这人虽是拿下了,大刑之下也是取了口供,可是自始至终,都没有物证,肚兜没有去向,衣料也未寻着相配的衣裳,确实有不足之处!
刘昌倒也是个磊落之人,闻言沉思半晌向着牟彪拱手道,
“牟公子心细如发,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厉害厉害!”
牟彪听了一笑,却是半点不显被人夸赞的得意,摆手道,
“大人见笑了,这不过是小子的一点浅见,只因着此案说起来也是与我有些干系,因而格外关心,还请大人派人再细查此案,务必不要放过真正的杀人凶手才是!”
刘昌点头,
“公子放心,必是会再派人查证的!”
如此,牟彪满意的离开顺天府衙门,刘昌转身进去将牟彪所言一讲,张文吉听了略一沉思,点头道,
“倒是说的有几分道理,此案本官确是办的急了些,即是如此……立时派下人手,搜寻物证!”
顺天府尹张文吉虽说遇事推脱,但能坐到这府尹之位,他总归有几分本事的,知晓这案子有破绽,少了最重要的物证,便是上报到刑部,必也是会被问责的,于是发下令去让众衙役们去搜寻那物证。
衙役们分了两队,一队去了周家,带着那块孙倩娘手中的布料,前去比对周赟良的衣裳,却是一无所获,衙役生怕是周赟良销毁了物证,将那被扯坏的衣裳给悄悄扔了,自周家出来之后,又去布铺里寻着掌柜的问询。
那专供周家布料的布铺掌柜见了摇头道,
“不瞒官爷,周家是富豪之家,那周家公子又是家中长子,自来便受宠,所穿着的布料都是上好的绫罗绸缎,而官爷手里这一块布料并不是上等布料,织工十分粗糙,分明就是下里巴人所穿……”
下里巴人穿着粗布衣裳,一是没银子,二是做粗重活计,粗布衣裳耐磨耐洗,别说是富贵人家的少爷便是贴身的小厮都不会穿这种衣料的。
那衙役一听立时双眼一亮,
“那……你可瞧得出来这布料来自何处?”
掌柜的又仔细看了看那布料道,
“这样的料子,城西薛家布庄出的最多,官爷可以去那里问问……”
办差的衙役闻听立时带着人又去了城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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