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总是那么捉摸不定。世界的本质究竟是什么?人性的真实形态为何又如此贪欲而自私?漫无边际的苍穹之下,灯火阑珊。一座座死寂楼房之间,只有冰霜般战争的残墟……
21世纪后半叶,人类正饱受能源匮乏的折磨。新能源研发的失败,更是为能源问题雪上加霜。各国冲突连连,为了争夺那仅存的一点能源,不惜动用武力。世界各处都不停地战争,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的惨痛之中。终于,一场世界级的核战争爆发了。长达数十年的战争后,辐射不断蔓延,存活的人类在不断的减少……最后,整个世界被混乱吞噬,沦为灰暗的炼狱……
躺在病床上的时流子辗转反侧,她虽然无法动态,身体彻底失去控制,但还饱有少量的意识。
“可恶……必需去,保护她。”
时流子拼命想动起来,但无济于事,她眼前突然从黑暗打破,如同魔界般的情景展现在她眼前。
漆黑的能量涡流盘旋向中央,腐烂冒出黑泡的烂泥散发出恶毒的气味,犬牙交错如龙牙般尖锐的山峰拔地而起,山顶指向正中央斜着刺入地面的巨硕黑色水晶。
“这是哪里……那水晶是什么?”
时流子向水晶走去,快要接近时只感到眼前一阵模糊,再次睁开眼时是那旧日的画面,她内心瞬间被恐惧撕碎,无论她如何抗拒,都无法阻止这如洪水般肆虐的回忆。
“姐姐,我都提议过了好几次了,我不想在这快餐店打工!我很讨厌打工的……有这些时间不如干点别的。”
扎着马尾的女孩穿着制服不高兴地擦着桌子,她身后比她大两岁左右的梳着长长头发的另一个女孩正弯着腰擦拭着地面,仔细对比,不难发现擦着地面的女孩显得更加成熟。
“别这样嘛,我们父母很不容易的。他们都在工厂里干活,我们不帮家里赚点额外的费用,生活就过不下去了。况且,打工不是你提出要来的吗?”
“切,有什么过不下去的?又不是要吃什么多昂贵的东西……那只是我心血来潮罢了!”
擦桌子的女孩“哼”了一声后不再搭理身后的女孩,擦地面的女孩只好默默低头继续干自己的事了。
正在擦桌子的女孩名叫美惠子,姓早己,全名早己美惠子。她性格很傲慢,平时都一副大小姐的样子,可实际上却是个十分柔弱的女孩。平时在学校她总是被一些高年级女生欺负,每次保护她的都是她的姐姐,所以她内心深处其实很爱自己的姐姐的。每到姐姐过生日,她都要手工制作一些礼物送给姐姐表达自己的心意,姐姐对此也感到十分的幸福。
正在清洁地面的女孩名叫时流子,是美惠子的姐姐。平时她很关心自己的妹妹,虽然妹妹总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态度,但她很明白妹妹是个很需要呵护的人。她很爱自己的妹妹,平时妹妹表面不流露出来,可总是会拐弯抹角想办法表达出自己对姐姐的依恋与爱慕。
太阳沉到了山脚,天空渐渐被黄昏的色调浸透。快餐店门口就有一个电车站,到了下班时间,车站口拥挤着密密麻麻的乘客。门口虽然挤着很多的人,可不见有一个人进快餐店用餐。差不多快到快餐店打烊的时间了。
“啊!这要命的事终于完成了!”美惠子将抹布丢在橱柜上,找了个空位坐下,伸了个懒腰。
“时流子,我不想接着打工了,可以吗?从明天起我想进学校的一个社团,没时间来打工了……”
“嗯,如果妹妹真的不想来打工,我也不强迫妹妹哦!”时流子刚刚整理好随身物品,来到妹妹身边温柔地眯笑着。
“我们回家吧,爸爸和妈妈应该做好晚餐等着我们回家了。”
美惠子站起来推开了姐姐。
“别,别这样看着我。我,我才不需要你那软如烂泥的关心呢,哼!”
时流子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你这死傲娇什么时候才能体贴点人呢?嗯?”
“真是啰嗦啊!姐姐快换上校服,我们回家吧!”
美惠子红着脸走出门外,将门用力一关。此时她脸憋红得如一个引燃的大号炸弹,随时都会爆炸似的。
两人不一会买到票,上了电车。
“姐姐,你又在看这种无聊的报纸呀。”
时流子运气很好,刚刚进车便发现了人堆背后的两个空位子。费了浑身劲她们才从人群空隙中挤过去,坐上了座位。若坐不上座位,在这人满为患的车厢中站着待电车驶过七、八个站可要被挤个半死。
时流子和美惠子并肩坐在座位上,离她们鼻尖不到三厘米位置站着的是那些被折磨得够呛,抢不到座位倒霉的乘客。
“嗯,打发时间嘛……”
“这报纸有什么意思,不就只有市内发生的那点破事情吗?又没有市外发生的……看这个还不如看点有趣的杂志,报纸上重复出现无数次的同一件事不很无聊的吗?”
美惠子斜眼瞟了一眼时流子手上报纸的内容,露出一个很无语的表情。
“了解周围发生的事也不是没有意思的……虽然事情就这几件,可姐姐不觉得无聊呢。”
时流子放下报纸冲美惠子淡淡一笑,美惠子赶紧将头扭到一边。
“真,真拿你没有办法呢…既然姐姐喜欢,我就不多管闲事了……。”
时流子欲言又止,发现妹妹眼神中透露着复杂的思绪,真是奇怪,平时表现得非常强硬的她怎么会有这种眼神呢?难道学校里发生了什么?
天暗了下来,点点繁星缀满了天空。两人在秋夜镇下了电车。离开闷热无比的拥挤电车后,被晚风吹拂着身躯,倾听着远处山林里秋蝉“啾啾”不停的妙美歌声,真叫人心旷神怡。
家离电车站不远,走过和门目,绕过流亭神庙,就到了家门口。姐姐和妹妹的家是霓虹传统的小木屋,两层楼高。屋子带着一个小小的庭院,院里宰着几棵霓虹松和桔子树,别有典雅的风色。屋内亮着灯,门没有上锁。
“我回来了!”
两人开门进屋内换了鞋,爸爸放下手中的报纸微笑着走过来,帮两人把包提入房间。
“回来了吗,辛苦了!”
“爸爸,我从明天开始就不参加打工了……学校事情比较忙。”
听了美惠子的话,爸爸止住了脚步。他似乎有点惊讶,之前主动提出打工的美惠子竟然第一个要放弃打工,这不像是她应有的作风。
“嗯,你自己安排好你的生活吧。”
爸爸依旧微笑着,微笑里充满着父亲对女儿特有的溺爱。
美惠子点了点头,侧过脸看了一眼时流子,时流子留意到她的眼神有点不对劲,愣住了少许。她感到有点吃惊,平时还一副小姐样的妹妹怎么会露出这如此带有悲哀色彩的眼神。这眼神里有着一种恋恋不舍的情感,有一种决断一切的情怀。
“吃饭了哦,大家,今天晚上有美惠子和时流子最爱吃的菜哦!”
妈妈端着饭菜在桌前放好,招呼大家来用餐。妈妈虽然和爸爸在工厂干着劳苦的工作,可并没有因此而变得面黄肌瘦,依旧还是那么娓娓动人。每次妈妈去便利店买食材,见到她的认识她的人都说她长得很年轻。虽然她年龄不小了,可看上去依旧就像个二十出头的唯美少女那样亭亭玉立。
“我……”
美惠子半闭上双眼,内心波澜着什么,之后咬紧了牙关。
“我肚子不舒服,哼,这饭我就不吃了……又,又不是偏要吃这顿饭。我,我要回房间了!”
美惠子立即用手捂着脸转身跑上了楼梯,时流子看到妹妹如此反常的行为,感到很意外。
“喂!美惠子,你是怎么了?”
妈妈大声问到,可美惠子并没有搭理妈妈。“啪”的一声,美惠子关上了房间的门。
“真是的,这孩子怎么回事……”
妈妈和爸爸只好无奈地坐下来吃饭。时流子坐了下来,看着面前的饭菜,又侧过脸看了看妹妹座位前摆好的饭菜,拿起筷子的手颤抖了起来。
“妹妹你究竟是怎么了……最近变得好反常……难道你又被学校的那群坏学生欺负了吗?……虽然你性格那么傲慢,可姐姐知道你是一个很软弱,需要被呵护的小姑娘……”
想着妹妹平时在学校被欺负,哭哭啼啼的样子,时流子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家里很贫穷,父母完全供不起姐姐和妹妹去正规的学校上学,只能送两人到私立的学校去上学。那种学校门槛普遍很低,里面有好多素质败坏的差生。
在美惠子的学校,就有很多这种没有教养的女生去欺负她。美惠子很漂亮,性格也比较特别,于是就有很多男生喜欢她,去追求她。这引起了那些女学生强大的不满。
她们很嫉妒美惠子,于是想尽办法去羞辱欺负她。每次她被欺负后都是自己一个人跑去小角落里默默的流泪,直到有一天姐姐去给她送忘带的便当才知道这些事。
当时她在厕所里一个人哭泣,她的身上全是那几个坏女生泼的脏水。她的躯体布满了瘀块,很疼,可她为了不让家人担心自己,每天回家都把这些瘀块藏掩在衣服下,因此家人并不知道有人欺负了她。
时流子知道了情况后,赶到学校狠狠收拾了那几个女生。尽管被打得很惨,但她们本质难改,继续钻着空子欺负美惠子。
“我也不怎么想吃饭……爸爸,妈妈,我先回房间了……”
“等等,时流子,怎连你也!”
妈妈站起来拉住了时流子的衣服,时流子轻轻拉开了妈妈的手。
“说不定妹妹又被欺负了……”
“……”
妈妈沉默了,露出了心痛的表情。
“我去,安慰下美惠子……”
“……”
妈妈没说什么,坐回座位。爸爸低着头吃饭,看似什么也不管,其实他也很心疼。爸爸和妈妈无可奈何,他们不能去干涉学校的任何事情。在这个时代,工人是很低级的存在,没有权利去干预学校的事情。若违反,是要被判刑的。每次知道自己的孩子被人欺负,爸爸和妈妈心里在流血,可他们什么也做不到……
时流子慢慢上了楼梯,来到了妹妹房间门口。月光从走廊尽头的小窗撒入,黑暗与银白的月光交错一齐,寒意充满了整个空间。
“月光那银白的色调,妹妹的心里一定也充满了这样的色调吧……”
时流子正准备敲门,听到了房间内传来什么声音,止住了手。
她将耳朵贴近妹妹房间的门,只听到房间内传来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妹妹含泪呜咽着:
“姐姐,我不想离开你……”
“咚咚咚”门被敲响了,美惠子吓了一大跳,抹去眼泪,站起来去开门。
“怎么了吗!姐姐……可以给我独自安静下吗?”
美惠子见门前站的是姐姐,将眼斜一边不去看她。就在下一刻,美惠子的瞳孔锁紧了。时流子紧紧抱住了她,之后用手抚摸着她温暖的柔发。
“美惠子,有什么告诉姐姐吧,姐姐听到你的哭泣声了。你如此痛楚,姐姐也很心疼的。一直看着妹妹长大的姐姐,妹妹有什么悲痛,姐姐可是会更心痛的呢!”
时流子放开了美惠子,两人进了房间。美惠子关上房间的门,两人贴着肩坐在床上。
房间内没有开灯,漆黑的夜充溢在房间的各个角落。月光无处不在,有窗的地方必有这银白的色调。银白的光影与跳动的影块互相伴舞,在房间内上下沉浮。
“姐姐,月亮很美丽。她的美丽,都来源于那洁白月光无限的柔美。”
“是呢……”
美惠子轻轻看着沐浴在月光中姐姐甜蜜的笑容,眼角挤出了眼泪。
“姐姐,天空中那点点的繁星很美,可我们看到的是星星很久以前的样子……说不定我们看到的星星早已不复存在。”
时流子点了点头,她注意到了妹妹下巴闪烁的泪光。
“姐姐……”
美惠子突然抱住了时流子,吓得时流子吸了口冷气。
“你的笑容我会永远记住的,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希望你也不要忘记我……”
“美惠子,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要说这种话?”时流子很糊涂,可听了妹妹这声情并茂的心语后,眼泪却涌出了眼眶。现在的妹妹和平时的妹妹完全不是同一个人,她似乎走到了人生的尽头一般,说出了准备随时和她最最珍惜的东西分别的那种恋恋不舍的别离之辞。
“姐姐,如果明天我就消失不见了,你会不会伤心呢?”
“笨蛋,说这种话可要造天谴的!”
时流子推开了抱着自己的美惠子,表情变得有点生气。
“你怎么可能会消失呢?年纪轻轻瞎想什么。”
时流子心里开始有点忐忑不安,妹妹为什么会突然向自己说这种话……难道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难道是那群女生逼妹妹去死?想到这里,时流子怒不可遏。
“美惠子,是不是学校那群女流氓又欺负你了?我明天找她们算账去!这次我一定要捶死她们……”
“不是的,姐姐……”
美惠子幸福地笑了。
“能听到姐姐这样关心我的话我很开心……”
“那你为什么要说这么绝望的话……”
“一颗星星的光消逝的那一刻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知道,有新的新星会取代它渺小的位置。我,就是那颗渺小的星星吧。就算我消失的那一刻,也不会有人注意到我吧……”
“你,你到底怎么回事,美惠子!”
时流子见美惠子行为如此奇怪,不禁担忧起来,伸手拉住妹妹摇晃她的身体。
“快告诉我,美惠子,你到底怎么了!”
美惠子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含着泪微笑着。她一直呆呆看着时流子的脸颊足足有半个小时,到最后她开口了。
“姐姐,终于到了别离之时了。虽然我也不想消失,可是……”
美惠子面容一下悲痛得扭曲起来,泪不住滑下她的脸庞,时流子完全蒙住了,不知该说什么好。
妹妹该不会精神失常了?这是她内心深处的想法。
“别再让我看到你了,不然我会犹豫的……”美惠子用力将时流子推出了房间,之后关上了门。时流子不断拍门,大声问道。
“美惠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啊!你放弃打工难道和这件事有关吗?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门内没任何回复。
“……”
时流子只好回到自己的房间。已经很晚了,时流子回房间后就上了床。躺在床上,她完全睡不着。一个夜晚,她的脑海里全是妹妹恸哭的悲痛样子。
“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她会说出那样的话呢?”
昏暗的房间内,美惠子靠在座椅上,看着穹顶的明月。平静的水面荡起了一纹波痕。泪再次涌出她水润的双眼。一颗闪亮于明月之旁的五色交融的明星,印在她透着银白之光的瞳孔之上。
“夜空中最绚丽的星啊,我就要这样消失在这无垠的宇宙中了吗?我不想消失呐!可要是我不消失,那这个世界将不复存在……”
美惠子侧过脸,只见摆放在书架上的小小木雕企鹅,她的心一阵酸楚-这是自己打算送给马上要过生日姐姐的礼物。美惠子伸手拿起木雕企鹅,轻轻把它抱在胸前。
至少现在,自己这颗残存人性的心脏,还能感受到这幸福的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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