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显然,阿德莱德猜错了。
“你们应该没见过她,但应该都听过她的名字。”
林诺没有避讳周围人的打算,顿了顿说:
“是她来了,安德莉亚·布拉梅尔德三世。”
阿德莱德忽然不说话了,克里斯蒂娜也不说话了,周围一片死寂。
但这样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被劫后余生的欢呼声所取代,所有的恐惧全部荡然无存,什么死亡,什么数十年难遇的裂地蠕虫群,在这一刻,都不重要了。
包括阿德莱德在内,在场的所有人都再清楚不过了。
只要她来了,他们就会没事的,不,他们已经没事了。
林诺站在在场所有人的对立面,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沉默得像尊不会说话得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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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兴奋过后,克劳德的声音也十分适时地在每个人的耳畔响起——裂地蠕虫群已经被解决掉了。
判断得到证实,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率先冷静下来的阿德莱德穿过狂欢的人群,走上前去,一脚踹开了车厢快要损坏的大门,兴许是扑面而来的寒风将众人拉回了现实,当阿德莱德踹开门后,车厢中顿时安静了不少。
阿德莱德见状立马组织在场的乘客,离开了穿梭列车。
晚风泛着凉意,从穿梭列车中走出,踏在黑色大地上的林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列车的残骸旁边,站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善后这件事上,身为天平国会议员,早已是老油条的克劳德,办事效率不可谓不快,只花了很短的时间,克劳德就聚集了大部分生还的乘客,让他们先暂时在列车残骸旁边稍作休息,等待夜之国官方势力的救援。
与此同时,阿德莱德也与列车的其他警卫小队完成了汇合,阿德莱德简单清点了一下人数,让一拨人开始搬运列车上的物资,将救济物资发放给剩余的乘客们。另一波小队则是在附近巡逻警戒,同时维持基本秩序。
事发突然,夜之国的救援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赶到,第八污染域中危机四伏,阿德莱德的布置还是一如既往的稳妥,在污染域中,保持警惕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林诺深吸了一口冷空气,拍拍脸颊,让刚才过热的大脑冷却下来,走向了阿德莱德的方向。
“我也来帮忙搬吧。”林诺走至阿德莱德的身侧,主动提议道。
阿德莱德犹豫了一会儿有些愧疚地说道:
“这本来是我们的分内之事,现在却要麻烦一位女士。”
林诺嘴角抽动了一下,摇摇头说:
“这种时候,多个人搭把手总是要好些,更何况我也是国会的探员。”
不给阿德莱德拒绝的机会,林诺已经跟上了被派去搬运物资,回到了穿梭列车里,和警员们一起搬运起了车上的物资,而克里斯蒂娜则是留在了外面,照料虽然处理了伤势,但依旧昏迷不醒的迈克。
老哈特见到阿德莱德找来的帮手竟然是林诺,当场就问候了一番他的家里人。
“一个大老爷们,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还让你过来干这种体力活,我看他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干了这么多年的警卫,老哈特的眼力何等老辣?只是一眼便看出林诺动作并不自然,身上肯定有伤。
以老哈特的性子,怎能让一个受了伤的女子帮自己干活?还是这种重体力活。
他阿德莱德不要脸,他哈特可拉不下这个脸。
林诺连忙帮阿德莱德解释,好一会儿后,在林诺坚持不懈地劝说下,甚至搬出了自己是领主级,身体恢复能力远超常人,伤势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了这种理由后,老哈特这才消停了下来,冷哼了一声,不再多说,一瘸一拐地往已经有很大一部分化为废墟的列车车厢走去。
老哈特在之前裂地蠕虫群的袭击中断掉了左腿,现在连正常走路都成问题。
不仅是老哈特,警卫小队的每个人脸上都或多或少地挂了彩,有不少人都受了不轻的伤。
他们本应该留在暂时驻扎的营地中休息,接受医务人员的治疗,但在被阿德莱德询问是否需要休息和治疗的时候,他们中没有哪怕一个人点头。
林诺跟在老哈特等人的身后,目光扫过警卫小队的身影。
林诺很快就发现,现在的警卫小队人数并不齐全,少了几个人。
“达克、科勒他们呢?”
听到林诺的声音,老哈特等人停下了脚步。
老哈特回过头来,漫不经心的话语仿佛在诉说某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死了。”老哈特说。
简单的话语,却让林诺失去了回应的能力。
见林诺沉默不语,老哈特如同开了画匣子,点了一根烟,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达克为了保护两名乘客,被掉下来的钢筋砸到了后脑勺,科勒当时为了掩护我们逃走,抄起枪就上了,我都跟那小子说了,他哪里是那种怪物的对手,果不其然,才开了几枪,他就被那怪物连同整个车厢吃掉了,那小子也不想想,他可是他家里面的独子,他就这么死了,谁来照顾他的老母亲?还有达克他的妻子刚生下一个儿子,达克死了,他的妻儿怎么办?就靠政府发的那点抚恤金?还是指望那帮高高在上的大人们大发善心?”
“算了算了,我都这么老了,哪里管得了这么多?”
老哈特的声音越来越小,其他警卫也沉默着不说话,达克和科勒对他们来说,是朝夕相处的同事,亦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林诺静静地听着,望着那道有些伛偻的背影,他什么都做不了,他没有安德莉亚那样强大到足以改变结果的能力。
他本想说些安慰的话,可他说不出口,所有的安慰在死亡面前都太轻飘飘了。
林诺默默地站着,深吸了一口冷气,冰冷的空气冻得他牙齿生疼。
他看不到老哈特的眼泪,但却能够看到老哈特手里紧紧攥着的两个信封,信封的封皮很新,虽然被老哈特攥出了不少褶皱,但仍能看出来是刚刚寄过来不久的信件。
一封来自达克的妻子,一封来自科勒的母亲。
这两封信前段时间刚被寄到局里,老哈特拿到之后本打算等穿梭列车抵达夜之国再给他们,给他们一个惊喜。
如今还没来得及交给他们。但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老哈特无法丢掉这两份信,更不敢打开,他不敢面对那两封信中饱含的关爱与朝思暮想的思念。
也许是那份思念太过沉重,手中攥着信封的老哈特背又伛偻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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