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层次分明地勾勒出一道婀娜的人影，看不清脸。
路珥刚想惊呼出声，人影的手掌便迎了上来，轻轻捂住他的嘴。
路珥瞪大的眼珠惶恐地瞪着人影。
他嗅到了熟悉的，神的气息。
帕西媞雅已经追上他。
她把路珥压在身下，宣示主权似地死死用腿夹紧他的腰腹。
路珥虽然看不清人影的脸，但从眼前流动的黑暗中，隐约能察觉出来，她在笑，而且笑得不怀好意。
自己躲了好几年，所有努力功亏一篑？
薇诺拉、塞勒纳、甚至斐琳，几人的模样飞速地掠过路珥的脑海。
太多的远方，太多的人和事，都与我有关，曾与我有关。
在帕西媞雅的压制下，路珥完全动弹不得。
他彻底死心，卸下四肢抗拒的力气，开始摆烂。
毁灭吧赶紧的，累了。
帕西媞雅浸满烈焰的皮鞭迟迟没有落下来，反倒松开了她堵住路珥嘴巴的手。
什么意思？
几年过去了，有新花样了？不玩皮鞭改玩啥了？
路珥疑惑地睁开眼，恰好对上人影俯下头来。
一对冰凉柔软的唇贴在了他的嘴上。
紧接着一根着了火似的香舌撬开他的口腔，往喉咙深处钻去，路珥的喉间弥漫着一种火辣辣的刺痛。
路珥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强吻了，反应过来后嘴上呜咽着，用手去推压在他身上的人影。
却不经意触到了人影垂下来的胸前的柔软。
人影却没闪躲，反倒引导着他的手一开一合。
“帕西媞雅......”路珥含糊不清地说着，“我罪不至此......”
几年不见，帕西媞雅竟变得如狼似虎。
远不是数年前那副高高在上的女王模样。
寂寞老神在线求爱？
大可不必，阿姨，我觉得我还可以再努力一会。
热吻还在继续。
不同的是，路珥察觉到一股温热的泉水似的魔力从人影的嘴里传递而来。
淌过他的喉管，直直深入，随后停在小腹处悠悠打转。
原先一摊腐肉的小腹处散发出微弱的荧光，破碎的皮肤组织缓慢愈合。
她......是在治疗我？
路珥喉头久久萦绕着一阵惊讶。
帕西媞雅，那位暴虐残忍的睡梦女神，竟然在治愈她曾经的奴仆？
她是想说，属于她的东西绝不能被其他女神玷污？
那种病态的令人作呕的占有欲在作祟？
“你干什么，帕西媞雅......”
路珥支吾着出声。
黑影身形一颤，停止了亲吻。
她的唇从路珥的嘴上抬离，下巴高挑，居高临下地注视他。
女声响起：
“帕西媞雅的眷者，那只人形食梦魔，你可让我找得好辛苦......”
“你不是帕西媞雅，你到底是谁？”
路珥怒目而视。
睡梦女神帕西媞雅，绝不会用这种称呼跟他说话。
在他漫长的奴隶生涯中，帕西媞雅说过的最多的词便是“畜生”，其次是“狗”。
黑影中确确实实传来了高贵圣洁的气息，特属于那群高高在上的神明们。
不是帕西媞雅的话，那会是谁？
死亡女神厄妮？
自己盗用死亡之梦亵渎了她的神格，亲自上门算账了？
可她为什么要来治愈自己？
黑影笑而不语，随后淡淡开口：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并不会害你。”
“少来，”路珥对她的话并不买账，“你们自诩为神明，却干着最龌龊的腌臜事。”
“看来帕西媞雅对你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阴影......”来人的语气中略带几分戏谑，“不过你现在可以放心了。”
路珥没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追问了一句。
“帕西媞雅半年前......”人影顿了顿，彷佛要将一个骇人的秘密和盘托出，“已经死了。”
霹雳直接炸响在路珥胸膛，呼吸变得短而急促。
怎么会？
帕西媞雅，他所认识的那位睡梦女神，死了？
像畜生一般把玩他的帕西媞雅，波澜壮阔的一生，终结在短短的“已经死了”四个字上。
路珥不由得想笑出声，但笑声梗在喉头，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涨得他喉腔火烧般刺痛。
“死因？神杀了她？”
黑影摇摇头，“按初神订下的律法，诸神之间无法相互杀死，帕西媞雅......”
“是自杀的。”
以蹂躏他人为乐的帕西媞雅，竟然会选择自杀？路珥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帕西媞雅用神力分解了自身，现在已然消弭在天地之间。”
黑影说话的声音悠远得仿佛从亘古传来。
睡梦女神的死亡，导致了现在伦克斯大陆上疯魔似暴涨的失眠症？
是什么样的原因，会让她毫不犹豫地终结自己的生命。
路珥想不出答案。
压在他腰胯间的双腿重新遁入黑影，夜色再度流转。
路珥发觉自己身上的压力顿时减轻，抬眼望去，夜色凝成的人影，伫立在窗边。
“她为什么会自杀？”路珥声音有些颤抖，他的复仇之路，和薇诺拉她们相比，还未开始便已经完成。
喜悦和震惊两种情绪在路珥的脑子里打架。
“明天晚上，同一时间，我会继续过来替你治疗，死亡的力量太过于暴虐，完全治愈需要一周的时间，在此期间，我希望你停留在金羽城不要离开。”
黑影身形高挑，立在窗边就像一柄锐利的黑剑插在地板之上。
“还是那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帮我？”路珥从床上撑起身子。
“所有的疑惑在治疗期间，我都会为你解答，安心地留在金羽城吧，帕西媞雅已经死了，树倒猢狲散，没有人会来追杀你。”
黑影轻抬手臂，屋里的夜色飞速地向窗外流去。
油灯的黄光再次点亮房间。
“等等，”路珥见黑影要离开，赶忙问道，“请告诉我你是谁？”
黑影闻言身形一顿，轻声笑了笑，回过头注视着路珥。
黑影眼睛周围盘旋着的黑暗漩涡似地向外飞旋，露出了一只镶嵌着漆黑瞳仁的眼，眼底藏着几分玩味的笑意。
“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说完黑影蓦地隐入夜色之中，流出窗外。
油灯里的灯芯摇晃了一阵，暖黄色的光流淌在房间每个角落。
的确，路珥对黑影的身份已经猜到个八九不离十，加上刚才黑影又现出眼睛，更佐证了他的猜测。
诸神之中，拥有黑曜石一般漆黑眼眸的神祇只有一位。
暗夜女神奈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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