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一回事……?”
米雪儿眯起金色的眼眸,仿佛一只好奇而诧异的猫咪。
笼罩这一大片街道的结界,是由她体内的附着有「死亡」权能的魔力生成的——从内部无法被普通的物理攻击与魔力打破,而由于在生成是添加了数个遮断
魔力的术式,因此从外部也根本无法观察到结界的存在。
以米雪儿这五年对旁塔尔港的熟悉程度,理论上来说,这座城镇根本不存在能够突破这座结界的存在。
也正因如此,少女才会对眼前确实发生的事实,抱以极大的兴趣。
“真有意思,又多了一个插手的人……算了,赶快解决掉吧。”
理了理被风吹拂得有些凌乱的衣裙,米雪儿踩着鹿皮短靴,快步走向感知中的结界的破口处。当然,临走时也不忘给趴伏在地上的,半死不活的瘦高男人施加上一层「重力束缚」——由于体质问题,米雪儿不仅难以亲近绝大多数元素,有时甚至还会遭到它们的排斥,因此,纵然拥有令人叹为观止的魔法才能,米雪儿也仅能使用一些不依赖于元素的魔法,例如奥术魔法与重力魔法。
以及她宁可遗忘也不愿意使用的,继承自精灵族皇族之血的星月魔法。
甩了甩脑袋,海蓝色的发丝轻轻摇曳着,划过少女白皙的脖颈——米雪儿意识到自己又有些走神了,连忙将注意到转回到眼前的事情上来。
事实上,每次回想起过去的事情——或者准确地说,每次回想起某个女人,米雪儿总会像现在这样,思维仿佛雪崩一般,不可抑制地开始滑坡。
将杂乱的思绪清理了出去,米雪儿的手虚握于半空中,炽蓝色的焰流悄然聚拢,那柄闪烁着幽幽蓝光的骑士大剑被再次召唤了出来。
啪嗒、啪嗒……
皮革质地的鞋底踩踏在冰冷而坚硬的石面上,碰撞出寂寥的闷响,然而,越是接近那处结界的漏洞,米雪儿越是感到有些不大对劲。
……声音。
从结界的漏洞的方向,有声音传来。
那是一种相当刺耳的声音,硬要形容的话,大概会令人联想到用餐时,金属制的餐刀刮擦陶瓷餐盘后,所发出的,让人难受得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当然,这样的形容并不完全准确,此时米雪儿听到的声响,比起用餐刀刮擦餐盘,更像是……用某种尖锐的金属制物刻划脚下那表面粗糙的砖石。
“……奇怪。”
此时的米雪儿,距离那处漏洞只有大概十五步左右的距离。
入目的是理所当然的黑暗,毕竟究其根本,现在仍旧是黑夜。
然而令少女疑惑的是,向漏洞的方向延展而出的「探查术」,竟然也一无所获——她只能知道在那片漆黑的夜色后,存在着一个体内没有任何魔力波动的人形的物体,他以一种诡异的,近乎四足动物的姿态,缓慢地爬行于地面上,并始终以匀速,向自己的方向靠拢着。
什么玩意……?米雪儿一之间愣住了。
没有魔力?那他是怎么突破我的结界的?
漫长的静谧仿佛令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焦灼而凝滞了起来。
蓦地站定脚步,米雪儿低下头,将注意力集中于耳朵上,仔细聆听周围的动静的同时,双手握住了大剑的剑柄,将锋刃朝向了身前——虽然并不认为对方能伤得了自己,但少女还是选择更为稳妥的处理方式。
近了……
哪怕不依靠「探查术」的侦测,仅凭精灵族敏锐的感官,米雪儿也能从空气流动的方向与地面轻微的震颤中大致判断出那个姿态异常的人型生物的方位。
很近了……
而随着两者之间距离的拉近,米雪儿也越发能听清,那若有若无,但自始至终都在折磨着她的神经的刻划声;并且,伴随着那金属刮擦石质地面的噪音出现的,是另外一种声音。
“哈……哈……好痛……痛……不要……杀……痛……不……”
仿佛没有上过油的齿轮之间相互咬合,所产生的可怖的碰撞声——那是支离破碎的低语,是将死之人被强行钉死在生与死的间隙后,所发出的满含着憎恨与哀恸的悲鸣。
自黑夜的迷雾后显现出身形的,是米雪儿从未见过的存在。
以人类的体型,四肢着地,蹲坐在地上,仿佛犬类一般的姿态。然而,那支撑着身体的,却并非是犬类的四肢——那甚至不可能是任何一种生物的四肢。
覆盖于生物体表的皮肤早已不见了踪影,裸露于体外的苍白骨骼与银色的金属相互贯穿,相互交融,铸造出了四条怪异而令人胆寒的肢体。
视线从四肢移向祂的躯干游移——之所以称其为“祂”,是因为在米雪儿亲眼目睹了这个物体的姿态后,从其身上感受到的,微小至极,但却确实存在的,属于神明的“权能”的气息。
与四肢相连的躯干上,是更加难以名状的景色。
布满无数伤口的,仿佛要整块脱落下来的皮肤;自体内戳出体表的,数根被银白色的金属所覆盖的肋骨;以及一道几乎将“祂”割裂成两半的巨大切痕,占据了其躯干的绝大部分位置,自右侧腹部一只延伸至左侧锁骨;然而,那处伤口不仅没有将“祂”撕裂,反而被数根自皮肉之下钻出的银色金属丝线缝合在了一起。
但比起这些,更怪异的是,从那裸露而出的伤口中所流出的,并非殷红的,温热的鲜血,而是漆黑而粘稠的油状物质——它自其有些发黑的肉体中流出,滴落于地面上,仿佛沸腾一般冒着泡。
最后,被连接于那令人惊惧的躯干之上的,是一颗同样骇人的头颅:脱落的眼珠晃晃悠悠地挂在眼眶下,被削去的血淋淋的鼻子,以及一块完全由金属制成的,厚重的灰色下巴;与躯干相同的,漆黑的仿佛热油一般的粘稠物质自那始终合不拢的嘴巴中,一滴一滴地坠落于地面上。
毫无疑问,这是一只不应存在于此世的,彻头彻尾的怪物——“祂”不属于亡灵,更不可能是任何一种生物,硬要分类的话,米雪儿可能会将其归类于炼金造物一列。
握紧了手中的骑士大剑,炽蓝色的火焰环绕于身边,蠢蠢欲动着,米雪儿已经很久没有露出如此凝重的表情了——上一次她如此认真地对待敌人,还是在六年前的世界树战争中。
即使对手脆弱得一碰就碎,可对于未知的彷徨,让身为半神的她,也不得不谨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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