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幕·荒漠
茫茫荒漠上,狂风夹杂着细沙,不断地向前吹去。这是一片无主之地,不见半点人烟。秃鹫在空中盘旋,发出刺耳的鸣叫,演奏着来自地狱的安魂曲。
这是一片禁域,踏入这的生灵都将化为白骨,永久的被囚禁在这荒芜的大漠当中。
一丝血腥的味道传入秃鹫的鼻中,刺激这那已麻木已久的神经。那是死亡的味道,也是美食的味道。
它又发出了响彻天地的鸣声,然后高高飞起,寻找着那迷路的冤魂。
一个人影出现在远方,步履瞒珊的向前方走去。沙尘布满了他的脸颊,隐隐约约渗出着鲜红的血液。一柄长剑背在他的身后,被布条紧紧缠绕着,满是是耀眼的猩红。
他一步又一步的向前迈去,留下一串脚印,这是他来过的唯一证明。但很快,这印记又被漫天的黄沙所掩埋。
沙子吹进了他的眼里,男人并没有理睬,自顾自的继续走着。身上的伤口传来的疼痛,不断刺激着他的大脑,提醒着自己仍还活着,支撑着自己继续前行。
已经到达极限了,再找不到水源,自己就只能死在这沙漠上,与无数的冤魂一起,化作那漫天黄沙。
死亡就在他的面前向他招手,但男人却丝毫感觉不到恐慌,这就是死亡吗?真可笑啊。都说死亡前人会回溯自己的一生,但为什么自己什么感觉都没有呢?他们总说恶人死后会去到一个满是恶灵的世界,在其中不得轮回,遭受无限的折磨与痛苦。但为什么现在自己却想快点死掉呢?又或者,那死去的世界,才是这个世界最真实的样貌?
闪光,有东西在反光,男人放弃了原本的思考,求生的本能还是占据了上风。他向着闪光的地方走去,慢慢的,在男人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小湖。水,是水,男人看到了希望,他像发了疯一样用尽全力向前跑去,看着那波光粼粼的湖面一点点向着自己靠近,男人的心情就越发难以平复。
终于,湖面已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在湖边跪下,两只手颤颤巍巍地伸出,准备触摸那冰凉的湖水。
但那始终也是个幻想罢了。命运仿佛在与他作对一样,触碰到他的,没有清凉的湖水,只有那炙热的沙。
支撑男人走到现在的,一直都是他心中仅存的希望,而现在,那束名为希望的光终于为乌云所掩盖。
说起来,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好留念的。男人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他一无所有,也正因如此,他一直所向披靡。
终于结束了,这就是一切的结局。没想到自己拼命了一生,却死在了这么个鬼地方,也倒是有趣。
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不知为什么,突然间有些期待。男人躺在沙子上,感受着风沙不断吹过自己的脸,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秃鹫在他的身边落下,在这最终的时刻,竟只有这丑陋的生物为他送行。不过也倒符合他的身份,一个肮脏的猎食者。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耳边传来一阵阵风声。在恍惚间,他的视线里仿佛有人影飘过,那是否就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
二、间奏·罪人
火焰在屋檐间跃动,余烬不断地在空中翻飞,带着微弱的火光,四处掉落。烟雾在屋内弥漫,充斥着整个房屋。
“砰!”房梁倒下的声音再次响起,在残破不堪的房内久久回荡。
“你不要过来,你再过来我就动手了!”一个侍卫大喊着,不停地对着空气挥舞着手中的剑,他声音微微颤抖,脸上满是惊恐。他盯着烟雾深处,仿佛一个恶魔正在其中。
脚步声正从烟雾中不断传来,传进侍卫的耳中。随着脚步声逐渐清晰,侍卫的身体开始止不住地颤抖。在他听来,这是来自地狱的钟声,是只属于他的安魂曲。
恶魔的身形逐渐显现,血从他的剑上滴落,发出“滴答”的响声。
侍卫终于忍不住了,他疯狂地大叫着,将剑扔在地上,开始逃离。
但下一秒,一个男人就已从烟雾中冲出,向着侍卫袭来。侍卫还没来得及跑远,就被一下打倒在地,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死定了,但没想到男人就这么走开了。死里逃生的侍卫趴在地上大哭起来,久久不能停下。
男人手里握着一柄裹着白布的长剑,走到厅堂中央。本地的侯爵——徐伦坐在交椅之上,咪着眼睛,一只手置于身体一侧,另一只手抵着自己的下巴,头部微倾,睨视着面前的男人。
“来者何人啊?”徐伦用极其散漫的语气问道。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走到厅堂中置放的武器架前,从上抽出一把短刀,短刀上有着用金箔镌刻的浮云纹饰,手指从刀刃上轻轻划过,鲜红的血液便从中流出。
“诶诶诶,你小心点。你要是玩坏了,我上哪去再找这么一把好刀啊?”徐伦抱怨道。
“不错。”男人赞扬,他用手绢将手指的血迹擦去,接着抚摸着刀身,“刀确实不错,明明许久不用,却依然如此锋利,是把难得的好刀。可是……”
话音未落,男人突然将手中的短刀掷出。伴随着尖啸的风声,刀身划过徐伦的面颊,留下猩红的划痕,直直嵌入了他身后的交椅。
男人转头看向徐伦,继续刚才未说完的话语,“可是它的主人,可……配不上这把刀。
“徐伦,告诉我,你知不知道为了这把刀,你动用了多少民力,花费了多少钱财?又有多少人因为你的玩物而失去了家人乃至生命?你究竟知不知道你领土上的百姓现如今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你只看见你所想看到的,你只在乎你所想知道的,其余的你一概不知!这样的人,究竟有什么资格成为一方侯爵?告诉我,徐伦!”
徐伦睁开了双眼,震声道:“凭我是开国将军徐棣的后人!这还不够吗?”
“不够!你只传承了徐将军的血脉,却没习得他流淌在血液中的精神。”
“什么精神?”
“对内护佑一方平安,对外征战漫天黄沙。而不是像你一样荒淫无度,无视法理,肆意妄为。”
“无稽之谈!”徐伦重重地敲击扶手,怒吼声在厅堂中反复回荡。“说我目无法理,说我无法无天?在这片土地上,我就是那唯一的法,我就是那至高的天!就连那天子来了,也得敬我三分,你又有什么资格来问我的罪?更何况你嘴上说着‘法理’,却干着违背法规的事。看看这周遭的一切吧,这原本是多么美丽的一个地方,而你却让它变为了火海。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为你这‘正义’而丢掉脑袋?这样的你……又比我好到哪里?”
“你说的没错,但我从不认为我代表着什么正义,我和你一样,都只是一个肆意妄为的混蛋罢了。我想报仇,但如果法理没有办法制裁你,那就只能由我来刺出这利刃。”
“东方?”徐伦听到他的名字后眉头一皱,喃喃道,“不可能,当年那场大火……”
东方秋并未有发觉徐伦的异常,他举起长剑,直指徐伦。
“徐伦,是时候为你所做的一切还债了……”
三、乐起·初见
火光,争辩,血液,复仇……一切的事物与情感开始淡去,只留下不甘与怒吼。
东方秋突然惊醒,他下意识地移动身躯,撕裂般的疼痛立刻席卷全身,传遍了每一根神经。他强忍着疼痛坐起身,却发现自己赤裸着上身坐在床上,床单上还有着几处因伤口渗血而染红的血斑。他简单检查了自身的情况,身上的伤口都经过了简单的处理,胸前的挫伤为白色的布带所覆盖,还隐约散发着草药的清香。
发生了什么?他不禁想到。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在昏迷之后是被有心人相助,并被带回来进行了治疗。但至于救助自己的人究竟安的是什么心……就一切都说不准了。
如果只是善心使然,私藏重犯可是死罪,可能会连累到与此事无关的人;如果是想以此牟利,那么想必不久之后朝中命官便会前来缉拿自己。无论如何,对于东方秋来说,离开这,无疑都是最保险的选择。
他环顾四周,整个房间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就是寻常人家的房子。房外叫卖声,交谈声不绝于耳。四周都是粗糙且潮湿的墙面,在房间的另一角摆放着一张椅子,自己的衣物就挂在上面,显然已经被清洗过。而就在不远处房门边的挂钩上,自己的长剑被挂在上面,缠绕着长剑的布带上尽是暗红的血迹,传出瘆人的威压。
东方秋缓缓地移动自己的身子,想要走下床去。身上的剧痛不曾停歇,他感到自己的器官开始撕裂,嘴角渗出些许血丝。他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想要抑制这种痛苦,可却没有半点作用。以现在的状况,别说复仇,就连能否活着离开都是一个问题。一个连起身都困难的人,又拿什么去进行反抗?
就在此时,房门被人推开,一个女孩微笑着走进房间。她穿着素雅的衣装,淡绿色的裙摆微微荡漾,手里端着一盘刚刚洗净的水果。当她看见满脸痛苦的东方秋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与担忧。
“你……”她开口说道,转手将盘子放在床旁的小桌上,她快步走到东方秋的身旁,在床边坐下,一边轻轻抚摸着东方秋的后背,一边侧过身看向东方秋的正脸。
“你不能乱动知不知道?医生说了,你的外伤不算严重,危险的是钝器敲击而导致的内伤。如果不好好休养,很有可能会……”
“会怎样?”东方秋打断了女孩的话,“会死是吧?那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我们素不相识,你也不想因为一个陌生人而招得死罪吧?我的生死与你无关,更何况你应该也清楚,我是因为什么才落得这般下场。与其在这担忧我的生死,我更在乎的是……你救我回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东方秋说完,期待着女孩的回应。但紧接着的,却是长火光,争辩,血液,复仇……一切的事物与情感开始淡去,只留下不甘与怒吼。
东方秋突然惊醒,他下意识地移动身躯,撕裂般的疼痛立刻席卷全身,传遍了每一根神经。他强忍着疼痛坐起身,却发现自己赤裸着上身坐在床上,床单上还有着几处因伤口渗血而染红的血斑。他简单检查了自身的情况,身上的伤口都经过了简单的处理,胸前的挫伤为白色的布带所覆盖,还隐约散发着草药的清香。
发生了什么?他不禁想到。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在昏迷之后是被有心人相助,并被带回来进行了治疗。但至于救助自己的人究竟安的是什么心……就一切都说不准了。
如果只是善心使然,私藏重犯可是死罪,可能会连累到与此事无关的人;如果是想以此牟利,那么想必不久之后朝中命官便会前来缉拿自己。无论如何,对于东方秋来说,离开这,无疑都是最保险的选择。
他环顾四周,整个房间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就是寻常人家的房子。房外叫卖声,交谈声不绝于耳。四周都是粗糙且潮湿的墙面,在房间的另一角摆放着一张椅子,自己的衣物就挂在上面,显然已经被清洗过。而就在不远处房门边的挂钩上,自己的长剑被挂在上面,缠绕着长剑的布带上尽是暗红的血迹,传出瘆人的威压。
东方秋缓缓地移动自己的身子,想要走下床去。身上的剧痛不曾停歇,他感到自己的器官开始撕裂,嘴角渗出些许血丝。他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想要抑制这种痛苦,可却没有半点作用。以现在的状况,别说复仇,就连能否活着离开都是一个问题。一个连起身都困难的人,又拿什么去进行反抗?
就在此时,房门被人推开,一个女孩微笑着走进房间。她穿着素雅的衣装,淡绿色的裙摆微微荡漾,手里端着一盘刚刚洗净的水果。当她看见满脸痛苦的东方秋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与担忧。
“你……”她开口说道,转手将盘子放在床旁的小桌上,她快步走到东方秋的身旁,在床边坐下,一边轻轻抚摸着东方秋的后背,一边侧过身看向东方秋的正脸。
“你不能乱动知不知道?医生说了,你的外伤不算严重,危险的是钝器敲击而导致的内伤。如果不好好休养,很有可能会……”
“会怎样?”东方秋打断了女孩的话,“会死是吧?那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我们素不相识,你也不想因为一个陌生人而招得死罪吧?我的生死与你无关,更何况你应该也清楚,我是因为什么才落得这般下场。与其在这担忧我的生死,我更在乎的是……你救我回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东方秋说完,期待着女孩的回应。但紧接着的,却是长久的沉默。
他这才转过头,第一次直视少女的面庞。他看到女孩的身躯不断颤抖着,嘴里不停嘟囔着,“你、你、你、你、你……”
东方秋有些不知所措,举起双手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有些局促的问道:“你……在说什么?”
少女猛地抬头,鼓起脸颊,面色通红,气鼓鼓地盯着东方秋的眼睛。
"你这人真的是……不可理喻!!!!!”她仿佛被打开了气阀,要将所有不满都宣泄出来一般,开始滔滔不绝起来。“你知不知道把你从那片沙漠带回来有多费劲?等大夫来的时候,你整个人已经奄奄一息了。要不是大夫医术精湛,你这条命早就没了。没想到你非但不感谢我,反而还怀疑我!你还有没有点良心啊!啊?”
少女越说越激动,与东方秋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脸都快贴了上去。突然间,她停了下来,整个房间都陷入了寂静之中。她感觉到东方秋的鼻息拂过她的脸庞,他脸上的每一处细节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她的脸颊染上一层红晕,连忙退后站起身来。她的手有些不安地晃动,最后一只手搭在胸前,另一只手将发梢微微缠绕,别过头去。
“反……反正啊!你看你现在这样,就算走了,也走不了多远。倒不如在我这里安心养伤。等你好了,你爱上哪上哪,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她的语速越来越快,几乎到了快听不清的地步。
东方秋见坳不过女孩,只能作罢,就算对方不安好心自己也做不了什么。不过他还是问了一句:“你真的知道我是谁吗?”
“东方秋”少女很快答道。接着她仿佛想到了什么,露出不怀好意的笑,“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有多值钱?城里现在贴满了你的通缉,官府的人到处找你呢。要不……我一会就去报官,这样我以后都衣食无忧了!”
少女看向东方秋,却发现后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上的起伏。她装作有些不满的样子,“真是的,一点反应都没有,真没意思。”
她背过身,向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回头说:“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凛,有事随时叫我。”
说完,她冲着东方秋微微一笑,她的发丝在空中翻飞,如同飞舞的飘带。
四、间奏·鬼袭
东方秋剑指徐伦,摆出攻击的架势。
“徐伦,是时候为你所做的一切还债了……”
他双腿发力,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向前突进。徐伦坐在交椅上,脸上却没有半点畏惧,而是露出了不屑的笑。
“你当真以为,你能这么轻易的杀掉我?”
下一刻,一个人从悬梁上跳下,手持两把巨锤,砸向正在突进的东方秋。东方秋来不及闪躲,只能用蛮力与之相抗。锤与剑碰撞的瞬间,火花飞溅,尖锐的摩擦声传遍厅堂,地面以东方秋为圆心碎裂,尘土瞬间就遮挡了所有人的视线。东方秋将巨锤弹开,借着向后的力冲出烟雾,退到武器架旁,与来袭者拉开距离。
一个巨大的人影从尘土中显现,尘埃散去,一个身高六尺的男子手握乌黑的巨锤,锤上有盘蛇的雕塑装饰,肌肉的轮廓清晰可见,血红色的铁甲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阴森。
男人将巨锤抡起,狠狠锤向自己的前胸,沙哑的声音响起,“吾乃鬼武者,乃是徐大人的贴身左侍卫。在这城邦之中,论武力,没有人敢与我抗衡。小小蝼蚁,胆敢造次?”
“就算是蚍蜉也可以撼动巨树。”东方秋答道,“更何况,谁是蚍蜉还不好说呢。”
说罢,他一脚将武器架踢翻,数把武器飞散在空中。他用力一跃,整个人在空中旋转,并用脚将空中的武器径直踢出,直刺鬼武者的身躯。
可鬼武者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他的巨锤一挥,飞向他的武器便被接连劈落。可等他再次定身,却发现东方秋已经从他的视线中消失。鬼武者很快就意识到,那些武器——是诱饵。他赶紧寻找着东方秋的踪迹,他感到一阵寒意从头顶传来,他下意识地将巨锤架于头上。可就在此时,一阵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错了,在这呢!”
紧接着,他感觉到剑身敲击在自己的背部,厚重的盔甲虽承受住了其中大部分的冲击,却仍然对鬼武者造成了巨大的伤害。盔甲上的铁片开始脱落,仅仅承受一击就失去了作用。鬼武者踉跄几步,终于将身形稳住。
东方秋站在他的身后,“这一下是还你刚刚的偷袭,”说罢,他将剑用力一甩,“现在,就让我看看你的真本事吧。”
鬼武者听完放声大笑,“好,好,好。正合我意!我好久没能遇上能伤到我的人了,这么下去手艺就要生疏了。正好,你就当做我的祭品,替我开开刃吧。”
说完,鬼武者将身上的盔甲卸下,将健硕且魁梧的身躯暴露在外。他的青筋暴起,紧接着向前一跃,将巨锤狠狠地向东方秋砸去。东方秋不敢再硬抗,虽然他刚刚以这种方式抵御住了鬼武者的袭击,但由震荡而对体内造成的伤害却无法避免。他很清楚,如果再承受鬼武者的一击,自己很有可能失去战斗能力。
这一次,东方秋将身体的重心压低,顺着他锤击的方向,将绝大部分的力量卸去,并借力从鬼武者的身下滑过,来到鬼武者的身后。与此同时,他迅速出剑,攻击鬼武者的下盘,可鬼武者只是直接向后空翻,用与身材严重不符的灵巧躲避开了这次攻击。
“果然没那么容易……”东方秋小声说着。紧接着又继续发动了攻击。他的行迹如同鬼魅一般,时隐时现,不可预测。攻击从四面八方向着鬼武者袭去,鬼武者不断地格挡,同时寻找着机会反攻。
在外人看来,东方秋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但东方秋清楚,他无法长时间的保持如此高频率的进攻,一旦自己的脚步慢下,亦或者自己不慎出现了失误,那么场上的局势将会被瞬间逆转,自己将陷入不利的领域。他必须找到机会,将这场战斗终结。
无数剑芒从鬼武者四周闪过,双方继续进行着高强度的对抗,东方秋诡秘且凌厉的攻击被鬼武者用那由蛮力构建而成的防御所化解。逐渐地,东方秋的速度开始慢了下来,并不是由于疲惫,更是因为鬼武者的第一次袭击所导致的内伤,在剧烈运动下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扩大。
鬼武者也留意到了这一细节,他轻蔑一笑,“怎么,撑不住了?那就赶紧把你剑上的破布取下来吧,我可还没打尽兴呢。”
东方秋没有停下,咬牙继续着攻击,因为无论如何,都不能在战斗中放弃自己的主动权。
“呵……开什么玩笑,你还不值得我亮出这把剑。”
“是吗,那可别怪我不手下留情。”鬼武者说完,突然张开双臂,挥动手中的巨锤。在眨眼间,巨锤略过了鬼武者周身的一切方位,巨大的风压瞬间产生。他用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完成了这次无差别的攻击,使得东方秋不得不与他拉开距离,躲避这堪称暴力的一击。
可鬼武者也并非没有付出任何代价,要完成刚刚的攻击也花费了他巨量的体力。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开始发酸,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他用手转动了下巨锤,以此来缓解手腕的酸痛。
此时,同一个念头从两人的脑海中闪过——用下一击作为这场对决的落幕!
拉开距离的两人都摆出了蓄力的架势,接着,仿佛约好了一般,在同一时刻开始了最后的冲锋。
鬼武者一跃而起,身体向后弯曲,两个巨锤举起,宛若下山的猛虎。
东方秋双手握剑,从胸前上劈,剑上的布带飞舞,如同升空的游龙。
两把武器在半空中碰撞,血丝从东方秋嘴角渗出,鬼武者发出狮子般的怒吼。在短暂的停顿过后,胜负分晓,尘土飞扬,兵器碎裂。鬼武者的巨锤被从中间砍断,飞溅的碎片划伤了他的手臂。东方秋借着上推的力量将鬼武者的手臂直直砍断,血液从伤口处喷涌而出。鬼武者的手臂飞出,落到了徐伦的脚边,一瞬间,鬼武者目瞪口呆,喃喃说道:“怎么可能……”
他看着东方秋原地跃起,在空中翻转,手中的剑甩出残留的血液,拉出一道刀光,劈向自己的首级。
胜负已定,生死已分,鬼武者输掉了这场比赛,也输掉了自己最后的自尊。他低下自己的头颅,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突生,在鬼武者的头顶,爆鸣声与闪烁的白光并发,与之相伴的,是一道极为剧烈的冲击波。东方秋的攻击被迫打断,整个人无法控制住身形,不断地向后翻滚,撞在墙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击超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东方秋捂住自己的胸口,等到眼前的光晕消去,他才发现鬼武者已经从刚刚的位置消失,徐伦也已经消失了踪影。
“逃了吗?”东方秋问自己。他完全没有去防备刚刚的爆炸。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如何对抗鬼武者身上;另一方面,如果只是普通的箭矢,东方秋可以很轻易地将其拦截,但要是说到火药,就算放眼到整个天都,也没有几个人能够熟练运用,更别提精准地引爆。
“老楚,不会是你吧……”
他赶紧摇了摇头,将脑中的一切都清除干净。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卫兵很快就会赶到,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根本没有把握从层层包围中逃脱。他有些踉跄地从地上站起,捡起落在一旁的长剑,剑的布条有些开裂,露出里面血红的剑身。他将长剑挂在身后,快步离开了宅邸。为了躲避巡查的卫兵,他没有选择回到人多眼杂的街上,而是直接进入到了茫茫的沙漠之中。
而那,是一切故事的开始。
五、沉吟·梦醒
怎么梦到这档事了。东方秋躺在床上,默默地想。他窗外太阳还未升起,只有暗淡的微光洒在地平线上。他打了个哈欠,梳理着过去发生的事情。
自己到这里已经多久了?好像已经快一个月了吧。一个月来,名叫凛的少女一直照料着他。明明知道自己就是大闹徐府的刺客,却毫不害怕,甚至愿意收留自己。这么一想,这个女孩倒也蛮有趣的。
现在的东方秋相比一个月前,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能够正常地照料自己日常的生活起居。只是暂时还不能够进行剧烈的运动,以防止伤口的再次开裂。
他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穿上衣服,走到了院子中。突然,一阵婉转的歌声从凛的屋中传来,他有些好奇,悄悄地推开凛的房门,他看到凛坐在一个高脚凳上,双腿悬在空中,时不时地摆动着。
“红满枝,绿满枝。宿雨恹恹睡起迟,闲庭花影移。忆归期,数归期。梦见虽多相见稀,相逢知几时。……”
东方秋不喜欢听歌,但却唯独对少女唱的这首曲目格外清楚。这首曲,名为长相思。少女的声音倒是婉转,但唱功明显还不够老练,在后面“梦见虽多相见稀”几句,调子有些唱不上去,干脆一遍一遍地哼,翻来覆去地唱。
东方秋心里倒也觉得有趣,便直接走了进去,靠在门沿上。
“长相思吗……真是怀念啊。”
凛见他进来,连忙停下了歌唱,有些惊慌地问:“你醒了?”
“嗯。”
“你是不是已经站在门外很久了?”
“嗯。”
“那……你是不是全都听到了?”
“嗯。”
东方秋刚答完,凛便伸手将床上的枕头拿起,向东方秋砸去。
“你怎么能这样!完了、完了……丢死人了。你来了为什么也不说一声?这样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东方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想了半天才答道:“其实……你也不用这么遮遮掩掩地。至少在我看来,你唱歌真的很好听。”
凛听到后脸一红,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手指不断地相互揉搓。
“别拿我说笑了,我知道我不在调上。”
她不再敢直视东方秋的眼睛,目光顺势移向了窗外。
暖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晨光从窗外照射进屋内,微醺的阳光洒在在少女的侧脸上,不知为何,东方秋觉得自己身处梦中,在微光的照耀下,他感觉凛如同仙女一般,身上有着一种奇特的美,一种难以言喻的美。
凛她……原来也挺漂亮的。东方秋心里想。他默默地看着凛,看着她那凝望着窗外的眼睛。他想从她的眼中找出什么,但他却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看出少女的心声。
经历了这么多,东方秋早已能从他人的行为当中看出他人的心思,但这次,他竟然什么也看不出。这么些年来,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迷茫,也是第一次对一个人这么感兴趣。
或许是因为她的天真?东方秋心里想。但他又觉得,在少女的眼中,总是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悲伤。少女心中一定有一个心结,以至于她将真正的内心层层包裹,只留下一个天真的包装。
但这,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正如春和秋一样。看似两者之间仅隔了一个夏或一个冬,但其中漫长的3个月,也注定两者,永无关联。
这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今晚,也是时候道别了。
“凛。”东方秋终于说道。
凛回过神来,转头看着他。脸上又回到了平日天真的神情。她缓缓开口。
“怎么了?”
但东方秋心中仍在犹豫,过了一会儿,才终于开口。
“今天,陪我出去逛逛吧。”
凛听到后,忍不住笑了出来。她一边笑一边说:“就这事你纠结成这样?”
“嗯。”东方秋有些紧张地说。他默不作声的看着凛,等待着她的回答。
凛没有回答他,她站了起来,转头向门外走去。
“你拒绝了?”东方秋赶紧问道。
凛回过头来,弯下腰,乌黑的头发如瀑般垂下,她对他笑了一下,有些俏皮地说:“我总不能穿这身衣服出去吧?说起来你来这已经一个多月了,还没有好好逛过我们这个小镇呢,今天本小姐就带你走走看吧。”说完便准备离开。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时,东方秋突然说了一句:“这一个月,多谢你了。”
凛没有回答,当她关上房门后,她靠在门上,脸上的轻松不复存在。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
“什么嘛……应该说谢谢的人,明明是我才对。”
六、间奏·歌姬
“红满枝,绿满枝。宿雨恹恹睡起迟……”少女的歌声传来。
“凛,我说过几遍了。不许再唱。”院子里传来男人的吼声,粗暴的打断了少女的歌声。
“可是我……”少女从房中探出头来,想要反驳些什么。
可她话还没说完,男人又接着说:“什么可是,平常我可以惯着你,随你性子,把你养的像个野丫头似的。但这件事上我坚决不同意。一个女孩子家家会这么多干什么。女儿啊,不是有句话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吗?你这样怎么嫁……”
“爹,你别说了!”少女说“我爱干什么是我的事。我觉得母亲就是这样被你气走的!”
“你……”男人被戳到了痛点,显得有些恼怒,但少女早就回到了房间内,紧紧闭上了窗户。
男人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坐到了刚做好的木凳上。他叹了口气,努力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
男人看着那扇紧闭的窗户,过去的种种涌上心头。
一直以来,他都没有告诉她真相,她母亲并没有改嫁给别人,而是在几年前,患了场大病,这原本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只要肯花钱,就完全能够治好。可是自己无能,在这最关键的时候却拿不出一分钱给她治病,最后在一个夜里,在月色的映衬下,他坐在女人的床沿,女人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带着最祥和的微笑离开了人世。
他没有告诉凛,他宁愿女儿一直记恨他的无能,也不愿让女儿知道,她的母亲早已离去。
男人姓“胡”,一个和男人自己一样普通的姓氏。这并不是他的本姓,只是迫于生存的压力,才不得不将其掩盖。
而谁又能想到,就是这么普通的人,却和远近闻名的歌姬相爱了。女人来自一个远近闻名的家族,而男人正是这个家族中一个普通的家臣。他的祖上很早以前便归入这个家族,并将自己的姓氏改为了这个家族的姓。他们世世代代服务着这个家族的主人,而本来也应该一直如此。
女人是这个家族里的大女儿,她是那么的美,那么的动人,简直无可挑剔,人们都幻想着她未来的归宿,是达官贵人,还是威武将军?可谁都没想到,这么一个大家闺秀却选择成为了下贱的歌姬。外界的谩骂声与议论声不绝于耳。女人被整个家族冷落,整日郁郁寡欢,只有男人日复一日地陪伴着她,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不离不弃地留在她的身边。就这样,他们相爱了,他们约定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离开这个家族,从此过上崭新的生活。
可有一天,当地的侯爵从此地巡游时,观看了女人的演出,他沉迷于女人的美色,当即决定要纳女人为妾。家族那边一方面是畏惧侯爵的权力,一方面也想早点将女人这个‘不洁’的存在抹去,于是欣然答应了侯爵的求亲。
这个消息对于已经相爱的两人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他们当即决定,离开这座城市,找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更名改姓,再也不要回来。他们很幸运,能够从侯爵的手中逃脱。他们远走高飞,历经无数坎坷,最后来到了一个城镇,并选择在这里定居。那是他们人生中最为幸福美满的一段时光,也就是在那时,他们留下了生命的种子。
很快,孩子就出生了,是个女孩,两个人很是开心。他们给女孩取名叫‘凛’,同时没有让她继承任何一个人的姓。
男人做起了木匠,女人则继续当着歌姬,他们的生活虽谈不上富裕,但倒也算得上滋润。他们本以为日子就会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去。但神仿佛在捉弄男人一样。先给了他美满的生活,再全部将它夺去。
女人离去后,男人毁掉了一切,离开了生活了多年的小镇,放弃了过去的生活,带着还嗷嗷待哺的女儿,来到了一个荒漠中的村庄,想要就此隔绝那个不愿再去回首的时光。
但上天还是和他开了个玩笑。随着时间的流逝,女儿越长越大,长得也越来越像她的母亲。一次他带着女儿去城里,恰逢演出,女儿便嚷嚷着要去看。原本男人不太情愿,但着女儿渴望的神情,男人心软了,就带着她看了演出。他没有想到,女儿不仅仅长得像她的母亲,就连精神也如此相像。那次演出之后,女儿疯狂的爱上了琴曲,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他不断阻止女儿继续下去,他不允许她在家中歌唱,不允许她去听曲,不想让她再走上她母亲的路。但终究都是徒劳,她毕竟不是一个傀儡,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男人也明白,自己注定无法阻止女儿一生。
楼上又传来了歌唱的声音,但这次男人没有呵斥。
也许,她真的长大了吧。也许,自己也该直面那段过去了。他明白,自己不可能永远躲避,想要忘却过去的疼痛,就必须先要接受一切的哀伤。
他站了起来,耸耸肩,重新捡起了手中的工作。
少女的歌声仍在继续,但这其中,还夹杂着一丝男人的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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