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巡海的工作，漠尘感觉这一周的时间静悄悄地就从自己的指缝间溜走了。
或许是被拉菲慵懒的性格影响到了，他也给自己放了一周的假。
没有按时去训练，没有去找王叔饮茶，没有和帕尔修斯拌嘴，就连那只经常来他家的田园猫也不见了踪影。
漠尘不喜欢这样迷迷糊糊的日子，即便无所事事的生活很轻松，可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当周一的骄阳高挂于天空时，漠尘坐在院子中的树荫下乘凉，手里拿着已经被翻得卷边的书。
顺着大开着的院门，远远向街道尽头望去，仿佛能看到海浪轻轻拍打着家里的那艘巡海船。
漠尘开始期盼天边降下的晚霞了，无论它是否精心打扮过，都会使他感到一阵欢欣。
只是，这许久未见的兴奋却让漠尘感到唏嘘。
本以为厌倦了枯燥的工作，可实际上，他活着的价值不正是海洋所给予的吗？
“从明天开始吧，不能再这么懒下去了。”
漠尘眯着眼睛，靠在粗壮的树干上，又一次翻看起了那本名为《舰娘图鉴（东煌出版）》的老书。
他试着在其中寻找那名舰娘的名字，但这本书出版的时间太早了，早到只收录了一部分外乡的舰娘。
甚至连拉菲的概况也只能含糊其辞，有些东煌舰娘也并不在书中。
不过，对于普通人而言，能了解到如此多的专业知识，也算是一种幸运了。
晚饭结束后，漠尘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推开家门，准备到码头那边去。
“漠尘，要去哪？”厨房里洗刷碗碟的拉菲放下了手里的活，看着穿上外套的漠尘问道。
“去巡海，要一起来吗？”
虽说拉菲还要一段时间才能被允许一同上船，但只是让她待在岸边，应该也是可以的。
一听到巡海，拉菲迷糊的小眼神立刻精神了起来。
“拉菲要去，走吧。”
不出一分钟，拉菲就把所有的碗碟洗刷的一干二净，穿上了粉色的外套。
在看到门前驶过的一辆轿车后，拉菲晃悠着的兔耳忽然停顿了一下，她回想起了一些糟糕的经历。
“漠尘，开车去吗？”
“这次我慢点。”
漠尘甩着手中的钥匙，看着小脸煞白的拉菲，自然也明白了她在说什么。
拉菲迟疑了片刻，随即退后半步，全然不信漠尘所说的“慢点”。
“你要信我啊，市区里头不可能开过40的。”
在漠尘的劝说下，拉菲总算是颤颤巍巍地爬上了后座，随后紧闭着双眼。
看到拉菲如此惧怕的模样，漠尘只好慢慢悠悠地驶向码头。
领着双腿有些发软的拉菲，漠尘大老远就看到了靠在栏杆上吞云吐雾的中年男人。
见漠尘带着那天救回来的舰娘来了，他不紧不慢地熄灭了烟斗，上下打量着走过来的漠尘。
“得有一周没见了吧，小子？”
漠尘一听，大事不妙，对自己的称呼都改了。
即便王叔的脸上还挂着那副和蔼的笑容，但他心里可不是如表面一样平静。
“啊，王叔，这最近有些忙……”
他正要强行解释一番，谁知老王根本不吃他这套，摆了摆手就笑骂道：
“得了得了，你那套破说辞和那帮家伙一个球样，干活去。”
“得嘞。”
漠尘自然知道老王指的是他手下的那些水手们，其中不乏有几个爱摸鱼的家伙，经常被老王训斥。
“让那小丫头和你一块儿去吧，人家是舰娘，比你强多了。”
见漠尘准备一个人上船，老王拍了拍漠尘的肩膀，随后瞥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拉菲。
被这么一说，漠尘干笑两声，点了点头，去一旁的屋子里拿上了油灯的燃料。
而拉菲听到这话之后，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这名重新举起了烟斗的中年人。
“走了，拉菲。”
漠尘远远地喊了一声，随后登上了那艘熟悉的船，和码头上的老王挥了挥手。
可等了半天，怎么都没有看到拉菲到船上来，于是漠尘走到甲板上，四下观望后才发现，拉菲正漂浮在海面上，自顾自地划着圈。
“我都忘了，她是舰娘来着。”
漠尘拍了拍额头，看着精神焕发的拉菲，想起她在竞技场上的速度，应该不用担心她会跟不上。
“跟在我旁边，别迷路了。”
“拉菲明白。”
她认真地点了点头，洁白的兔耳随着海风轻轻晃动，看得出来，她很喜欢在海上航行的感觉。
巡海船渐渐驶离了港湾，向着夕阳落下的海平面行进，而它身旁还跟着一道小小的身影。
两道船行过的轨迹浮现在嫣红的海面，岸边的王有德点着了烟斗里的烟丝，在烟气缭绕中静静地望着他们。
“和以前一样，老漠，真的就和以前一样……一点儿没变。”
不知是烟雾让他看不清远处的行船，还是别的什么模糊了他的视线，一切就好像回到了过去。
在另一边，漠尘站在甲板上，看着落日沉入海中。天色渐暗，海水微凉。
他从船舱里取出油灯，上次巡海后还有些剩余，想了想，还是把里面填满了。
漠尘敏捷地爬上了桅杆，将亮起微光的油灯挂在上面，忽然忆起一周前的雨夜归航。
他跳了下来，看着在周围自由滑行的拉菲，加上暗淡下来的天色，有一种在梦中的恍惚。
“拉菲，要入夜了，先上来吧。”
漠尘担心那些东西会对舰娘也造成污染，所以他趴在栏杆上，向玩得不亦乐乎的拉菲喊道。
“不用，拉菲现在，超有精神！”
他有些无奈地看着不愿上来的拉菲，知道现在和她解释那么多没有用。
如同大人向玩耍中的小孩说重要的事情，他们大概一丁点也听不进去。
“拉菲，你先上来，晚上回去给你尝一下我珍藏的白酒。”
当然，比起威逼，漠尘更喜欢利诱。
果不其然，拉菲老老实实地坐到了船舱里，眨巴着眼睛，注视着神情凝重的漠尘。
“漠尘，白酒，好喝吗？”
“不好说，得看你个人情况。”
漠尘紧盯着涌起的波涛，在落日时微亮的那盏油灯在此刻正熊熊燃烧，橘红色的光芒映照在他年轻的面庞上。
本来还有许多问题的拉菲，在看到这熟悉的灯光后，静悄悄地坐在船舱里，看着放在角落里的长刀和鱼叉。
“看到海里面冒出什么东西就跟我说。”
漠尘冷不丁地对拉菲说道，那忽然亮起的油灯预示着危险的到来。
“嗯。”
拉菲点了点头，她感觉到了一股令人生厌的气息，正隐藏在远处的波涛中。
航速渐渐放缓，可吹过的海风势头半分不减，今夜注定不会太过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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