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山林并不算高大，如果没有其他陷阱，秦晓晓轻易就能逃脱。
不过她今天来这就没想着要逃，活着走出这里的，不能多于两个人，最多再加上两颗脑袋。
虽然风雪挺大，但今夜的月光格外皎洁，月亮又圆又大。
“真会挑时候啊。”
秦晓晓抬头望着夜空，沐浴在月光之下，令她有些躁动不安。就像是哈士奇在冰原上拉起雪橇，流淌在体内的血脉正在呼唤她。
十五已经解下了腰间的佩剑，亲手递给秦晓晓。如果遇到意外，就可以第一时间出剑了。
十五的具体实力尚不明确，但多半面对两个金丹妖族毫无压力，姑且算半个元婴。
“晓晓，小心那头鹿妖，此处地形有利于他的发挥。”十五提醒道。
“嗯，知道啦。”
秦晓晓点着头，她忽然看到十米开外的树上似乎刻着什么东西，隐约散发出红光。于是她就放慢了脚步，缓缓靠近。
应该是没有陷阱，连一点灵力都没感受到。树上刻的东西歪七扭八，既不是象形字，也不是熟知的语言，寻常人看了一头雾水。
秦晓晓缓缓皱起眉头，这印记她了解——这是群鸦窟的沟通暗语，用兽血临时写成。
群鸦窟在妖族的地位，大致等同于人族的万仙阁，这是听命于皇室的谍报机构。最初是由朱月提议组建的，在她带领了一阵子之后，便转手给了另一位妖王。
一切顺利的话，群鸦窟将在秦晓晓登基称帝之后，重新回到她的手中。
如此看来，张猛和乌凯泽的身份不差啊，不是可以随意牺牲的斥候。他们所掌握的情报，等回了妖族之后能派上不小的用途。
至于暗语传达的内容，则是说——他们会协助秦晓晓，将剑侍“十五”坑杀在这座山林之中。
秦晓晓吐了口气，左手一挥，隔空将暗语抹去。面对十五疑惑的目光，她只是笑了笑，没有解释。
秦暮雪这个女人，心脏切开来肯定是黑的！表面上看起来是出了一道选择题，实际上就是挖了个坑等秦晓晓跳。
张猛和乌凯泽固然重要，帮助他们一同杀了十五，等于折去了秦暮雪的重要干将，若是能顺利回到妖族必然有不小的收获。
可秦晓晓真要这么做了，先不说三个人在一起打不打得过十五，也不去考虑初一和秦暮雪会不会来帮忙——这绝对是把好感度拉到负面的举动。
秦晓晓在人族将再无立足之地，朱月的一切布局也会打水漂，说不定还要迎来一场在北霄山外的两族大战。
“秦姐姐，你也太不信任我了点……”秦晓晓深感苦恼。
“簌簌——”
不远处传来了响动声，秦晓晓扭头看去，只捕捉到一道身影。看来这是在故意引她们深入，前方便会有陷阱。
“晓晓，要追吗？”十五问道。
“不用了，他们要躲，我就请他们出来。等下或许对方会讲些莫名其妙的话语，那都是妖族在离间我们，不要相信。”
秦晓晓并不御剑，只是昂起小脑袋，如同鲸吞一般长吸一口气。肚皮微微鼓起，灵力在丹田之中汇聚，如同奔涌的江海。
“呼——”
刹那后，一气呼出，山林震动。风雪如同锐利的刀刃割去，满天的木屑与落叶，就算是埋藏着的陷阱也要被她连带着泥土一同翻起。
一气吐尽。
秦晓晓小脸通红，冷静地调息着，说道：“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有点勉强啊……”
十五诧异地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寻常的筑基修士可做不到这水平，秦晓晓这显然是半只脚跨入金丹了。她才这年纪，何等恐怖的天赋？
只有秦晓晓自己知道，她这是借了点力的。昨夜跟秦暮雪双修，差不多将她的境界推升至顶峰了，溢出的灵力就暂且储存了起来，借这一气挥发。
感觉身体都轻快了不少，但治标不治本，最近也该考虑突破到金丹了。要不然秦暮雪晚上跟填鸭子一样喂她，她也会吃撑啊。
脚步声响起，隐藏在山林之中的张猛和乌凯泽显露身形，一个手持双锤，另一个手握短弓，看起来皆是凶神恶煞。
“太子殿下，您这是何意？”乌凯泽困惑地盯着她。
十五没有说话，但眼神显然有所变化，森冷的寒气环绕在她的身旁。点绛唇虽然是在秦晓晓的手中，但她若想驱使，也就是一个念头。
秦晓晓并不想现在解释，只是拔剑出鞘，说道：“麻烦你们两位少说点话，爽快点牺牲了吧，别给我增添困扰。”
张猛的反应最为剧烈，本就高大的身躯还能膨胀起来，眨眼间便有两米多高，体表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黑毛，宛若一堵高墙。
“难怪太傅要说您叛变了，我们先前还不相信，没想到居然真有此事。您变成了这般柔弱的模样后，连心都向着可恶的人族了吗？”
“堂堂妖族太子，怎能去当秦暮雪的狗！”
张猛声响如雷，愤怒地咆哮着，双锤重重地敲击地面。乌凯泽仍然保持冷静，但态度也有所转变，看来是在警惕秦晓晓了。
秦晓晓惊讶地质问道：“太傅？怎么可能！我师傅为什么会对你们说这种话？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你们在哪里听到的？”
她本来想冷漠一点，早些杀人灭口，可一听到朱月的名字就有些内心难安了。
“就在这霜寒城的地牢之中，太傅亲自救我们逃出生天，今夜之事也是太傅的计划。您若肯配合着杀了秦暮雪的剑侍，本不会有那么多麻烦。您若不肯，那我们便只能——尽量让您死得体面一点了。”
乌凯泽拉弓搭箭，箭头绿莹莹的，一看就像是涂了剧毒的样子（舔）。
“太傅也告诉我们了，您现在的实力只不过是筑基期，绝不是我们兄弟二人的对手。若现在反悔，尚且还有一条生路……”
秦晓晓冷笑着，重又镇定下来：“你们都被秦暮雪骗了吧？我师傅早已离开霜寒城，而且她绝不会出卖我！”
“以这等攻心计来对付我，秦暮雪可真是小觑我了！”
秦暮雪故意不让她看书信，多半也是隐瞒掉了情报，想营造出孤立无援的环境。虽不知道她究竟如何模仿朱月，但两人毕竟相识许久，应该是不困难。
秦晓晓往前踏出一步，手中长剑吞吐白芒，气势凌人。
“我且不去论秦暮雪的计谋如何，我倒要问问你们——四月十一日时，你们途径一处人族村庄，连同老弱妇孺全村共有一百三十三口人。”
“这些人，你们都对他们做了些什么？”
张猛残忍一笑，拍了拍肚子：“自然全在这里面了。”
乌凯泽眼神狠厉，说道：“太子殿下，您这是妇人之仁！妖族与人族本就是不两立的世仇，吃掉点人算什么？我们妖族男儿，死在战场上的还少吗！”
秦晓晓摇了摇头，反驳道：“战场上的事情，我不想去论个对错。但你们连寻常百姓都不放过，而且都是丧心病狂的手段，何必要用虐杀的方法呢？”
今早秦暮雪留在桌上的信纸之中，密密麻麻写满了张猛与乌凯泽的罪状——这才是让秦晓晓真正起杀心的最后一环。
“当然你们也能驳斥我，骂我幼稚而愚蠢，或许我也真有点私欲在里头。”
“但是，你们应该知道在妖族，我们用什么办法来解决纷争。”
月光照耀在秦晓晓的身上，银发之中恍若有星辰在闪烁。
“既分对错，也决生死。”
秦晓晓低喝道。
桀骜的银狼，显露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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