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躲在一旁,看着李大夫背着药箱出来。
周大伯瘸着一条腿出来,满脸的愁云:“李大夫,我娘她什么时候能醒?”
李大夫摇头:“这个我说不准,你们最好还是带她到回春堂找陆大夫看看,陆大夫医术高明,曾经在京城给很多贵人看过病,他说什么时候醒就肯定是什么时候醒,若是他让你们抬回来,那你们就……尽人事,听天命吧!”
李大夫摇着头走了,周二伯和周家老四从屋里出来,问周大伯:“大哥,现在怎么办?要不还是送娘到回春堂吧?”
周大伯低声:“送是可以送,但要是送出去也是白忙活呢?家里只有赵家送来的那点银两,回春堂收费那么高,去一趟不花个十来两是出不来的。”
见兄弟们都不出声,周大伯又说:“李大夫是方圆几个村医术最好的了在,而且他就是本地人,对当地的熟悉不比那个京城来的陆大夫多吗?他肯定也接触过不少跟我们娘差不多的伤,连他都说不知道,换了个什么都不懂的陆大夫,难道对娘就会更好吗?”
二伯娘从屋里出来,小声说:“李大夫说了,娘受伤过重,即便醒了,以后也下不了地,后半辈子都得人侍候的,我是愿意侍候她的,可娘一生好强,如果醒来后面对的是瘫痪,她肯定也不乐意活,到时候一个小注意让她寻了死,那我们这又丢银又丢人的,岂不是白忙活?”
三儿媳妇也出声了:“我觉得二嫂讲的很有道理,当然,我们毕竟不是娘亲生的孩子,所以能够这么冷静,大哥二哥,还有四弟,你们再商议一下吧,不管是送去回春堂,还是继续由李大夫医治,我都没有意见。”
“我也没有意见。”四儿媳妇也表态。
大家嘴里说着没有意见,脑子里却全是昨天赵家送来的五十两银子。
李大夫的诊金收很少,开的药方也基本是山里就有的,花不了几个钱,总共也只花去了一两的样子。
李大夫讲了这两三天是关键时候,药不能停,他每天都要来观察,即便他每天收一两银子,那三天最多也就是三四两这样,如果老太太死了,办个葬礼也就二两,到时候五十两银子,至少还能剩下四十两。
周大娘还在世,周家便没有分家,周大娘过世,几兄弟肯定是要分家的,四十两银子三兄弟分,不管怎么分,每人到手至少十两起步。
十两,能让各自花不少时间了。
而且周慕娇如今这么能赚钱,她虽说身契在赵家,这次赵家送钱来,想来也是她的意思,不是想完全跟周家断了关系的,到时候办葬礼的时候,她不得继续送钱啊?
她要是不送,他们就哭一哭闹一闹,为着以后的名声着想,她肯定也会服软,乖乖拿出钱来的。
周慕娇那绣坊三十几个绣娘,每个人每个月的工钱都是半两,三十几个人,那得十几两哪,到时候他们开口问她要个三五百两,想必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几百两分下来,每房又能得到一百多两,手里有一百多两,那以后只要他们省着点花,足够儿子娶亲以及女儿出嫁了,说不定要是拿去做生意,这钱翻个几番,往后他们就搬到县里去,做个城里人,不再耕田了。
周家几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大家其实都不想将周大娘送去回春堂,但谁也不想做第一个开口的那个,因为下决定的那个,往往要承担更多的指责与口水。
“大哥,如今母亲倒下了,你是大哥,这个家由你作主,你说送,我们就送,你说不送,那我们就不送!”周家老四说。
周大伯正要开口,周大伯娘出来了:“送!怎么不送!娘是我们的主心骨,她若不在,我们家就散了!我们家不能就这么散了,为了这个家,砸锅卖铁也得送!”
“既然是大嫂的意思,那就送吧,不然别人会说我们不要母亲呢。”二儿媳妇出声,“老四家的,李大夫家有板车,你跟我过去借吧,顺便让他来看看要怎么移动才不会碰到娘的伤口。”
李大夫去而复返:“板车别家借了,而且周大娘现在不宜移动,再观察一天,明天这个时候要是还没醒来,那就什么都不要管,死马当活马医。”
这可是李大夫说的啊,不是他们不愿意送去回春堂的,回头周大娘死了,那也是她命该如此,他们已经尽人事了!
小五撇了撇嘴。
下山之前他还对这家人有所期待,现在看来,小丑就是他自己。
他就是从这家出来的,这家人都是些什么品性,他一清二楚,周大娘倒下了,他们也只会想着如何从她身上拿到最后一个铜板,又怎么会因为周大娘的伤病,而突然团结呢?
周大娘有今日,周家有今日,都是他们自己咎由自取的,怪不到任何人头上。
小五正要离开,转身却对上一双恶意满满的眼睛。
那是他的堂哥,周大郎!
看着长高了长结实了,还穿着一身好衣服的小五,周大郎满眼都是嫉妒和仇恨。
他今年二十三岁,原本早就该成亲了,但因为家里实在太穷,连说媒的钱都给不起,从十五岁开始祖母和母亲就一直为他的亲事奔走,好不容易将六丫卖了二两银子才说到了一门亲事,眼看着对方就要嫁过来了,周家埋小五的事不知怎么回事传到女方家去了,这事就黄了。
上次他们从六丫手里是拿到了不少钱,但就跟中了邪似的,回家之后家里人不是伤就是病,连他自己也无端端的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跟被鬼缠身似的,就是起不来。
折腾了一通,那钱竟是全部拿去买药看病了,一个子都没剩下,这样一来,他的亲事又没着落了。
而村里与他同龄的早就娶亲当爹了,他还打着光棍,而导致他落到如此境地的,就是六丫和小五!
如果六丫当初乖乖的跟了张屠夫,周家又怎么会坑埋小五?如果周家没有坑埋小五,那他当时就成亲了!
周大郎越想越愤怒,他后悔当时坑埋小五之前,没有先给他一刀!
小五对周大郎有天生的畏惧,这时也看出了周大郎眼中的杀意,他再无犹豫,拔腿就跑。
“想跑?!”
周大郎抽出了腰间的柴刀:“老子这就送你上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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