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灰袍男人走到一个教堂门前,面前是教堂紧闭着的大门。大街上空无一人——因为魔女的袭击,所有人已经被审判机关的人员疏散前往避难场所了。
男人伸手按在大门上,向大门上刻着的花纹注入魔力。木门像是回应了男人的诉求一般,挪动了自己沉重的身体。
教堂里自然也是空无一人,所有东西都掩盖在阴影之下,光线透过大厅两旁的小窗中照射在平常坐满人的长椅上,尘埃在白色的光下漂浮着。教堂讲台前坐着一个男人,他静静地坐在一张椅子上,垂着头,看不见面庞,左手握拳支着头,像在思考或是沉睡,他也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袍,只是长袍上画满了眼睛,像是监视着周围的一切——这是“眼”中的“百目”才有资格穿的长袍。
男人走进教堂,按下了门另一半的开关,门缓缓地合上,他微微欠身向百目示意,随后朝着百目走去。
“有什么发现?”百目突然开口,但是他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冷漠的声音像从看不见的地方传出,在教堂大厅里回荡。
男人愣了一下,随后恢复了原来的表情,他继续走向百目,说道:“我们目前没有看到处刑者的身影,但是审判机关的动向是大概清楚了。”
百目轻轻点了点头,示意男人继续,男人没有停下脚步接着说道:“审判机关现在在疏散镇民,避难场所就在城镇的南部。”
“审判机关派遣了一支小队前往森林西端,其中有着审判人员高级处理人员——银色闪光·玛蒂娜。”
“现在在审判机关的总部,虚空怪物·阿尔杰正和魔女进行交战,阿尔杰虽未使用虚无魔女的力量,但是在战斗中处于上风。”
“以及......”
男人越靠近百目,他的眉头皱得越紧,直到走到了百目的跟前,他不屑地扯下了百目戴着的兜帽,朝着椅子上的人冷冷地说道:
“我们可没有这么年轻的百目。”
“哎呀,暴露了。”灰发男子冷笑着抬起头,露出满嘴锯齿般的牙,嘲弄般笑的看向男人,“真敏锐啊,笨蛋先生,我以为你到我套完话才......”
男人的袖口突然伸出一把明晃晃的刺刀,刺向灰发男子,刺刀穿透了画满眼睛的灰袍,灰发男子却不见人影。
“喂你至少听别人说完话再打吧!”
话音刚落,绑着细铁链的短刀朝男人扑来,就像在黑暗中蛰伏已久的毒蛇,男人轻盈一闪,短刀扎碎了他身边的木椅,随后又是两把刀身涂黑的小刀飞向男人,被男人挥手用刺刀挡下。
“偷袭可不好啊。”灰发男子的声音出现在他身后,灰发男子一抽手,短刀划过一道弧线飞回了他的手中,他指着男人笑道。
“哼,还好意思......”男人冷哼了一声,转身举起刺刀正打算向灰发男子刺去,突然他的背后发出了布料摩擦的轻微声响,他猛地回头,一名戴着眼镜的男子提着长剑从二楼的围栏翻身跳下,向他扑来。
戴眼镜的男子举起长剑劈向男人,男人用刺刀格挡,但巨大的力量还是弹开了他的刺刀,使他退后了几步,持短刀的右手也被长剑的利刃划伤。
男人还没来得及恢复好站姿,眼镜男不由分说地冲向了他,长剑一次又一次地向他劈砍而来,男人只能勉强地使用刺刀挡住他凌厉的攻势。剑刃碰撞的声音回荡在教堂中,飞溅的火星照亮了两人的脸。
最终刺刀敌不过长剑的攻击碎裂开来,刺刀破碎的一瞬男人一记侧踢踢在眼镜男的胸口,才拉开两人的距离。男人不顾右手的伤伸开右手,发着白光的法阵从他的掌心张开,他的嘴里念诵起神圣的话语。
只见眼镜男的剑刃上发出淡蓝的荧光,眼镜男左手食指抵在嘴唇作出了噤声的手势。
“收起你的力量。”
眼镜男的声音庄严而有力,男人与他对视,在他下令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睛发出了夺目的金光,映入了男人的心底,下一刻男人的右手像是被无形的铁链缠绕封锁,右手的法阵也随之消失。
“啧,右手的回路被封锁了。”男人咋舌,伸出左手,重新念诵起咒语,并且躲闪到了一边与眼镜男和灰发男子拉开距离。白色的法阵重新张开。
“嘭!”
一声巨响,火光照亮了大厅,银色的弹丸飞向男人,男人下意识地移开身子,弹丸嵌入他脚边的地板,下一秒弹丸炸开,气浪将男人掀翻。
二楼的围栏后还藏着一名火枪手,她趁着男人施法的间隙朝着男人射击。她重新躲在栏杆后,向还冒着白烟的枪管里填装弹药。
魔法已经完成了,男人左手握拳,法阵在他的四指前重新展开,他先是指向眼睛男和灰发男子,灰白色的荧光箭矢从法阵中出现,朝着两人飞去,两人都躲开或者挡下了箭矢。箭矢产生了巨大的气浪将二人掀翻,而这正是男人的目的,他指向了火枪手,巨大的荧光箭矢朝着火枪手的位置飞去。
箭矢触碰到栏杆的一瞬间炸开,灰白的荧光在空气中猛烈燃烧了起来。
“嘭!”
又是一枪射向男人,男人快速的反应射出箭矢,箭矢与弹丸碰撞产生巨大的火球足以照亮整个教堂。
火枪手在围栏后飞快地奔跑,并且重新往自己的枪管中装填弹药,而她的身后荧光箭矢不断地射在木质栏杆上炸开,紧紧地追着她的步伐。
“这个法术一次只有十三发!”眼镜男站起,男人随之向他射击,荧光箭矢被他用长剑劈碎,“现在!”
火枪手停住了脚步,她重新装填完毕,而对方的魔法箭矢使用次数也刚好用完,她粗鲁地推开了眼前摆着的华贵的木雕,瞄准了男人的左手。
“嘭!”
火光重新照亮了大厅,银色的弹丸不偏不倚击中了男人的左手,击碎了他左手的法阵,火焰也包裹住了他的手。
男人挥手将手上的火焰扑灭,而他的左手已变得焦黑且没有知觉。他恨恨地看向正朝着他走来的眼镜男和灰发男子。
“既然你们这样子,那我只能用那个东西了!”男人从灰袍中拿出一颗蓝色的菱形晶石,他将它高高地举起。当众人认为他要使出什么魔法而摆好防御架势时,他将晶石刺入了自己的胸口。
男人胸口的晶石发出夺目的光,晶石的四周淡蓝色的纹路如杂草一样疯长,爬满了他的身体,男人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他的肌肉也变得巨大而坚硬。
“所有人,躲好!”见状,眼镜男向其他人喊道,他靠在墙边,拿出了衣服右领下的徽章,向着徽章说道。
“米兰达,到你出场了。”
2
教堂的屋顶上,一个娇小的女孩正仰头看着天空。
灰色的天空中成群的乌鸦盘旋着,它们没有目的,像是在观察着这城镇中发生的所有悲剧,又或是等待着这一切结束后循着鲜血的味道找寻食物。
风撩动女孩乌黑的短发,她深红色的瞳孔中倒映着那些飞行着的乌鸦和灰色天空,她半张着嘴,像是被这般景象所震撼。女孩的头部左上长着一只角,像是扭曲的树枝,黑色角的裂痕中发出如鲜血般的红光。
“好多......鸟。”
“米兰达,到你出场了。”
女孩的衣领右边的徽章发出了声响,她将目光收回,拿起了发出声音而抖动的徽章。
“知道了。”
女孩揉了揉发酸的脖子,拿起了身边发着银光的巨锤,巨锤两米多高,锤头上满是战斗的痕迹,锤头的一边还留着一个口,深黑的口中像是蕴藏着巨大的能量蓄势待发。通常这种巨锤的使用者都是满身肌肉的彪形大汉——但是女孩好像举起了一根竹签一般拿起了大锤。
“哈哈哈哈哈哈哈力量充满了我的身体!”男人狂笑着,挥动自己的大手,打碎了一排木椅,“现在你们可不是我的对手!”
“没想到这个道具这么有用!还什么要在危急时候才能使用。”
男人的肉体还在继续增长着,他的脸也开始变形,变得像是野兽一般粗野,现在的他与伏击他的几人就像是捕猎者和它可怜而幼小的猎物,他稍微一用力,这些家伙就会被撕碎。
“咚!”
“咚!”
教堂的顶上传来了两声巨响,整个房屋开始颤抖,无数的细碎的石子像是绵绵细雨一般落下。
男人停下了攻击,仰头看向房顶。教堂的屋顶仿佛被巨人的大手紧紧抓住,短时间内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如同被小孩子粗暴拆开的礼物一样——但是巨人早就销声匿迹了,也不可能出现在城镇里。
“咚!!!”
又是一声巨响,光从房顶洒下,照亮了整个大厅。几块碎石落在男人的面前,同时一个身影拿着巨锤,伴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从男人的头顶奔袭而来。
男人想要用大手挡下袭来的攻击,但是他仰头时全身的汗毛站立了起来,肌肉也紧缩成一团,整个身体像是被突然出现的冰气封冻无法行动。他的本能警告着他——他挡不住。
男人狼狈地后撤步逃开,他嘴里的尖牙咬开了嘴唇,疼痛唤醒了些许的意识。大锤砸在地面的那一瞬间,掀起的尘埃拍在他的身上,让他不由地退后。尘埃中露出了一双深红的眼瞳,在那张白皙而无表情的脸上却在男人的心中写尽了恐惧——现在开始,他才是猎物。
女孩像是举起自己的玩偶一样举起大锤,如挥动绸带一般随意轮动,并且继续朝着男人压紧。
男人想着进攻,身体却选择了后退——男人的大手能够打碎一大片的木椅,但向他袭来的大锤的锤风足以将那些个木椅吹散架。女孩只是挥动大锤向他走来,但是男人却想不出任何手段反击,只得被一点接着一点地逼向墙角。
“哼,哼,哼......”男人的脸上汗如雨下,他不能再后退了——后面是死路,他的面部扭曲,最后发出了愤怒和恐惧的怒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把右手挡在身前,把全身的魔力和力量注入,一个巨大的白色荧光屏障张开——哪怕再不甘,再想进攻,面对攻势他只能张开防御屏障。
巨锤砸在了屏障上的一瞬间,屏障变得扭曲,男子也嚎叫起来——因为晶石的原因,屏障受到的攻击也会反馈给他。
在巨锤的撞击下,屏障不断收缩,扭曲,光芒也变得不稳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屏障被击碎了。
像是玻璃破碎的声音回荡在教堂里,光芒的碎片洒向地面,男子与巨锤撞了个满怀,他胸口插着的蓝色晶石也一并被击碎,他吐出一大口血,随后向身后的墙飞去。
男人只是头发碰到了墙,并没有被撞击的粉身碎骨,他飘浮在空中,但是他的精神也被刚才与大锤的锤击下破碎了,身体无力的瘫软下来,裤子的某个部位更是变得颜色深了些。
“这位先生你看来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女子向他走过来,她漂亮的绿色眼睛与男人对视着,她的双手掌心张开着法阵,女子走到男人面前,柔声说道。
“那么请先睡一觉吧。”
她用手指轻轻地弹在男人的额头,男人的意识像断了线的风筝,飘入黑暗之中。
3
“雷尔夫,你用链子捆紧一点,不要让他能逃脱。”
“放心,他绝对逃不掉。”
“莫妮卡,你这个魔法大概持续多久?”
“只要没有我的指令他不会醒来。”
“欧尔佳这次你的掩护射击非常好。”
“别说了我快吓死了刚才。”
“米兰达......这次行动幸好有你。”
“嗯。”
“呃......但是下次注意一下威力。”
“嗯。”
文森特扶了下自己的眼睛,这次的突袭终于结束了——虽然没想到对方有这么凶险的武器,但还好我方有更凶险的家伙。
“嘿呀可累死我了。”雷尔夫拿来一张长椅,不顾形象地瘫坐在上面,“米兰达的攻击来一次我估计还是要吓一次。”
“我也是啊,但是这次是米兰达的功劳。”欧尔佳长舒一口气,走到米兰达的身后抱住了她,把头搁在米兰达的脑袋上,噘着嘴,“这次回去米兰达负责请吃饭!”
“我同意,米兰达最好了。”莫妮卡也闭着眼,伸手抱住米兰达,“米兰达至少要请我们两个女生吃饭。”
“喂!我也要!”雷尔夫立即坐起来,“我可是在米兰达的攻击下最辛苦的好吧!”
“去去去,你就只知道躲,伪装还被发现了,丢人。”欧尔佳嫌弃地说道。
“米兰达......”雷尔夫看着米兰达那双深红的眼睛,努力表现出楚楚可怜的样子,“你会请我吃饭对吧?”
米兰达面无表情,她和雷尔夫对视,从她的表情和眼神中看不出是在思考还是在干什么。
“嗯。”米兰达点了下头。
“米兰达!你就是天使啊!”雷尔夫也张开双臂,想要拥抱米兰达。
“去去去,米兰达的身上满员了!”欧尔佳踢脚赶走想要扑过来的雷尔夫。
“文森特去吃饭吗?”这时米兰达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文森特,眼睛里满是认真。
“我?”文森特指着自己,他没注意到刚才其他人的聊天——身为处刑者小队的队长他要填写报告,评估损失,经常没注意队员在讲什么,“吃饭?”
“队长不去我帮他把他那份吃了!”雷尔夫抢着说。
“去你的。”文森特瞪了一下雷尔夫,然后再次看向米兰达,“你要请我吃饭?”
“嗯。”米兰达还是面无表情,声音也没有波动,读不出是期待还是什么。
“这......去吧。”文森特看着米兰达那张认真的脸,挠了挠头,答应了。
“好耶,找时间咱去吃饭咯。”莫妮卡把脸贴在米兰达的脸上,感叹道,“米兰达的脸啊,又软又暖,好舒服啊。”
“让我试试?”
“你个大男人,死边去。”
文森特苦笑着看着他们,这时徽章振动起来,雷蒙德的声音从徽章中传出。
“你们干完了吗?可以进去了?”
“是的,我们已经处理好了,随时可以进来。”文森特对着徽章应答到。
“这就进来。”
大门传来了几声响声,止住了吵闹的几人,下一秒大门被生生砸开了,更多的光芒照进了教堂内。大门处,雷蒙德站在那,转了转发酸的右手腕,左手提着的利斧的斧刃上还滴着血。
“那现在开始,对‘眼’进行审问。”
第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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