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到了，进去吧。”海茵领着约瑟夫和海洛伊丝走到森林的深处，一路上海洛伊丝可以感受无数的凶兽躲藏在树丛之中向他们投来目光，以及发出低沉的嘶吼。但它们像是忌惮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只能远远地躲在一边，不敢向前踏出一步。
海茵推开森林深处一间破败的木屋，蜘蛛网清晰可见地占据了每一个没有活动痕迹的角落，推开门的一瞬间外面的光芒冲进了屋子中，照亮了里面。扬起的灰尘充斥鼻腔，让海洛伊丝不禁咳嗽了起来。
“我回来了。”海茵冲着坐在壁炉前的女人喊道，“今天有好几个老朋友来了。”
“欢迎回来，海茵。”坐在椅子上的瘦削女人转过身，她的皮肤白皙缺乏血色，她的眼睛上蒙着一条沾满血渍的布，双眼的位置是深红色，像是鲜血刚刚凝结，而棕红色的头发上在光的照射下反射出血一般的红光。她脸上露出甜美的微笑，柔声向海茵说道。“有不同的人的气息呢......约瑟夫，好久不见，还有......”
“海洛伊丝。”女人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她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你也来了啊.....”
“莉莉丝......”海洛伊丝看到椅子上的女人，低下了头，像是犯了错误的孩子。
“在外面过得怎么样，那一定比这里好吧。”莉莉丝笑了起来，声音里满是无奈和嘲讽。
“都别这么个样子！”海茵大大咧咧地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把大剑随手放在了门边，拉来了几个椅子，“都坐下！过去的都过去了，要算账以后再说，现在先把手头的事情解决。”
约瑟夫自然地坐在了海茵拉来的椅子上，伸手比了个手势，海洛伊丝也慢慢地走向了另外的椅子坐下，一时间房间里满是被尴尬的气氛凝固的空气。
“最近还好吧？莉莉丝。”约瑟夫首先张开了口，他看向莉莉丝，“你的情况怎么样了。”
“挺好的。就是这个伤一直没能好，我也只能靠气息辨别方向。”莉莉丝摸了摸眼眶，自嘲地笑笑，“幸好海茵在这里，不然我连走路都是问题呢。”
“那就好。”
房间内再次归于平静。
“那两个家伙你通知了吗，怎么这么慢。”海茵又用着他那大嗓门喊起来，他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也把椅子的两条前腿抬了起来，“不会迷路的吧？”
“没有哦。”
声音从门口的方向传来，众人把目光聚集到了门上，只见门前的空间扭曲，凭空伸出了一把锐利的开信刀，就像是打开信封一样，空间被切割开来，露出无垠的黑暗，从中走出了两个人——一个约莫两米多高的人，和约瑟夫一样的身着神父装，左臂上别着审判机关的徽章，他的头被一个羊的头骨所取代，双眼处露出一双幽黑的眼睛；另一个人扛着一把锋利的斧子，他披着一张破碎的黑布，全身缠满染血的绷带，只露出眼睛和嘴巴，他的眼神冷漠无比，那双铁灰色的眼睛写满了厌恶。
“阿尔杰，雷蒙德。”海茵朝着两人打了一个响指，放肆地笑起来，“你们迟到了，椅子自己拿。”
“哈哈，去找雷蒙德的时候他还在工作，我不得不等了一会，还帮了他一下，实在抱歉。”头戴羊骨的人笑了一下，他的声音温柔而让人心安，与他魁梧的身材和骇人的羊骨头盔实在不太相符。
“刚工作完就赶来这里，麻了都。”雷蒙德像是装了一肚子怨气，他没好气地拖来一个椅子，瘫坐在上面，“我快累死了。”
“没事没事，先好好休息。”阿尔杰带着笑意对雷蒙德说，“我站着就好了。”
“约瑟夫。”阿尔杰开始一次喊道每个人的名字。
约瑟夫点了下头，没有做声。
“莉莉丝。”
“到。”莉莉丝轻轻地点了点头。
“海茵。”
“在咧。”
“雷蒙德。”
“到。”雷蒙德闭上眼，用手支住自己的脸。
“以及——海洛伊丝小姐。”阿尔杰把头转向了海洛伊丝，他那幽黑的双眼看向海洛伊丝。
心事重重的海洛伊丝抬起头，与阿尔杰那幽黑的眼睛对视。
“......到。”
“好的，那么会议正式开始吧。”
2
“在黑森林与城镇郊区的结界处，我们发现了被暴力破除的痕迹，这是我采集来的还残留着魔法的结界碎片。”阿尔杰拿出一块布，里面一块碎玻璃状的透明晶体发着淡淡的白光，“而现在结界的破洞在不断地扩大。”
“那些个魔女就是从里面跑出来的。”雷蒙德补了一句。
海洛伊丝接过阿尔杰手里的布，端详起里面的碎片，碎片里面凝固着光芒，她可以感受到碎片里强大的魔力。她紧皱着眉，咬住了嘴唇。
“而现在这些魔女已经到达了城镇，审判机关和处刑者的人员已经和其中的一些魔女进行了交战。其中最活跃的是‘人偶魔女·派翠西亚’，她已经造成了至少五个以上的居民身亡，她的人偶现在还在各处游荡着，本体依旧没有被发现。”阿尔杰继续说道，“审判机关的处理人员已经对居民进行了疏离，处刑者的小队进行了地毯式清理，目前尚不清楚效果如何。”
“审判机关和处刑者已经联手了吗？”海茵问道，“那眼那群家伙在干嘛，用他们那大眼睛找蛐蛐吗？”
“眼的动向我和雷蒙德作为首领尚不清楚。”阿尔杰摇头，“而且在魔女袭击城镇前，眼并没有给予我们任何警报。”
“真就一群吃白饭的。”海茵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同意。”雷蒙德也笑道。
“黑森林到城镇，不是隔着一片挺大的森林吗，眼平时监视着森林，却对这次的行动一概不知？”莉莉丝对此感到疑惑。
“我们在来的途中遇到了眼，他们想要带走海洛伊丝，而且行动还是像鬼一样。”一直没有说话的约瑟夫出了声，“这证明他们其实还是在森林里活动。”
“你这次任务有人知道吗？”阿尔杰向约瑟夫询问。
“这是绝密任务，包括现在，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海茵在房子外面设了认知干扰结界，他们是不知道这个任务的。”
“那他们怎么能找到你们......”莉莉丝陷入沉思。
“两种可能。”约瑟夫竖起两根手指，“第一，保管契约的地方——审判庭的工作人员出现了内鬼，向眼透露了我的行踪，并且在森林里找到了我们，但是这个基本不可能，审判庭并没有工作人员知道这个契约的存在，只有我们几个和当年的大主教米歇尔知道——他早就死的连骨灰都见不到了。”
“第二，眼一直在森林里找海洛伊丝的踪迹。”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为什么要找她的踪迹能，人类教廷的任务吗？”莉莉丝问道。
“肯定不是，审判机关和处刑者以及惩戒骑士团才受制于人类教廷，但是眼是独立机关，虽然名义上是三机关之一，但是它的行动是完全不受限制的。”雷蒙德说道，“反正最自由的他们监管到位没有我不知道，这些年倒忙没少帮。”
“而且，和黑森林最密切的就是这群家伙，虽然都对着人类教廷宣誓过守护人类的荣光，但是履不履行是另一码事，觊觎魔女力量的家伙又不在少数。”约瑟夫特灰色的眼睛看向海洛伊丝，“现在看来他们是想要魔女的力量想疯了。”
“你是说，他们背叛了人类教廷。”莉莉丝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对吗？”
约瑟夫深吸一口气，像是要说出什么他不愿意承认的事实：“现在看来，是的。”
“这帮畜生。”海茵朝地上啐了一口，“还道貌岸然地在那装，老子平常就受够这群家伙的骚扰了，现在还搞出这种事情出来。”
“不过这还只是推测，但是要对眼保持警惕了。”阿尔杰的声音也低沉下来，“他们还是不是朋友，我们也不知道。”
“结界的破口怎么样了？还在扩大是吗？”莉莉丝向阿尔杰问道。
“是的，原因未知。”
“正常来说，黑森林的结界不是不会有破口，很多凶兽尝试过冲击结界脆弱，结界也会出现小型的破口，但是依照‘生命钥匙’的效果，结界会马上愈合，并且破口处会增强结界硬度，没办法快速突破。”
“但是这次的破口不是小洞，是一个比这个房子还大得多的破口，而且‘生命钥匙’的效果也莫名的失效了，破口完全没有愈合的迹象。”
“‘生命钥匙’的魔力被抑制了。”海洛伊丝突然开口说话，她站起来，手里捏着结界的碎片，“里面并没有魔力的流动，正常的结界碎片即使脱离了结界，里面的魔力也会快速流动，回到结界的循环中，但是这个碎片里面的魔力流动完全停止住了，而且有不断衰弱的迹象，这样无论仅凭蛮力还是注入外来魔力扰乱术式都可以直接破坏结界。”海洛伊丝向碎片注入魔力，顷刻间碎片长满了丝线状的纹路，随后消散在空气中。
“和十八年前那次一样？”雷蒙德看向海洛伊丝。
“不一样，十八年前虚无魔女事件里，虚无魔女是直接让结界坏死了，里面的魔力被吞噬消失了，所以出现了破洞，而且她用自己的权柄欺骗了‘生命钥匙’，所以那时也没有愈合的迹象。但是这次并不一样，是魔法抑制住了魔力的流动，让魔力流动减缓甚至停止，然后不停向停流的结界部分注入魔力，最后导致的结界破碎。很复杂的术式。”
“你知道这个术式吗？”约瑟夫发问。
“......知道。”海洛伊丝沉默了一会，声音略显颤抖“这是我姐姐一直以来研究的术式，只有她在研究这个魔法，而现在，她成功了。”
“可以破解吗？”阿尔杰柔声问道，“放松，我们并不会伤害你。”
“这个术式要求一直对法阵补充魔力，不然会直接停止，而破坏这个术式要么让施法者停止，要么要注入另一股魔力扰乱术式的魔力流，让结界的魔力重新流动，等压制住了术式的魔法之后洞自然会补上。”
“是很耗费魔力。”莉莉丝的呼吸变得沉重。
“时间不等人啊......”约瑟夫似无心似有意地说了一句，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算了，出发吧。”海茵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莉莉丝的肩膀，对着海洛伊丝说道，“你只管修复结界，其他的我们来解决。”
“我没有意见，你是专家。”约瑟夫说道。
“附议。”雷蒙德接过话。
“加油啊。”莉莉丝也小声地说。
“请相信我们。”阿尔杰转向海洛伊丝，郑重地说道。
海洛伊丝看向阿尔杰，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就连莉莉丝也正对着她。
一切都像回到了十八年前那时一样，也是这间屋子，也是这些人。
只是他不在了。
“是啊，没时间犹豫了。”海洛伊丝久违地露出了笑容，“我准备好了。”
3
“那么，你们四人前往破洞处修补结界，我和雷蒙德回城镇清理魔女，如果时间允许我们会来协助你们的，请务必小心。”阿尔杰最后进行了任务的分配，“会议就此结束。”
“对不起，要你背我过去。”海茵背起了莉莉丝，莉莉丝靠在海茵的悲伤，白皙的脸微微泛红。
“不是我都背了那么多年了，这算什么？”海茵还是大大咧咧的，他转向阿尔杰亮出了手腕上多出来的手镯，“喂，是用这玩意就能把我的剑叫出来了对吗？”
“是的，只要按在石头镶嵌的位置。”阿尔杰点头应答，“我使用了空间魔法，这样就可以解决你携带武器的问题了。”
“那行。”海茵指了下阿尔杰的脸，语气严肃的说道，“你小子可自己注意点啊，别失控了啊，懂了吗！”
阿尔杰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轻声笑起来：“谢谢关心，我是会管住她的。”他把手按在了胸口的位置。
阿尔杰伸出开信刀割开了空间，雷蒙德先走进了黑暗之中，阿尔杰转向海洛伊丝四人。
“再会。”阿尔杰轻轻歪了歪头，带着笑意说道。
“再见了。”
“再见咧。”
“再见......”
“再见。”
第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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