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时间转眼就到了第二年的开春，这个极北方的小村子依旧没有什么暖意，远不到真热起来的时候。
昨晚的大雪将路面掩埋住，维拉今天起得太早，路上的积雪还没有人前来清理，一脚下去吱嘎吱嘎的声音不绝于耳，再把陷进去的小腿拔出来的时候，维拉的裤脚已经完全湿透了，鞋底还粘了不少的泥巴。
“嘿咻……”
维拉家在村子的后头，她现在是要去村头的老头那里，路很长，这才走了一半不到。
因为昨天下午就开始的大雪，一年一次的迎春节她没来得及去给老头打个招呼，所以今天早早起来带上了母亲给准备的肉干赶到老头那里。
用母亲的话说，太阳还没有完全露出来迎春节就还没有过去，这个时候去打个招呼还不算晚。
维拉不太理解自己母亲的说法，她觉得老头就算是没有人陪自己也过得不错，前一阵子维拉还见到了他在院子里烤些肉吃，当然了，老头做饭的天赋实在太差，那块上好位置的肉被直接烤成了一坨黑乎乎的东西，连站在一边观望的瑟琳娜都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维拉这么早出门呐？又要去找那老头耍枪？”
“是啊，今天要去找老头来着，母亲说迎春节得给他带点东西过去。”
维拉和老头学习长枪的事情村子里好多人知道也见过，对于一个女孩子学这些东西他们还多少会在背后说些什么，但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维拉也并不在意，这个小村子就算谁家吃肉塞了牙都能被当成闲聊好几天的话题。
小村子没什么信息流动，身边发生的事情就是这里人的一切了。
天逐渐亮了起来，路两边的房子里也有人打开了大门准备清扫一下门口的积雪，在见到维拉的时候基本上都会打个招呼。
维拉也一一回应着，她性格算是比较开朗的，和村子里的大家相处的非常好，而村子里一共也就那几百号人，一来二去的也都认得，并且维拉开朗但不像是同龄孩子那般调皮，这就更受得别人的喜爱，简单点说维拉就是一个勤学好进的别人家的孩子的典型模板。
脚上不停，一下深一下浅的踩着积雪，维拉来时的路上留下来一个个的小坑，同时她嘴也没有闲着，不是回应他人的招呼就是不断往手心里哈气，初晨的太阳还没有露头，外面的气温依旧很低。
“呼……”
维拉停下脚步，堆满积雪的路实在是太难走了些，再加上雪下面的土路也坑坑洼洼的，说不定一脚踩歪了就要打个趔趄。
“今天好冷啊……”
后面的自言自语还没有出口，维拉便感受到有什么东西被搭在了自己的肩膀，她稍微被吓了一跳，回头才注意到是一条红色的围巾，软软的毛线料子编织的围巾还带有一阵雪莲的清香，同时她能感受到上一个佩戴之人残留的余温。
“瑟琳娜姐姐，你吓到我了。”维拉看不见瑟琳娜，但是她能模糊的感受到有人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瑟琳娜不想要被自己和老头以外的人看见，这样子隐去身形在村子里乱转已是常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被维拉看见完全是因为同为被元素选中的原因，而且那时候她也只是用了一个最低等的曲光魔法，现在维拉看不见了，因为瑟琳娜现在所用的涉及到了空间元素的魔法。
维拉嘴角翘起摸索着伸出手，动作显得有笨拙地找到了一只修长的手掌握了上去。
“傻了吧唧的，出门也不知道多穿一点。”明明看不见人，但是声音却是清楚的传到了维拉的耳边。
“我没想到今天早上这么冷，平常这个时间我还在家里睡觉来着……哎嘿。”
维拉晃了晃手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被她牵住手的瑟琳娜任由她这么做没有挣脱。
瑟琳娜偶尔会突然出现在维拉的面前，像是今天这样，有时候也会突然显出身形吓她一跳，当然那是在周围没有其他人的时候。
明明是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岁的人，瑟琳娜平常的表现更像是一个小孩子，喜欢嬉闹，偶尔也会做出点让人哭笑不得的孩子气举动。
“最近教你的都记住了没有？”瑟琳娜的话一旦说起来就很难停下，大部分都是一些絮叨，“虽然内容是多了一点，但毕竟是几千年的东西嘛，你如果记不住倒也是能理解，我当初学这个的时候可是让我的老师气得掀了好几次桌子，现在想想还挺怀念的……”
维拉知道，瑟琳娜嘴里的‘怀念’可不是身为学生的时候，估计是她被自己的老师掀桌子砸到脑袋的事情……
“我都记下来了，瑟琳娜姐姐。”
“我就说嘛，那些东西麻烦死了，又是人名又是……啥啥？你记下来了？！”瑟琳娜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几分，听起来很是惊讶与不信。
“全部？！”
“全部。”维拉简单的点头，“那些东西虽然比较繁琐，但是记在本子上后多看几遍就都记下来了。”
魔法师们的历史确实如瑟琳娜说的一样，那些关于创始人的知识还有各种留存在历史中的人名地名之类的非常绕口，维拉也是挑灯夜战花了好久才记了下来。
“不应该啊……这才几个月，我那时候可是花了好几年……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来着，是我什么地方忘记讲了吗？难道是那时候老师掀桌子把我脑袋再出来毛病了……？”
没去回应瑟琳娜怀疑人生般的嘀咕，维拉可是知道自己这位老师的本性的，不客气的说，瑟琳娜和她家里那一只吃了就睡戳一戳动一动的小雪兔简直一模一样，所以关于瑟琳娜学习魔法师的历史花了好几年的时间她完全可以想象得到。
“……不行！我得考考你。”
快要到老头那间茅草房了，嘟囔了一路的瑟琳娜突然停住了脚步，连带着牵着手的维拉动作都是一顿。
“我问你，我们组织的名字叫什么？”
“科洛。”
“魔法智慧核心叫什么？”
“科洛……”
“跟着我瞎转悠的那个铁坨子叫什么？！”
“还是科洛……”维拉重重地叹了口气，她还以为瑟琳娜会问什么别的东西，结果问来问去都是同一个问题，“瑟琳娜姐姐，这些知识太简单了，魔法师们的组织名字被称为科洛，名字的来源是上古时候初代魔法师们创造的智慧生命‘科洛’，它大到掌管着组织里魔法师之间的信息沟通，小到生活起居，每一个正式魔法师身边都会有一个寄宿了它的意识的魔法装置……”
“嘶……没道理啊……”
“……”
维拉决定不再理会瑟琳娜，她觉得这个老师只是单纯的拿她寻开心而已，实际上瑟琳娜早就相信了维拉能够记住那些历史知识，之后问的问题只是她在卖萌，说难听点叫做装傻充愣，跟几年前来过一次村子里的马戏团里的小丑一样。
“我们到了，瑟琳娜姐姐。”
虽然自己想要叫瑟琳娜老师，但是在瑟琳娜一再坚持或半强制的要求下，维拉也只好顺着她的意思叫一声‘姐姐’，说起来她自己就是个姐姐，认真评价之下，瑟琳娜这个‘姐姐’在她看来绝对是不合格的那一类。
“哎呀，早晨出去转一圈真让人心情舒畅，下次也带上小维拉好了~”瑟琳娜立马停下了碎碎念，很明显维拉猜对了，这家伙刚才就是拿她逗趣的。
看着逐渐显露身形的瑟琳娜往老头的茅草屋走去，维拉撇撇嘴追了上去，她可不想要每天都跟着瑟琳娜一起走上一圈，无论是虚空牵手的动作还是在别人看来她的自言自语都多少沾点傻气。
维拉突然想到去问瑟琳娜这个问题，为什么她不愿意在普通人面前露面，一开始的时候她以为是因为名为科洛的魔法师组织中的某条禁忌，比如不能在普通人面前展露身份之类的，但是她又转念一想，按照前几天她从老头那里学来的知识，两大帝国可都是经常接触魔法这类东西的，魔法师的存在也不是秘密，所以这个理由就有些说不通了。
瑟琳娜的回答证实了维拉的想法，科洛组织里确实没有这样一条规定，不过帝国却是有。
“魔法师和两大帝国勉强算是一个合作的关系，我们出人出技术帮忙为他们制造魔导工具，比如说点火器，冷藏柜和魔导车之类的，大一点的就是他们用于战争的魔导武器，这方面的需求反而远远大于民用魔导工具，他们则为我们提供资金和地盘……”
而在这种合作的基础上，科洛组织与两大帝国达成了一系列的合作条件，其中之一就是魔法师们不能干涉两大帝国的正常运作，更不能够加入其中任何一方的战争中，所以包括瑟琳娜在内的大部分魔法师都会极力减少与普通人的接触。
“那些魔导武器的话不还是需要魔法师来着，同时为两个帝国制造这种东西，那不就相当于参与了他们吗？”维拉想不明白这一点，明明说着不加入任何一方，但是每一边使用的魔导武器都是出自魔法师之手，无论怎么平衡，这样的做法一定会出现向一方倾斜的情况。
“确实会是这样，一方的魔导武器因为材料受限发展缓慢，而另一方因为家底深厚迅速在战场上占据优势……但那是最开始的时候了，现在魔法师也逐渐退出了魔导工具的研制，在几百年前组织里决定将一部分核心技术交给他们之后，现在研发和制作魔导工具的地方已经极少能见到魔法师的参与。”
瑟琳娜不厌其烦的为维拉补充着关于两大帝国与魔法师之间的知识，作为未来可能觉醒独有魔法的正式魔法师，维拉是必要知道这些东西的。
“而我们逐渐退出两大帝国的视野的究其原因，维拉你应该清楚，我昨天的时候还给你讲过。”
“我记得瑟琳娜姐姐你昨天讲的。”维拉点点头，然后重复了一遍昨天她从瑟琳娜那里听来的知识，“我们参与不了也不想去掺和帝国之间的战争，一方面是因为我们受到了元素们的影响更期望于去追求魔法的道路，而另一方面……两大帝国之间的战争是被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恶魔们挑起来的，相对于人类之间突然爆发的大规模战争，魔法师也有了自己的战争——与恶魔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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