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我的牙！！我的牙！！”
如果被人突然重拳出击，疼痛总是会慢恍惚几拍，因此，且当尔梅利亚先生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唇齿间的漏风与疼痛感这才让他痛呼出声：
“贱民！你居然敢打我！！”
也就是没了两颗门牙，尔梅利亚这会儿说话都变得含糊不清起来，不过配合着那一身的肥肉，这样的说话方式不得不说，还挺适合他的。
“明眼人都看见了，是你自己挑衅在先，还想着要打我，我及时反击，这可是最经典的正当防卫，怎么，你有意见？”
邓肯揉了揉自己还隐隐作痛的手腕，毕竟是个几百磅的胖子，且力的作用又是相对的，这么结结实实打上一拳，邓肯自己也疼。
这就体现了拳套的重要性了，不过这个年代会有拳套么？
且当邓肯拿着理直气壮的证据同尔梅利亚辩论之际，这栋公寓的其他住户却早已纷纷摒住了呼吸。
尔梅利亚在里希市可是个家喻户晓的名字啊。
且不说他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恶名昭彰，就说他作为商人所能达到的成就，就已经算得上是第一梯队了，虽然仍然不及那些能够拥有私人飞艇的绝世富豪，但至少也是个非常有钱的主儿。
像这种家里有矿的家伙，在整个白金之国哪儿不都得是横着走啊？
这下好了，居然被一个出身于普尔斯区的家伙当街揍掉了两颗门牙。
这般操作被众人看在眼里，虽说对于哪怕连小便宜都不放过的尔梅利亚早就心存不满了，可当下的租客却没有一个胆敢释出幸灾乐祸的信号。
全部人都屏息凝神，不敢出声，生怕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招来尔梅利亚的记恨，那样的话，在偌大的里希市可就真的混不下去了。
因此。
哪怕邓肯刚才针对尔梅利亚的话已经骂到了许多人心坎里面去，当中又以那两位陪睡女子最为认同，但是，邓肯那借此利用舆论成功脱身的想法，却是怎么也不可能成事的。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
正当所有人都巴不得赶紧离这儿远远的，生怕会受到牵连的潮流席卷人群之际。
一位穿着白色布拉吉连衣裙，上身还套了一件普鲁士蓝的短衣的金发女生却在几个人的簇拥下踮起了脚尖。
少女踢着崭新的棕色长筒皮靴，白皙的指尖夹着一支烫金的钢笔，掩在飘逸发丝下的青绿色眼眸闪烁着好奇，正一步不离地盯着邓肯。
她的身材本就高挑，加上长筒皮靴本身以高跟形式出现在脚下，这让她的视野根本不会受到任何遮掩。
抖了抖肩膀，少女转而看向旁边全身拢在黑色燕尾服之中的男人，浅声问道：
“埃尔伯特，那个男的是谁呀？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呢？”
“回殿..”
埃尔伯特差点就要下意识地把某个早在这次出行前就已经被少女命令禁止的称谓给说出来，多亏了他常年作为皇家守卫所培育而成的自制力，在最后关头，他成功踩上了刹车。
“回葛拉瑞丝小姐，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人应该是不久前于里希市跳下恩典河自杀的家伙。”
白金之国内自杀的人不算少数，尤其是以普尔斯区为首的一众穷人，沉重的压力让他们对未来绝望，因此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因此，如果正常来讲，邓肯的自杀经历大概只能作为泯然众人的一位，没什么机会传出去。
但是，这家伙自杀的方式却偏偏有些独特，愣是从普尔斯区绕开了里希市正厅的入城守卫，一路来到横架在恩典河之上的无限桥，于正午众目睽睽的情况下纵身一跃。
里希市的居民哪里见过这般冠冕堂皇的自杀方式，由是，当天的报纸更特地为其开辟了一小块专栏撰写此事。
但随着其身份的披露，人们知晓其原来只是个来自普尔斯区的贫民之后，对事件的关注便迅速消散了。
至于像埃尔伯特这样仍然能够清楚记得事件与主人翁面容的人，偌大的里希市恐怕找不出十个。
“原来是他啊。”
被叫作贝丝蒂小姐的金发女生恍然大悟般晃了晃脑袋，不是说她也记得邓肯的长相，而是那件事情在贝丝蒂的心目中留下了深刻印象，经过埃尔伯特的点醒，她很快就想起了有关的事实。
但不多时，贝丝蒂又敏锐地察觉到一些不妥。
“欸？不对呀，恩典河那儿...”
恩典河的河水是怎么样的。
任何一个里希市的居民无需想象就能立刻形容出来，由是，既然他是选择投河自杀的，又怎么能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里呢？
“虽然很不想打扰您的思考，但，贝丝蒂小姐，我们真的要赶紧上路了。”
眼瞧着贝丝蒂马上就要对过往陷入沉思，埃尔伯特连忙提醒道，毕竟这一次出行是有要事在身的，要是迟到了，后果只大不小啊。
“好啦好啦，那我不看了就是了。”
对于埃尔伯特的催促，贝丝蒂当然很不开心，原本精致无比的瓜子脸也因为鼓起的腮帮子而变得有些肿胀。
但她又不能反驳些什么，毕竟埃尔伯特说的事情的确十分重要，会见外国重要来客可是事关国家联谊的大事件，这要是迟到了...
“走吧。”
于是她转身乘上漆黑如墨的汽车。
埃尔伯特与另外两名侍卫紧随其后，随着引擎发动的嗡鸣中逐渐响起，金发消失在了暮色。
彼时正好是满嘴混杂着鲜血和泥水的尔梅利亚从地上爬起来的时间节点。
这位家财万贯的富人眼看邓肯不仅出手伤人还要出言不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原本是想着接着动手动脚的，可一想起刚才自己的惨样，他就在脑海中回绝了自己的想法。
但这并不代表尔梅利亚就会放过邓肯，毕竟，像这样的富人，一般都会聘请专业人士，说好听点叫保镖，难听点叫混混来给自己的为非作歹撑腰。
“史凯莉！摩尔林！你们这些人跑到哪里去了！还不出来帮我揍这婊娘养的！”
霎时间，尔梅利亚指名道姓地叫出几个名字，不一会儿，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便推开人群走了进来。
前后左右扩开的阵营一眼望去就看见了不下七名壮汉的身影，这些人要么手里就拿钢筋水管，要么就是腰带上插了几把长刀，反正一眼望去都不是什么善茬。
知道马上就要见血了。
公寓的租客基本都识趣地迅速散开。
阶级不同所带来的压迫在里希市常有发生，穷人被殴打致死的事件也层出不穷，大家也基本对此司空见惯。
“喂。”
不过。
邓肯的身份与关系，就注定他并不可能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一直以来都被忽视了的特里斯眼瞧邓肯陷入被动，当即振臂一挥，黑色的风衣顷刻飘扬如披风，将邓肯护在身后。
以史凯莉与摩尔林为首的一众打手见特里斯当仁不让地站上前来，众人顿时面面相觑，似乎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
反而是缺了门牙的尔梅利亚趾高气昂地来到特里斯的面前，伸出食指极为嚣张地戳了戳女子的肩膀：
“执火者就做执火者分内的事情就好，要是你敢向我出手的话，你看你还能不能在里希市呆下去！”
尔梅利亚到底是一位商人，虽然品性有待商榷，但见多识广这一方面确实是没有夸大。
至少他知道执火者的相关禁忌，身为行于黑暗的提灯人，他们只负责处理超凡者。
被当面这么威吓，如果对方是超凡者的话，以特里斯的暴脾气，估计当场就一拳砸过去了。
可惜。
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实打实的普通人，还是个臭不要脸的富人。
轻咬嘴角的特里斯带着无奈微微侧目看向邓肯。
而后者似乎也是明白特里斯的考虑，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冲其微微一笑，便昂首阔步地从她的庇佑中走了出来。
咱们不惹事，咱们也不怕事。
“怎么，以为人多我就会怕你么？”
来到与特里斯并肩的位置，邓肯笑嘻嘻地看向那个因为磕断两颗门牙导致牙龈肿起的房主先生，很是不屑地说道：
“这么喜欢嘴硬是嘛？好，那我就看你嘴能硬到什么时候！给我上！”
随着尔梅利亚的一声令下，一众壮汉索性也就不藏着掖着些什么了，立刻就便抽出自己的家伙事儿，照着邓肯就冲了过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
两声雷鸣却比他们还要快。
第一次的嗡鸣来自于特里斯。
很显然，就算肩上有执火者这一重身份所带来的限制，面对这么一个恬不知耻，还敢侵犯自己友人的胖子，特里斯是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的。
所以只见这位狂兽手化利爪，照着尔梅利亚的脸就划了过去。
这一记动作若把控得当就并不致命，顶多就是在尔梅利亚的脸上划出三道血痕而已。
可偏偏暗下来的天空中还有另外一声音爆远超特里斯的速度。
透明的冰块在高速旋转下很快就融化到只有食指大小的冰锥。
更是在穿透尔梅利亚左胸心脏后彻底灰飞烟灭。
就像是从来都没有于世界上存在过一样。
却将尔梅利亚的左胸炸出一道巨大的窟窿。
从来都没有想过今夜故事发展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尔梅利亚僵硬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巨大伤口。
他张了张嘴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还没等发声，喷涌而出的鲜血就让他彻底失了意识，仰面倒去，重重地砸在泥泞路面。
死了。
全场都是此情此景的见证者。
饶是特里斯，都不免为之皱了皱眉毛。
她甚至都没能看见凶器是什么。
只能凭藉着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追着某个方向回头望去。
可那堆高楼林立的齿轮世界中，哪有什么嫌疑人呢？
...
“真好喝。”
早在半路上就已经苏醒过来的穆尔此刻正津津有味地享受着一杯她从来都没有尝试过的饮料。
在她那微微拱起的掌心里。
一块板正的正方体冰块正静静地躺卧着。
“哼，果然是乡下人，连冰咖啡都没喝过。”
奉命带着穆尔四处转转的克莱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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