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安一觉睡到了五点半才醒过来，米色窗帘把外头阳光全部过滤成暗色昏沉的光线。他起身把窗帘拉开，橙黄黄的夕阳一下子扑到他脸上，外面楼下的小巷子里有小孩的拖鞋跑动过去，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带着咿呀的玩闹声拖向远方。正值夏日昼长夜短，天色看起来也不显晚，一股烧禾杆草的烟味在外头蒙着，除此外还有几分饭菜的香味。
他开门走出房间，那股饭菜香味就更加浓了，整个楼梯都是一股菜香味。刚走到二楼，宋清安就听到电视嘈杂和谈话声音传入耳中。
“叫你哥下来吃饭。”
“不去，一回来就睡得跟猪一样，还要煮好了叫他，他是皇帝啊？”
“皇帝来咯！”宋清安说着走进客厅。
何姐在端菜上桌，而宋欣怡就在沙发低头玩手机，看到她进来也只是轻撇一眼，便没有过多言语。
宋清安过去把头凑到宋欣怡面前:“玩什么这么好玩啊？”
“关你屁事！”宋欣怡把手机拿到一边不让他看。
“死丫头不叫就不叫。”宋清安也不在意:“我一回来就埋汰我。”
“不是吗？回来就睡，跟咸鱼一样。”宋欣怡白了他一眼。
“关你屁事！你不睡啊？”宋清安怼了回去。
“我睡我的，你……”
何姐这会已经把饭菜全部端上，打断了两人的斗嘴:“真是服了你们两个，少说两句行不行，一见面就吵个不停，开饭开饭。”
“就是！”宋清安临结束了补上一句，跑到饭桌前坐下，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
顶上白炽灯管下，一桌饭菜散发若有若无的香气，油光闪闪。全是家常菜式，蒸虾，炒白菜，青椒炒肉，加一个紫菜汤，标准的三菜一汤，对于一家三口来说也足够了。
“哇，看着就香。”宋清安率先恭维起来。“马屁精！”宋欣怡从沙发上过来，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两人不约而同伸手去拿那盘清蒸虾。
“诶！”何姐连忙抓住两人双手:“洗手！”
两人对视一眼，宋欣怡反应快，立马起身跑进厨房，宋清安也紧跟后面窜进去。进去看到她已经在洗手台打开水龙头洗手，连忙也把手在水上的流挤进去:“我先。”宋欣怡打开他的手:“我先来的！”“让我先啊！”宋清安伸手去拉她，她下盘倒是很稳就不让位。
两人抢来抢去，那水飞溅得宋欣怡短袖前襟沾了不少水珠。她也顾不得这些，只是快速冲洗完手往他胸口一撞，将他挤开，出去时还把手上的水全部往他脸上抖:“洗完啦！！”
宋清安一边用手挡一边骂道:“去你……丫的。”他中途紧急收回到嘴边的那个妈字，免得自己骂自己，毕竟两人同个妈生的。
等宋清安洗完手出来，宋欣怡已经坐在桌前剥完一个虾嘚瑟地慢悠悠往嘴里送，仿佛赢地一场伟大的胜利。宋清安眯起眼睛，颇为不爽坐回自己位置。
“来来来。”何姐看两边一儿一女坐到她的一左一右，扬起笑容:“吃吧！”
“妈吃饭了。”宋清安拿起筷子打招呼。
宋欣怡倒是啥也不说就往嘴里塞饭菜。
一家三口平静地吃着普普通通的晚饭。咀嚼，夹菜，筷子碰撞碗碟发出的叮当的声响全部淹没在客厅电视的声浪中。电视我行我素在新闻期间插播广告，它可能知道没人在意它，它只是在完成自己的工作而已，因此屏幕广告忽然变多了开始从广告里插播新闻。
可能觉得吃饭必须说点啥，宋清安随口问:““嗯，这虾很鲜啊！多少钱一斤？””
“三十。”何姐答道。
“我还说我去买的。”宋清安想起这事。
“等你睡醒我们都开饭了。”何姐往他碗里又夹了点肉。
“你可以叫我的。”宋清安提醒道。
“看你睡得沉让你多睡会，你睡了一个下午，看你今晚你睡不睡的着？”何姐又往女儿碗里夹了两只虾。
宋欣怡手里剥起虾壳:“他睡不着？他躺下就困，三秒就能睡。”
“哪有？”宋清安反驳道:“起码十几秒。”
“那你很棒棒哦～”宋欣怡要不是手里没空都想鼓掌了。
“你丫的搁着阴阳怪气是吧？你这穿得人不人鬼不鬼我还没空说呢！”宋清安看对方挑事，他也不爽起来。
宋欣怡哼了一声:“我穿什么关你屁事？”
“是不关我事。”宋清安紧接着说:“不过你穿这样出去影响市容。”
“什么？！”宋欣怡一双眼睛瞪起来。
“行了。”何姐打断两人渐渐着火的对话:“怎么两兄妹一见面就喜欢吵架，跟贴错门神似的，吃顿饭都不安宁。”
“是她先找……”宋清安还要强辩几句。不过看到老妈的眼神警告，也只好把后面的话也和着饭吞了下去。
沉默吃了一段时间。
何姐忍不住又说起话来:“阿安，你在那边真的没有谈对象吗？”
“没谈。”宋清安眯起眼睛埋头吃饭。
“学校这么多女老师，你一个都看不上？”何姐继续问。
“没有。”宋清安含糊不清地回答。
“我还想这次你回来得带女朋友回家了。”何姐无奈地说:“现在亲戚都很关心你这个问题，一看到他们总是问，阿安有女朋友没有？你也该谈啦！”
“哪有那么容易？”宋清安快速扒饭随口应了一句。
何姐一听就不同意:“能有多难？现在又不是我和你爸那个年代，现代信息网络这么发达，你看上哪个就撩一下嘛！约约吃饭不就成了么！”
宋欣怡忽然把碗筷往桌子一放:“我吃饱了。”起身就走出去。
“你这什么态度？”宋清安心想正好可以转移话题:“喂！”
“我去上班了。”宋欣怡丢下一句话，接着就听到她换鞋以及开门出去的声响。
“妈，你看她那拽样，去当个服务员还牛起来了是吧！那是什么眼神！”宋清安添了一碗饭又坐回来。
何姐一个劲往他碗里夹菜:“多吃点算啦！吃完它，别剩下——她也就你回来了。你没回来她可乖了，吃完又收拾去洗啦……”她细数女儿的好人好事。
“哦！那就是针对我是吧？看见她我就来气，看她那耳钉，穿那叫什么，露肚子露大腿的，怎么回事？小太妹？”宋清安说着也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吃完就这样走了，吃饭也不打招呼，一点礼貌都没有。”
“你在她就这样了。”何姐说。
“那怨我是吧？！”宋清安摇头将碗里的饭吃完，看到盘子还有几块肉，干脆全部夹过来塞进嘴巴恨恨地咀嚼起来。
“不是怨你。”何姐装模作样起身慢吞吞地询问:“吃饱了没有？我去洗咯？”
“气饱了。”宋清安还在咬牙咀嚼嘴里的肉。
“也不知道你们两个怎么像前世有仇似的，以前小时候关系还不错的。”何姐很是无奈，收拾碗筷的速度越来越慢了。
“我来洗。”
宋清安一接手，何姐立马收手看着儿子把碗筷收拾进厨房，她跟到厨房门口，望向洗手台忙碌的儿子，就靠在门框上欣慰地笑起来:“我的乖儿子就是好。”
“好在哪？”宋清安用洗洁精清洗刚刚的碗筷。
“会帮妈分担。”何姐说:“又懂事，聪明啦！”
“嘿嘿，比你那个女儿是好点的。”宋清安不忘贬低一下宋欣怡。
“对……起码不用这么操心。”
宋清安听出她似乎有所担忧:“怎么了？”
何姐叹了一口长长的气:“我上午要和你说的也是欣怡的事，你也看到了，她是什么样子，我还看到她有纹身，就在肩膀的这个地方。”
宋清安皱眉怀疑自己听错了:“啊？！纹身？”
“啧！所以我就担心她是不是上了大学和不正经的人混多了，怕她学坏。”
宋清安洗完几个碗放到一边:“……不用担心，这有什么？纹身现在也很正常啦！年轻人追求酷纹几个没事。”
何姐呸了一下:“去！这么正常你怎么不纹条龙扛着？”
“我又不是年轻人。”宋清安耸肩。
“哦，那你就是认老了，什么时候结婚啊？老师？”何姐话锋一转把矛头对准他。
“哎哎哎，能不能专心点，这不是批抖宋欣怡吗？怎么无缘无故烧到我头上了？”
何姐叹息道:“欣怡这孩子很有自己的想法，也这么大个人了，打也不是骂也不是。而且我还发现阳台还有烟头，你说，她会不会学会抽烟了？”
“不会吧？”宋清安把沾染泡沫的碗筷过了一遍水“不过也难说，她那个鬼样。”
“所以我就想和你说一下，该怎么办？”何姐问。
“先观察一下吧！这宋欣怡……”宋清安悠悠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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