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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crying in the rain(下)

第十章 crying in the rain(下)

骑着白色R905的少女疾行而去,徒留下范正一人整理着摔下的折叠车。

“唉......今天可算是倒霉了。”范正暗自感叹道。

将折叠车翻来覆去地看,仔细观察着零件有没有损伤。

“呼。”范正不禁松了口气,“还好这车结实,没有什么事,连漆都没掉啊。”

再度跨上折叠车,范正开始在路线选择上踌躇着。

“唔,如果原路返回酒馆的话,这些上坡实在是够呛,但是绕大路又太远了......”

长而陡的上坡永远是范正所最讨厌的事物。

“不过,小轮径的折叠车的话,上坡应该没问题吧。”范正自言自语道。

随后,范正深吸一口气,卯足了劲,骑着折叠车向上坡驶去。

而另一边的沈澄,依旧拼命地训练着。

“可恶,过弯方面始终不如意!”沈澄捏死刹车,双脚着地道。

TCR轮胎的抓地力注定了高速压弯跑法的困难。

自己似乎是头一次面临如此的困难。

比起范正那轻松自如的过弯,自己则像一个庸才般不可救药。

“再练一次吧。”沈澄如此想到,脚再度用力。

在弯的外侧,重心尝试弯内靠近,但后轮顿时像打滑了一般改变了方向。

“可恶......只要脚支撑住就可以了。”

千钧一发之际,沈澄慌忙将脚撑到了地面上。

“唔......还是,不行么......”沈澄有些绝望地感叹道。

无意间回忆起之前的时光。

当自己和范正年龄尚小时的时光。

自己不知从何而起,向往着“单车少女”的称呼。

自从家里买了第一辆自行车后,就总是上瘾似的想去骑行。

每当骑着自行车到城市四周绕圈时,总是会向眼前流动的景色投以惊异的目光。

而在一旁注视自己的那个男孩,似乎怀着一种仰慕与渴望。

“澄澄姐,能不能让我也骑一下?”

颇为自满地从车上下来,将车交给这个明明和自己同龄,却比自己矮一截的男孩。

“唔,这个平衡要怎么控制啊澄澄姐?”男孩坐上坐垫,好奇地问着。

“这可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哦!平衡要靠自己把握!”年少的沈澄以一副老师的口吻教训着。

男孩好奇地踩了踩踏板,随后很快失去平衡倒下。

“哇!澄澄姐,好痛哦!”男孩倒在地上哭泣道。

“哼!你自己不会用脚踩在地面上支撑啊!”沈澄颇有些得意地说着,但看到男孩倒在地上脏兮兮的样子,于心不忍。

“呜呜呜......澄澄姐不教我骑车。”男孩哭得更伤心了。

尚且揉着眼,脏兮兮的小手顿时被一只白皙的,同样稚嫩的小手轻轻握住。

“起来啦。”沈澄露出纯真的微笑,“别哭啊,姐姐帮你,好不好。”

“诶?”

稚嫩的男孩脸上透出疑问。

“我帮你扶住车尾,你再试着骑上去,怎么样?”沈澄发问道,“咱们一起绕着城市逛一圈,怎么样?看一看周围的风景。”

话毕,看着小男孩脸上破涕而笑,沈澄不禁也笑了。

托着车尾的沈澄用着全力,保持着车子的平衡。

而不断地尝试着的男孩也找到了些感觉。

手中维持平衡的力量越来越轻,随之而来的是踏板旋转的轻巧和鸣。

“澄澄姐!我已经能够掌握平衡了!”男孩高兴地笑了。

“小正你也真是厉害啊,这么快就学会了。”沈澄微笑道。

然而男孩的踏频越来越快,沈澄忽然感到,自己的步伐已经跟不上了。

“澄澄姐,要不要我骑慢一点,你好像很累的样子。”男孩关心地问道。

但是,一向坚强的少女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没事,小正,你骑吧,我会陪你一道走的!”

就这样,不知道每日单车旁流转的风景有多少,也不知道在此游荡了多少个来回。

“哇,沈班长就是那个单车少女啊。”街上,周围几个同学议论纷纷。

天蓝色的长发梳成两束马尾,在风中旗帜般飘扬,身上白色的连衣裙上翻起一层层雪白的花边褶皱。

树荫间洒落的光点,落在少女的身上,和那斜倚着的,雪白的自行车。

初中时期的夏日,沈澄似乎在等候着什么。

“对不起,我来晚了,沈澄姐!”一个少年的身影闪入树荫,和他那同样洁白的自行车。

“太慢了!”尽管对能够赴约很高兴,但仍装出不高兴样子的沈澄责备着,“几年不见,是不是忘了怎么骑自行车?”

“不好意思,因为一点小事,浪费了时间。”匆忙下了车,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什么事?”沈澄追问道。

“那个......”少年脸颊有些微微泛红,“是许晴同学写给我一封情书,要我这个时候去楼顶,但我考虑之下,还是来和沈澄姐会面了。”

“笨蛋,为什么不给她答复呢!这种爽约的事我最讨厌了!”沈澄斥责道。

“可如果赴约了,不就见不到沈澄姐了吗?”少年反问道。

“人家可是对你有心意啊!再说了,你应该正视你身边的每一个人,把他们当做朋友对待......”沈澄教训道。

“为什么要把所有人当成朋友,难道世界上所有人都有缘分么?”少年回击道,“倒是沈澄姐你,每次都对情书一封封认真地拒绝,做着这些修饰自己却又被自己讨厌的事,不难受么?这样逞强。”

“可你这样下去,将会失去很多朋友的!”沈澄捏紧拳头,说道。

“失去朋友也罢,没有也罢,有沈澄姐一个人在旁边就足够了!”少年闭眼激动地大喊。

有自己......一个人,就足够么?

炽热的骄阳以格外的热度炙烤着少女的脸庞。

“白......痴,说什么傻话呢......”红着脸的沈澄嗫嚅着。

“沈澄.......姐?”

一时的惊愕冲击着少年。怀中的天蓝色的发丝,脊背上环抱着的双臂。

泪水浸湿了衬衫。

“(对不起,我不能像你那么洒脱地做着自己.......)”

以极小的声音倾诉着。

“(只是我还有太多,太多的东西不想放下。)”

光阴荏苒,年华不复,尽管自己凭借着超高的人气和良好的人缘成为自行车社的社长。

也锻炼出了不错的单车技术。

但正如范正当时所说,自己总是做着修饰自己却又被自己所厌恶的事情。

“(额头.......好烫啊。)”沈澄有些虚弱地自言自语道。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表达出自己的心情?

“可恶......是谁说的小轮车上坡很轻松的!”吃力上着坡的范正切齿道。

高强度长期的运动,使得体内的乳酸分泌加剧。

“一定要死撑到酒馆啊!”范正怒吼道。

“唔,这辆YE880没有什么特别的啊,只是有股怀念的感觉。”

酒馆中,加奈子仔细端详着这辆红白相间的山地车。

“唉,我去把它的包装盒拿来看看吧,也许会有点眉头。”

拿来了YE880的包装盒,加奈子惊奇道:

“双层的......吗?也就是说,里面还有一个盒子?”

里面的盒子显得十分老旧,在盒子顶部,有一张贴在上面的字条。

“谢谢你给我买的这辆车,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比赛的!”

黄得有些老旧的,匿名的字条,笔迹却有些熟悉。

“是‘那个人’的么,好怀念以前啊。”

加奈子不禁露出了重逢旧友般的微笑。

“如果是‘那个人’曾用过的车子的话,那这一切都说得通了吧。”

“总算到平路段了!可以爽快地骑行了!”范正大松一口气,踏板的旋转轻松了不少。

正在这时,周围的水泥路面上,泛着黑色的斑点不断地在大地上扩散。

几滴雨珠停息在范正被风吹起的发梢上。

“糟糕,下雨了!得赶快骑回酒馆去!”范正叫道。

范正慌忙将档位调至最大,娇小的轮胎发出刺耳的低吼。

“这雨好像要越下越大啊......小范他会到哪去了呢?”

酒馆中,加奈子担心地自言自语道。

过了不久,从密集的雨阵中杀出一道车影,正是范正,范正慌忙地抖了抖身上的雨水,随后将折叠车暂时停下。

“总算赶到了......”范正彻底松了口气,随后一股新的不适感涌上心头。

“在雨停之前,咱们就在这呆着吧。”加奈子笑着说道,“现在正好两人独处,不如我们......”

“老板,电话在哪?”范正打断道。

“唔......在柜台的左边就有一个。”加奈子回答道。

再确认心中不适感的来源后,范正很快地按下了电话号码。

......

四十来秒过去,没有回应,只有“嘟——嘟——”的响声。

“可恶,真的不在家么?”范正放下了电话。

“那个,怎么了?小范......”加奈子在一旁问道。

“那家伙,居然还在雨中训练啊!”范正自言自语道,“加奈子,能不能借把伞?”

“好,给你,你要去干什么?”加奈子慌忙将伞递过去。

“我要去找一个人。”简单暧昧地概括后,接过伞,范正准备骑上折叠车。

“等一下,这车在雨天抓地力不足,不能下坡的!”加奈子劝阻道。

“那就跑过去算了!”范正头也不会地喊道,打着伞在雨中狂奔。

雨点不断膨胀着,将整个地面润出一层积水。

“(但愿那个家伙没事!)”范正一路狂奔,祈祷着。

“好累......啊,我是怎么了?”沈澄感觉眼前有些模糊。

发烫的额头不断经受着雨水的冲击。

“可恶啊......明明还想训练的。”

一路狂奔到十字路口的范正停下了脚步。

“那家伙如果不在家,肯定是去训练去了,可是在哪训练呢?”

范正踌躇着,忽然想起了中午的事情。

“那个女的,说过比赛的是吧,既然她是来侦查路况的,那么沈澄肯定就在那条路上训练了!”

握紧拳头,鞋底继续划破着积水。

“等着我啊,沈澄!”

少女的眼前模糊着,几个身影不断地闪现。

“小.....正么?”沈澄向小男孩般的身影伸出了手,随后小男孩化成了幻沫泡影。

眼前再度出现,那个夏日时节的青涩少年。

“范正......”

再度伸出手,那却已是遥不可及的高度。

“好想见你啊.......我好累......”

疲惫的沈澄几乎要闭上了眼睛。

“沈澄——!!!”

冲破雨层的,熟悉的呼喊。

狂奔过来的少年,立刻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少女。

范正看着沈澄的脸,顿时摸了摸那红红的额头,手立刻缩了回来。

“你呀,早就发烧了不是,为什么还来训练呢!”范正责怪地说道。

“没办法......后天还有比赛......不能......坐视不管。”沈澄疲惫地说道。

“的确,你是自行车社的社长,全校的万人迷,我的青梅竹马,但你首先应该明白,你是沈澄,你是你自己啊!”范正有些悲悯地大声说道,“你应该拥有只属于你的东西,而不是去承担所有本不属于你的东西!”

“范......正,对不起......”沈澄露出了勉强的笑容。

“但不管你是谁,你永远是我一生中最珍贵的青梅竹马!”

孩童般直率的宣告,就如同数年前的那个夏日一般。

比起那些敬畏,或者仰慕自己的人的那些无谓的举动,这个让自己操够了心的青梅竹马反而给了自己最大的安慰。

还是有人......珍惜我的啊。

沈澄的心中忽有一块石头落了地。

“我们走吧,这雨不知道要下到何时。”范正叹了口气,随后踢开TCR上的车架。骑上了车。“我把伞挂在旁边,你趴在我背上吧。”

少女没有回应,只是将这份信赖单纯地寄托出去了。

“哟西,我们要开路了,这TCR可真不错啊!”骑上TCR的范正露出了鼓励的笑容。

无力地趴在范正脊背上的沈澄,忽然感到一种不同于发烧感觉的,莫名的燥热。

“(虽然是青梅竹马,但是这样还是很难为情......)”

沈澄不禁如此想道。

但是对方的脊背,却给自己异样的温暖。

“(也许,是从来好强不肯依赖他人的自己,第一次依赖别人吧......)”

在这份微妙的暧昧与不安中,沈澄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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