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谢屿只穿着一条内裤坐在富人区的大街上，还好附近没有执法队，不然一定会把他当做变态带走——也有可能是被执法队的大汉拿去爽一爽。毕竟已经是银河历260年了，男酮女酮多一点也很正常。
十分钟前他明明还在背后的高级公寓里与年轻丰满的少女缠绵，现在却光着身子一人坐在夜风里。要说这是为什么，都怪他刚刚动得太用力了，被吃痛的少女一脚踹出了公寓，还被她拉进了访客黑名单。
现在他连公寓大厅都进不去，只能抬头对着窗户喊：“蕾蕾，我的蕾蕾，快开个门！”
窗户迅速地打开，扔给了他一个枕头，然后又迅速地关上了，看来是怕他爬进去。
“今天姐姐没兴致了，滚吧！”少女连骂人都是那么动听。
“我的好蕾蕾也太无情了——”他扯开嗓子不抱希望地喊着，走进旁边的自助服装店。
“您好先生，请问需要什么款式的衣服？根据ART2型扫描出的身体数据，您比较适合……”
“闭嘴。”
“好的先生。”仿生人店员退了一边，在它的手腕上有明显的数字代码，是它的出厂序列号。
谢屿给自己随便挑了身黑色卫衣穿上，走出店门时奈落已经自动给他扣了款。奈落是覆盖全球的大型通讯网络技术，据说是在百年前出现的。
谢屿跟蕾·沃克森就是通过奈落的私域论坛认识的，当时他在做陪玩，每晚十点钟开始，可以线上，也可以线下。他跟蕾蕾一开始是陪玩，玩着玩着，男帅女靓，就玩到床上去了，第一次时谢屿发现床单上染了血，还感到惊讶。蕾蕾说要不是他长得完全就是她的菜，就凭她沃克森的姓氏也不可能这么随便。
他骑上飞行摩托，提前去往『林氏大楼』。
沃克森小姐出于占有欲给了谢屿很多钱，让他跟其他的客户断掉肉体关系，他同意了。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跟这些比起来，跟其他人doi算什么！快感在这个时代屁都不是。
有了这些钱，他每日的药物开销就有了着落。谢屿不愿意买那些非法的或者是成瘾性的药物，那会麻痹他的神经，让他在战斗中出现失误——虽然他不怕死，但那会降低他的工作效率，太麻烦了。
如果不是这种深入骨髓、搅烂大脑的痛苦实在难以忍受，他真不愿意花这钱，毕竟他太穷了。
这种痛苦已经持续了一年。
一年前，谢屿因为故意杀人罪被夜城执法队逮捕入狱，这年头杀人判什么罪不一定，要看你杀害的对象。
仿生人？随便杀，毕竟他们根本不是人，但是你得赔偿其所有者的损失，而且会降低在夜城的信用等级，计入奈落（NetFall）档案内，任何人都可以查看。所以一般人不会自找麻烦。
社会等级七以下的人？可以杀。社会等级是夜城独有的阶级制度，一最高，九最低。三等公民，即社会等级七以下的人大多身背大型债务、或者参与过对夜城有害的大型事件，比如去年瘫痪了NF（奈落的缩写）夜城数据中心的知名黑客“流浪狗”，妥妥的等级九。一般来说杀了三等公民，执法队不会来找你什么麻烦，如果被杀的人身上有通缉令的话可能执法队还会给你发放奖励金。但LV.7一般才是真正的人下人，社会等级低到八甚至九的人，一般都不好惹，动手前得自己掂量掂量。
二等公民？不好杀。二等公民等级在六到四，普通人都是LV.6或LV.5，已经属于夜城法律彻底保护的范围内，杀害他们会遭到执法队的认真追捕，享受全夜城通缉的待遇。没点背景的话，最后不要对二等公民出手，免得没事找事。
LV.6往上的评级标准一般都由夜城社会评估中心进行计算，根据你预期寿命内能制造的全部价值决定，夜城人一般把这个指数叫做剩余价值。一般来讲剩余价值越高的人智商越高，夜城不怕你太聪明不肯出力，上等人有的是办法榨干你。社会等级一般在大学毕业后定型，换句话说，当你受教育的路程基本走完，夜城中央智脑与人类分析专家进行合作就能基本上精准预测你的人格模型、未来的工作、收入水平、配偶情况、消费习惯与生活模式了。
不寒而栗。
为什么不把等级四一块讲了？因为LV.4与LV.5、LV.6的区别算是较明显，初步迈入了社会精英的门槛，剩余价值较高，受智脑重视。，拥有部分特权。
不巧的是，为了保护贺心，被谢屿拿破酒瓶捅烂了脑子的垃圾就是LV.4。按照夜城纯种人类治安法第二百四十条的说明来看，谢屿本来应该在约克郡第九监狱被关押五十年，每天开采晶体矿十八个小时，只能吃被工厂搅拌机打得稀烂的，由蟑螂尸体构成的蛋白质块。如果没满五十年就死了，那么谢屿还算比较幸运，如果撑过了五十年，谢屿的大脑将被摘离身体，接受麻痹，作为中央智脑的系统运行生理载体，放在某个郡的数据流仓库里，与其他两万个大脑共享十立方米的空间。
令人害怕。
但谢屿是幸运的，在犯人体检时，由于他的生理数据符合某个林氏集团生化实验的标准，他被一等公民、LV.1、人上人中的人上人、林氏集团的法律继承人、第五帝国鸢尾花子爵，林昭歌小姐捞了出来。
一等公民？杀不得。保护一等公民是中央智脑的底层运算规则之一，任何人在智脑覆盖区域对一等公民出手，都会遭到周边所有自动化半自动化设备与联网仿生人的联合打击。想要杀死一等公民，在智脑无所不在的今天难度无异于登天，不对，比登天难多了——飞行技术可是早就普及了。
想要弄死一个一等公民，第一步就是要先剥夺他一等公民的身份，直接物理上杀死一个一等公民几乎不可能，就算是有不死再生能力的谢屿，不靠外力也做不到。
言归正传，一年前谢屿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氏集团是大型综合集团，业务繁多，专精生物科技，在相关领域赫赫有名。
早在五年前，为了满足极少数人的虚幻追求，林氏集团调集了众多资源研发出了一块生物芯片，但功能未知。因为在谢屿之前，所有实验对象都死了。
谢屿宁愿自己也死了。
林昭歌把他带出监狱让他见到重新见到夜城的天空时，他以为林大小姐是一个好人。
她善意地提醒谢屿：“实验很痛，非常痛，可能会死。但是如果不做这个实验，你只能待在监狱里吃蟑螂的蛋白质。如果实验成功了，视具体情况，我会酌情给你自由。”
谢屿同意了。
现在想来还是太天真了，一等公民能有几个好人？
当他被一群白衣蒙面的人拘束在冰冷的金属床上时，他才意识到这一点。
监视窗外的林昭歌对他笑得温柔。
“实验很简单，把这块芯片塞进你身体里而已。”她指了指冰冷房间上空的白色机械臂。硕大的机械组件夹着一块迷你的芯片。
“但是我们要测量很多数据，所以需要插一些探头之类的东西到你身体里。因为反正实验开始后你也会痛不欲生，就不打麻药了哦？”她依旧笑着。
“希望你能活下来吧～”林昭歌隔着玻璃送给他一个飞吻。
金属台边静止的仪器突然像活物一样动了起来，切开他的皮肤，冰冷的探头钻了进去。
谢屿痛得大吼，四肢不住地挣扎，又被拘束住，金属床都抖动了起来。
上方的机械臂垂下，将芯片塞进他胸口最大的创口里。
“啊————————”他面目狰狞，嘴巴和鼻孔开始往外渗血，四肢剧烈地抽动，仿佛被邪魔附身。他体表的肌肉开始蠕动，看起来像小型生物在他皮肤下游走，渗人的景象让监视台新来的科研助理不忍直视。
“……”五十六小时后，谢屿望着苍白房间的天花板，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依旧躺在金属台上，他却感觉身子底下软软的，仿佛躺在云朵里，意识模糊不清。
“咦？居然还有生命体征？”用完晚餐的林昭歌来到房间外。
“是的，小姐。中途他的身体断开，甚至爆炸过。”一位带着眼镜的女士指了指房间的角落，那里可以看见谢屿的食指还有一部分手腕。
“但是之后我们发现……他的肉体再生了，根据重新插入的探头来看，生理数据一切正常，甚至之前隐藏的病灶都消失了。”
“这么有意思吗？”，林昭歌想了想，“他现在有清晰意识吗？”
“还没有，预计四小时后恢复意识。”
“那我们再给他加点料吧，动用一切致死手段，看看还能不能再生，反正他这个状态大脑是麻痹的不是吗？注意着点不要让生命体征完全消失，如果消失了就进行急救，人工心脏、半机械大脑、循环营养系统都可以用，保证他的存活吧。实在救不回来就进行云端意识备份，把这个新技术也实验一下。”
“小姐，动用这些，尤其是意识备份技术耗材巨大，是否有些……”
“去做。”
“是。”
房间里响起电锯切割血肉的声音。
谢屿走出实验室是在实验开始的五天又三个小时后。
从那以后，他对大多数痛感都麻痹了，不是没有痛的感觉，只是已经过于习惯了，不再被影响行动。
但他的身体开始产生新的痛苦，有时候来源于大脑，有时候来源于胸口，这种痛感超越了生理的层面，折磨他的精神。林氏医疗的报告显示，他的身体一切正常。
为了压制这些痛感，他每天都要服用大量价格不菲的精神药物。林昭歌会报销他所有的战斗预算，但是跟这无关的却一分钱都不肯给。
“反正这种虚幻的痛感不会影响你战斗，毕竟你脑袋的痛觉神经可是强韧无比呢。”
摩托被他停在楼下，谢屿站在林昭歌的办公桌前，听到她这么说。
那块价值连城的生物芯片躺在他身体的不知道哪个角落，连林氏集团的技术都检测不出来。
为了偿还这块芯片的价值，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脱罪之恩。
林昭歌成了谢屿的主人，。
虽然他心甘情愿地成为她最好用的杀手，但此刻看着这女人笑眯眯的脸，谢屿真想一拳把她的脑袋捶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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