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给我和我哥请了个家学先生，先生说我不是读书这块料，我娘就把我送到武馆这儿来了，还天天数落我，不数落我大哥。只要学了诗，压过我大哥一头，我娘就只会去骂我大哥了。”那少年解释道。
“我娘也这么说！”
“我娘也是！”
终究还是孩子心性，这番见教习和院长都未多叱责，这些孩子倒也放开天性，开口应和道。
在场哄笑一团，秋萍也忍不住捂嘴轻笑。
自古以来便是“穷文富武”的道理，这些武馆内的孩子出身大多不错，但也并非都是能够请得起私教名师，还是多以读书为重；武馆尽管能提供系统的教学，但也远非私教手把手那般细致认真。
所以像这类因书读不好，家中条件不算太差的孩子，大多为了保证孩子不变成破皮纨绔，就送来武馆被管束磨练，同时也算是扩充人脉。
江玄明看着在场人群中亦有略微点头认可的，证明同这孩子家境相似的应是多数，毕竟习武若是不能在行伍混个名头，那日后做了游侠好汉，混得好不说，绝大多数混不好的还不如个泼皮无赖。
也难怪这些孩子总遭父母敲打，自然是怕这些孩子学了本事但坏了心。
“你们看只会写诗词文章也不尽然是好事不是，你们问问你们爹妈，若是你们要去做要像‘白公子’辛大才人那般的文人，还可愿意？”
江玄明突然间想到几日前夜宴上有意针对自己的辛玉，便借机笑话道。
那孩子眼珠子一转道：“那可不行！我哥以前可喜欢辛大才子的文章了，几日我回家就看见他撕了个粉碎，我娘还说撕得好。我娘说，说什么来着...”
正当那孩子挠着头苦恼思索之时，他身边一个同样调皮捣蛋的虎头小子起身大声说道：“他和我们说过，他娘说做那种天天得罪人、写点穷文酸墨的文人，还不如去老老实实当个教书先生！”
看来夜宴一事也让辛玉的名声在圈子里受到一定影响，不过这兴许是他本身性格毛病积累许久所导致的，江玄明自然也不会觉得自己有何处过分。
于白猿也同他们大笑道：“那你们还不好好习武，争取做个‘江大公子’？”
那孩子腼腆一笑道：“我也想，可我娘说指望不上我，他说我以后若是能在武馆里留下来当个教习，她都要去给祖上烧香了。”
说罢他便老实坐下，周围几个孩子有意逗撺他，不过却惹得在场众人大笑起来。
在江玄明眼里这算一个不错的开头，他本以为这群被行伍教头管着的孩子可能会更加沉稳安静些，谁料却都是调皮捣蛋的小滑头，不过气氛却是因此热闹起来。他和于白猿也自然了许多。
这个环节对于江玄明而言不算太累，他本身有悟性加持，尤其跟随姜异十年并未荒废武学，武艺精进了多个层次，这些孩子对于武艺上的不解，指点一二倒是不算太难，甚至在座的教习都忍不住向他讨教。
于白猿则与江玄明不同，他是江湖豪侠好汉，又是有名的落第文人，所以闯荡江湖时许多事迹被编改为趣事逸闻，又加上这些孩子大多出身不错，都有去茶馆听书喝茶的习惯，对于白猿的热情有种后世见到电视明星的感觉。
二人境界相差一品，但在云沂郡的名气却相近，有加之几日前二人都在书院夜宴上对饮被人有意宣传，其实许多人都期望二人能比上一比。
见时间还长，距离开饭还剩下近一个时辰，这些孩子问的问题也逐渐偏离主题，庞顺也觉着未动筋骨浑身痒痒，又想到若是坐问坐答未免过于死板，在二人身边轻声征求意见后开口道：
“看你们憋着都不愿说！不就想看二位大家练练吗？走！”
这一声可把在场众人喊乐了，问问题起初虽然激动，但武人可是要见着真功夫那才算真佩服，何况此处是武馆又不是书院，坐在这讲什么武道趣闻，那倒是真不算太吸引这群孩子。
可要说看江玄明和于白猿动动拳脚功夫，那才是这群人心中最期待的，还没等庞顺下命令那乌泱一片自觉起身站到左右两侧，将这校场腾出个位置来。
江玄明上次见着那虎精一招便送了西天，说实话确实感觉筋骨还未打开，尽管每日清晨都有按规矩习武，但正应了姜异的话，武技是搏斗厮杀中才能进步的，每日这么死练难练出头。
“江公子，请。”于白猿抬手说道。
江玄明恭敬抱拳偕同于白猿走到校场正中央，二人对视一眼，默契行礼拉开距离，似乎有剑拔弩张之势。
秋萍见自家少爷上前却也不阻拦，只是在江玄明挪步前低声道：“奴婢相信少爷。于白猿绝非少爷的对手，不过少爷还请手下留情，莫要坏了情谊。”
这倒让江玄明心中略微有些吃惊，这秋萍是他这四大丫鬟里最为成熟稳重的，平日里自己若是在府里闲来无事，想要做些可能逾矩出格的事情，他都会立即制止。此刻却没有刻意阻拦。
于白猿见江玄明赤手空拳，不禁好奇问道：“江公子怎未佩戴贴身兵器？”
江玄明稍微活动了下肩周甩甩手臂，待筋骨稍微放松些许，耸肩无奈道：“我这兵器学得杂，每样都学了些，就是未尝能找到把趁手的。”
“不然江公子选一把兵器再战？莫要小瞧了于某手中这把‘乌亘剑’。”于白猿见江玄明面色轻松，心中江湖争强好斗之气被激。
江玄明倒也是尊重武人之间的江湖侠义，此刻却是回绝道：“并非我有意轻视先生，但是在下确实更擅拳脚之道。”
于白猿点头表示理解，拔出腰间宝剑，确实如名所取，剑身通体乌黑油亮，做工极其精良，应是出自大家之手。
“承让了。”
只见校场上的一层薄沙突然扬起，只听见急促脚步与气劲破空爆裂之声，这强烈的冲击力让在场众人都震惊无比，释放的气浪竟堪比强风。
于白猿在对上江玄明的拳头那一刻咬紧牙关、无比吃力，江玄明却倍感轻松无比，手掌中的气劲隐隐还未泄去。
江玄明心道：不错的功夫，可惜还是差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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