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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收到了个烂尾楼,花了500多万拿下来了………如果它拥有历史价值我还能理解,但这栋大楼就是一个荒废了多年且因为公章问题迟迟无法拆除的破楼………为什么要这样?”

这里是《超级抽奖大挑战》节目公司的主管间,性感秘书正和那个抽烟的大胖子汇报着今天的工作进度。

《超级抽奖大挑战》是经过政府的同意后,类似于彩票号码对数的节目。但它们的中奖率号称“只要每天15块钱,那么总有一天百万大奖就会收入囊中!”且每次的奖品不仅仅是金钱,还有股份、上市的商品版权、手艺人花费多年的独家作品等等等等。在怪物被解放前便诞生了,每次从民众中赚得的利润都得分出百分之30交给政府,并受政府的全面监管。

所以与其说这是私人企业,倒不如说是由一个私人来营销着国企的工作,接管着彩票市场。

所以为什么要这样呢?

“当然是洗钱了。”

主管胖子坐在真皮座椅上,点了根看着就很贵的香烟,他的肺活量出了奇的大,一吸吸半根,呼出的烟没一会就塞满了整个房间,秘书受不了,快速按下打开排气口的开关。高质量的排气口很快就刷新了房间,并释放出新鲜空气保证她可以畅通无阻的说话。

“大楼本来就是曾经时代青年报的旧址,但因为被定上【传播虚假新闻】罪名导致几任联合老板都被带走,里面的员工散的散,跑的炮,建筑却神奇的保了下来。”

秘书看着手上的资料,总结着。

“我不理解,这有什么值得做的,那块旧址在远离市中心的小区边上,干任何一行都无法挽回我们的输出。”

胖子看着眼前念叨的秘书,想起曾经的自己………那时的他还很年轻,也是这么无知,天真……

“很好,那我来给你说说。”

胖子压灭了香烟火星,虽然已经吸得差不多了。然后凑近秘书,问道。

“大楼为什么会被卖?”

“因为不久前有人以超低的价格从政府的手中购买了过来,却没有拿它进行商用化,只是买来像艺术品样放在那儿,最后被我们花五百多万买过来。”

秘书小姐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胖子也继续提示。

“我的公司虽然对外宣称是私企,但内部的大大小小早就被政府牢牢捏住,动弹不得,包括我们当前的资金链。”

“也就是说…………是政府用500多万买了个破楼?”

“一部分政府。”胖子再次提醒,“而且你没有发现么?低价收购大楼的人,户口落实地是外地,做的是搬运产业,搬运产业链里早就没有属于人类的职业位了,那群怪物的恐怖怪力是人类无法匹敌的。”

胖子似乎想起不好的回忆。

“因此,人类里不可能有这种职业位,有也做不长,做长了也不会有足够的资金经营大楼,那买它干什么?那名收购者称自己有10年的搬运经验………呵呵。”

“而且………”秘书突然想到“这种职业也是需要经过政府的授权才可以入行的,他们害怕怪物靠自己的力量做私活,扰乱经济平衡。”

“等等,也就是说,他的职业是被政府里的人授权了,因此重新编造了个完整信息。利用这个编造好了的职业信息去购买破楼,然后自己再用高价回收………那,那……”

胖子很是欣慰,不亏是跟他混了那么久的人,一点就通,接着说道。

“买回来的资金被成功洗掉,破楼也不可能多次贩卖,这样容易引起反贪局的注意,就只能交给我们来处理。”

烂楼唯一的看点也就是时代青年报这道光了。

“把它加入抽奖的项目里,连着活动一起出品。”

胖子重新点了根烟,重重的吸了一口,这玩意他也不想要,跟着贪污腐败的政客们他可没少尝甜头,要是被反贪局盯上那么第一个凉和挡刀的绝对是他!

“就随便列个号,不要像其他号一样提前定好。”

这栋破楼谁要谁就拿去吧!

黑幕里,其实《超级抽奖大挑战》的节目号数都是提前定好的,他们会将没有用的号数票子以每张15元钱输入平民间。而那些被定格好的号码则是发向了被着重描写背景故事的演员手上,接着将演员请上舞台来发表感言。

这些演员要么是每天一张票,坚持自己梦想的普通人,表示以后还会继续买。要么是家有重病过60的老人,相信自己总有翻身的一天。

反正,他们所传达的信息目标很简单,那就是:每天买一张15块钱的彩票,那么美好的未来就离自己不远了。

普通的老百姓是这么想的。

还有操控机器印刷彩票的工人们。

一张张彩票被印刷起来,哄干,叠色………最后打包成一箱箱货物通过货车送往城市中大大小小的彩票中心购。

“开张3518期的彩票,老板。”

“好嘞!今天你又来了~”

“嘿嘿。”

老板将那张彩票递给了对方,自己桌子上也多了15元。

年轻小伙是这个节目的忠实粉丝,更是一个坚定的“坚持买就会中”主义者。不管是吃土还是吃肉,他每天总会买一张15块钱的超级彩票。

虽然每次开奖,他都没中过,连安慰奖洗衣粉都没有……但这并不能浇灭他心中的那团烈火,即便今天的城市下着微微细雨,模糊了世界让它看起来很压抑。这还是能令人接收的,因为最让人讨厌的是风,带着寒冷总是猝不及防的钻入人们所无法注意到的领域,接着像个鬼鬼祟祟的小偷顺走一点东西……

“啊!彩票!”

年轻的小伙就是它的目标,小伙急得跳起来,但彩票越飞越高,他抓不着。甚至是不顾雨点的冲击,直接跑进了河边公路。

“疯了么?!”

被小伙逼停的司机气得大叫,但发现小伙子直冲桥边而去,吓得迅速下车抱住他。

“哎呀!小伙子!多亏我以前当过兵!动作才可以这么快!”

小伙子被司机大叔死死抱住。

“你,你干嘛?!”

“人生还有很长!有什么困难可以说!不要这么想不开啊小伙子!你看大叔我34了还打光棍,都还活得这么好好的。”

“我的票!我的票!”小伙子指着远处飞出桥边的彩票,不甘的大叫。

“我懂,我都懂,入股购票失败嘛!像你一样有梦想有勇气的年轻人我见多了,大不了重头再来,生命就是如此……”

两个人拉拉扯扯,引来了不少人或怪物的关注。

“什,那个强壮的恶徒真打算把柔弱的少年丢进水里?太可恶了!”尽管自己一身的骷髅架子,但依旧自认为拥有身高优势!且有义务阻止这场阴谋!为人类和怪物和平相处做出贡献,接着上头条!上电视!上新闻!发表自己的作品!受到人类和怪物的爱戴!维护物种和平的大英雄!就是我帕…咳咳!先从第一步做起要紧!

高高瘦瘦的骷髅冲了上去,不断拉扯着司机大叔!

“你放开我!我救人呢!你干什么呢?!”

司机回头就问。

“我的票啊啊啊啊!!!”年轻人依旧大吼。

“放开………票?我放开就撕票?!不行!”他听混了,然后拉扯得更用力!恐怖的怪力让大叔感受到了拉伸感,但好歹当过兵,他还是把持得住。

“你们在干嘛?!”

巡逻警察加入了战场,然后一把抓住骷髅架子盆骨与劲椎骨的连接点,试图把他们拉回来。

“现在人类的性癖已经转移到我们怪物身上,并利用公务身份在大众眼皮子底下开始猥亵了么?!不行太可怕了!”

一只“对政府不满”主义的怪物出现了……

三个人类两个怪物在河边以横叠罗汉的姿势僵持了很久,过往的平民围聚在他们周围而造成了不小的交通堵塞。直到记者的到来并开始挨个采访,才能相互传达实情内容,并停止这场拉扯。

不过那只骷髅如愿以偿的上了今晚头条,大众热搜全是他的表情包和梗图。

说回来。

风拉着那张彩票,飞啊飞啊飞~在空中摆出条S孤度的线,接着乘风而去,跳跃于河面之上。游船上的人发现了它,议论着它,伸出手对它指指点点。这张平平无奇的彩票就这么飞过河流,抵达了没有灯的岸。

轻轻的,慢慢的。

神奇般的落在那个人手心里。

背着二胡,看向对面烛火通明的城市,微微一笑。

—————

来福在桥边边,今天的他只有自己一个人,儿时的朋友已经搬到对面去了,所以查拉不在身边显得比较平静安宁。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一点轻松,反倒有种释怀。

抬头眺望远方,那里是他永远到达不了的境界,他知道这种梦想有点低俗,可在现实面前又如此的合情合理———贪慕荣华富贵。

来福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河面,今晚的水流又达到了新的高度,已经有通知让民众远离河边了,或许对面没有,谁让这边的岛已经被判定成危险区……

海风呼啸,刺骨。来福伸出一只脚在河面的半空,双手扶着破烂的栏杆,身体重心如同天平秤在陆地与河面之间来回不定。眼睛死死盯着底下的水波,仿佛看到的每一朵浪花在对岸灯光映照下变成了五颜六色的手臂,向着他招着手。手与手之间折叠的闪光时不时映照出他憔悴不堪的面色,试图在告诉他魔幻的世界本就错误。终于,来福支撑不住了,抓着栏杆的手开始逐渐的,认同了什么似的,开始放松。身体的重心慢慢倒向了河面。也就像是回应它们般,来福身体的重心开始慢慢靠前时,也幻想着自己能飞,可以飞离这里,飞到对岸去………眼神空洞起来,慢慢的失去最后那点光………

“这可飞不起来,你又不是怪物。”

眼睛重现出了那道光,来福回过头,发现旁边有个背着二胡的普通人。戏剧性长衫(虽然也破破烂烂的)被他穿出叫花子的气质,而背后的二胡却为他添上了江湖黑墨色风采,头发盖眼,神秘感扑面而来。蹲在根栏杆顶上看着来福,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

“做什么呢?”

“没……没干嘛。”

来福赶紧退了回来,踏出半空中的脚终究没有被那一双双手抓住,浪花依旧是浪花,世间的色彩斑斓夺不走它的纯洁。

来福转头盯着这个人,并在脑海里不断搜索着关于这个人的回忆。

“你是今天才来的?我以前都没怎么没见过你。”没搜到。

穿着这种非常旧的衣服,没有了大城市那种繁华的服装样,反倒是给人一种朴实感,这让来福卸掉了部分警惕。

“不,我每天晚上都来。”他反手把二胡取出,开始拉起来,“只不过我们今天才见面。”

“怎么会?我也差不多两天来这里一次,每次也是晚上,少说有几年了,在此之前我却从来都没有见到过你。”

“你今天不就见到了么~”

二胡的声音配合着海浪拍打,河水流动声,形成了一种奇妙感,这种奇妙的节奏打消掉了弥漫的悲伤,就像苦涩的小孩终于尝到了甜。“或许在之前,你和我的缘分只有那么一点,导致我们没有相遇。但今天,它多了那么一点点。”

“那多得还………真巧?”

来福想起刚刚的……

“可不是么,我看你在河边盯着水底发呆了有半个小时了,我很好奇你在想什么,讲一讲?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哦。”

“不,不了。”

来福打算离他远点,越过栏杆跳回到路面,捡起自己的那本《公子》就往回走。只是没走多远,就听到身后的二胡曲戛然而止,接着身边也突然来一句“你也读这本书?我也经常读,记得我每天都赚不到几毛,迄今为止最高只存了15块巨款的失落时刻,我都会一遍遍读着它。”

他会瞬移?来福的警惕性再次提高。

“是的,但可以离我远点么?”

“如果我做了一个梦,我想我定是那美丽的姑娘。

可现在的我身无分文,亲爱的公子。

我有白色的衣裳,却满是灰土。”

那人一边跟着来福,一边说着内容。

来福加快脚步,他也加快脚步。

“我有林间小屋,却不成样子。

我有美味蛋糕,却发霉显黑。

亲爱的公子。

我唯一没有变的,是爱你的那颗心。

亲爱的公子。

你不能和旧衣裳的姑娘伴舞,我们也不能在破房子里做一生的伴侣,没有蛋糕是会被客人嘲笑的。

我所拥有的真心,未来的那个她会比我更爱你。”

来福下意识的进入曲折小巷里,他觉得刚刚的意图应该是被对方看出来了,所以才会多管闲事的来这么一出。

“我想我应该给你来一首?”那人再次拉起二胡,神经活跃得让来福怀疑这货是不是正常人。

“好了!好了!”来福受不了了,“你到底想干嘛?”

“我希望你听了我的曲子后可以施舍点钱给我,你应该猜得到,我就是靠这种职业吃饭的。”

“好了!给了你就快走吧!骚扰平民职业人!”来福从兜里掏出15块钱扔给对方,这原本是上上上周他打算买彩票的,那个时候他才打算每周买一张,直到毕业了………

“这太多了,我只需要5块钱。我的胃口非常小,晚餐一个面包就足够了,中午可能会吃得比较多,而且我还没有弹曲子。”

“不用了!你走吧,我就想一个人静静。”来福无奈。

“那倒不行,我是一个有职业道德的人,虽然我的这份卖艺工作还不算工作,但对我而言,能糊口且不害人的,都是工作。”

“撕………那你还跟着吵我干嘛……算了,你要怎么弄?”

拉二胡的左右摸摸口袋,掏出了一张彩票。

“幸运的是,我这里刚好有一张15块钱的彩票。”

来福还没有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塞进了一张彩票。

“如果你这周打算买彩票,不就省去路程了么?”

“不是,你怎么会有一张15元的彩票?靠卖艺都能买彩票了?”

“看你说的,虽然这个地区的人都穷得不行,但不代表所有人都穷得吃土,每天自律存几毛钱,一张彩票还是没有问题的。”

那人大大咧咧的笑道,朴实感又回来了。

“算了………所以你可以走了么?”

“okok,拜拜~”

来福转身离开,在确认身后的脚步(或者说没有脚步声)没有跟上来后松了口气。但想着想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公子》是他积攒两年时间买下来的书,且图书馆明确了不会外借(他听查拉说的,图书馆也不会让卖艺的进去,不管是哪个图书馆)……他一个靠拉二胡卖艺的……最高存款15……想到这,他赶紧转过头问道:“你怎么有钱买………”

没有再说,因为迎接他的只有空无一人的小巷口,那个人走了?似乎从未来过……

“………不愧是跑江湖的,腿那么快。”

来福并没有多在意,收起彩票回家去了。

来福走的小道,是这种小巷子里的小道,墙壁和墙壁之间的缝隙小道,宽不过两米,窄不长过四尺,都是老房子之间挤成这样的,但最适合来福这种瘦弱的人走,前提是前方无路可走了。这种小道还有一种特点,它不易被人发现。如果发生了港战,相信这里是最合适的地点。

来福绕过一条条弯路,半弓着身体把《公子》护于胸口底下,如果细看,就会发现衣服上的洞明显又多了几个,有的是被利器所刮,有的是穿梭狭窄墙壁时所磨出的痕。

已经毕业了,我还是一事无成……

来福想着未来应该去干嘛,工地搬砖?不,我可比不过那些干了十几年的老大爷。服务员?那可以挣多少钱……而且他长得不帅呀。和父亲一起卖花生?………这是他这辈子不可能去做的工作。

毕业已经半年了,查拉跟着他爹去了对面的城市做海鲜。自己也骗了他,说再过几个月就会去他店里打工或者去对面找工作之类的,可现在自己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大米、肉、水果、蔬菜……这些价格涨得离谱,虽然自己也打消掉养成买彩票的习惯,却还是被生活逼到了绝境,但归根结底最根本的……

来福小跑了一会,终于看到前面那个最矮的小房子。那是一栋极老的建筑。虽然这边的建筑一直都是属于未拆迁的旧小区,但好歹有点人住的样子。而这栋楼可以说是废墟也不为过,大半个房体已经完全塌陷,留着个厨房大小的空间(塌陷的地方应该是客厅和房间。),里面还有几瓶酒零散的摆在周围,让本就不大的空间看着更小,这不叫家,这叫狗窝。

来福首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书藏好。

塌陷的房子旁边有一颗树,不知道是什么树,不过其中根比较大的枝干已经被房顶的瓦片堆给压弯了,因此推断得出坍塌的房子原先是非常高的,比树还高,所以倒下时,瓦片堆压到了这根很粗的枝干。神奇的是枝干顶住了废墟,并不断往上生长着。

来福就把书放在被瓦片堆压弯的枝干里,被压弯的枝干配合着瓦片堆形成了一个很好的平面,只需要爬上废墟的顶处,把书轻轻的藏在瓦片堆里,那么它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这花费了许多时间。

“呼……”

来福擦了擦汗水,但很快又冒了出来。

因为他在上方,顺着视野瞧见了远处的小路上,有一个晃晃悠悠的身影,后面还拖着一筐花生。

他爸回来了。

“你在上面干嘛?”

细雨早早就停了,只有一丝微风吹过,满身的赘肉和汗水合成了一种很难闻的气味搭上风的车,徘徊于这块地区,他爹就穿着一条短裤,衣服已经因为身子发热所以脱下来挂肩膀上了。拖鞋上全是泥土,不过来福还是从各种各样的气味里闻到了城市上专有的石油路味。

而且脸部特别的红,走起路来把持不住重心,他又喝了很多酒………

“没干嘛。”

来福回答,然后快速的从上面溜下来。

但慌张的神情还是出卖了他,来常(他爹名)直接扒拉上去,在来福无可奈何的目光中,很快就找到了被来福藏起来的《公子》,接着展示在来福面前,怒气冲冲的问道,“这是什么?我不是让你扔了么?!”

“我保留一点自己的东西不行么……”

来福回怼。

“唉!都说了读这些没用!读这些只会浪费自己的时间!你花生呢?今天浇水了么?施肥了么?除草松土呢?!”

来常大声吼道。

“我都做了,我是做完你交代的事才读的!我也有自己的私人时间!”

“你的私人时间就是去河边看着对岸发呆!我的天啊,你都19了,19了啊!看看别人!再看看你!”

来福开始沉默……

“别人,19岁!会做家务,会帮父母分担压力!成绩虽然不好,但他们有孝顺的心!你呢?早上起来除了帮我弄点花生以外,就只会跑到河边或者不知道哪个鬼地方玩去了!”

“我去找工作了!可你又不是准我去实习!”

“老子要你做那种没出息的工作吗?!保安?服务员?还是洗碗工?!你他妈就不能学学和我一起养殖花生嘛?好的不学非得和去外面干一些浪费时间的工作!?啊?你是想气死我对吧?!”

来福被来常喷出的酒气熏得无法说话。

“你妈!小时候坚持让你去读书!读那没用的破书!不和我学种植花生!就成了你现在这个破样子!好了!现在好了!留下这么个废物给老子!自己和别的男人跑了!跑了!!!你还一天天的!和老子顶嘴!啊?!”

来福的胸口巨痛无比……

“你们母子就一个德行!”

来常狠狠的喝了口酒,指着来福。

“一只老白眼狼!一只小白眼狼!长大以后还要对着老子一起翻白眼!他妈的!!”

然后把啤酒瓶狠狠一摔!

“好,好!你喜欢看这些没用的东西是吧?”来常也不客气,左右手各抓一角,凭借着粗劲用力一扯!《公子》直接被一分为二,加上常年的磨损和潮湿。书本上的每一页都散落于空中,黑黑的土壤上点缀了些白。

“我让你看!让你看!”

来常的手没有停下来,将留在手中剩余的书页进行二次撕碎。

来福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废墟中只有撕书声与来常的咒骂。

“啊?啊!?看你妈!!**!!!草!!!”

撕着撕着,来常却突然大哭了起来,“我他妈命苦啊啊!!上辈子造孽,这辈子碰上了你们!!!我他妈还要卖花生养活你!!咳咳!!啊啊啊!!”

他猛砸土地,让本就松软的泥土上留下了几个小坑

“…………”

来福无言,转身离开了,他打算把刚刚过来的路又重新走回去。

“你去哪儿?!”

没有回答,也没有停止,来福走了。

“………”

捡起地上的酒瓶,看了看周围,满地的破碎让这个本就糟心的家看起来更加难受,这里更像是乱葬岗。

某一页纸被风推拉着重新启程,飞过了各种各样的老房子,以灵巧的姿态追逐于夜空,在黑夜里尽显出魅惑,飞了一会却突然飞不动了,黢黑的枝叉挂住了它………下方是来福和班长相遇了。

班长拿着五张车票正赶往自己的家,分别是四张座位票与一张运输票。

“来福?你来得正好,我有个好消息要说………我家明天开始就要搬到对面去了!!”

班长激动得眼镜都差点掉下来。

“你知道么,我刚开始还以为政府的缓救济政策永远不会来我们家的。”

“啊,恭喜。”来福只是简短无神的回答。

“?来福你怎么了?我感觉你不太好。”

“没什么,没事,我只是有点累,想去散散步。”

“这样………焯!已经3分钟了!我妈说两分钟没拿回去让我以后用手走路!!我先离开了!”

眼镜儿拍拍来福的肩膀。

“以后政策也会对准你的,加油!”

接着便打算跑回去。

“宇航………”

“啊?”

眼镜儿感觉自己幻听了,来福刚刚叫了一声他的真名?

“没事,你快去吧。”

来福笑笑,挥手示意对方快点回去。

“这…………你真的没事么?”

“没问题的,我能有什么事?从小到大出事的不都是你么。”

“焯,也对。”

班长摸了摸头,离开了。

当班长的背影消失在路口的那一刻,来福心里的那口气最终也松了下去。

现在该怎么办……去哪儿?肚子好饿……

口袋里只有一点角角钱和一张彩票……好吧他后悔了,用掉那15块钱是他这辈子做的最蠢的决定,他不应该脑子一热,而是应该把它用在自己的晚餐上。

走着走着,来福不知不觉来到了大桥边。

这是座拥有十几年历史的老桥了,本来按照规定应该在一年前就爆破重修的,但却被怪物们用“魔法”进行了二次加固保养,省去了政府非常多的支出。却很少有人过来……,大部分人并不相信怪物的魔法,认为这座桥也并不安全,甚至衍生出了许多“怪物阴谋论”。

一辆面包车停在了桥边,车头车尾和车身都帖着“搬运”两个大字,来福还可以看见一双腿放松的靠在前车车窗,有节奏的抖动与飘出的烟证明趟在副驾驶上的人还活着。

搬运工,在这个时代被怪物代替得最多的职业。当前的科技水平还无法真正做到在每一个角落都运用上机械,因此一些经济不高,或者很偏僻的地域里,依旧存在以搬运为主的工人。随着怪物的到来,这类职业硬是被怪物抢得在人类中有绝种迹象……

来福好奇的凑过去,发现那人翻着一本《公子》消磨时光。

这书是真的经典,也火到了现在。

咕咕咕咕———

来福除了中午的泡面以外,就什么也没吃了。尴尬的转身打算去别的地方。

“嘿!你打算去哪儿?饿死在外面然后等警察第二天找上我,问我见没见过你?哈!”

那人居然叫住了来福!接着是一包甜品丢了过来,来福稳稳接住。

“谢谢……”

“老兄下次你应该去喝斤凉水再过来偷看,哈!”

“呃,空腹喝凉水不好吧……”

“哈,开个玩笑。”

“你也喜欢看《公子》?这书好老的,但放在今天依旧是不错的。”

来福转移了下话题。

“哈!老兄,我只是闲着无聊所以打发时光……这书是我在某个软件上9块9淘的盗版货,而且我一点也不认为它好,更谈不上喜欢。”

那人把脑袋探出头,是个20出头的男士,穿着普通的短袖加皮裤,外套被他挂在另一边的车窗上,利用玻璃窗上升的机制夹住外套。车内后面的座位被拆了个干干净净,用于装货。

“什………好吧。”

吃了人家的甜品再反驳人家……来福的情商不低。

“想说就说出来吧,哈,老兄你憋着的样子老便秘人了。”

对面的观察力也不低。

“我只是疑惑为什么你认为它不好,用尽一生去爱他男人的姑娘在最后没能所愿,上吊前写下了它,这非常感人!”

“是是,是很感人,老兄。”

“所以你为什么会认为他不好?”

“我为什么要认为他好?老兄。”他下了车,“这个作品对于我来说只不过是几种没有认为配合性的句子胡乱组合在一起的故事,你们所感动的不是故事的全部,而是它所埋藏的感情之一罢了,这和伟大的艺术家只有死了以后,作品才会传于盛世是一样的道理,哈!”

“这太现实了,梦幻上的事情我不觉得能用现实来概括。”

“哈,老兄,现实恰巧是勾引人的一部分~我们所幻想的,所构造的,无一不是从现实生活中找到灵感来源,哈!它之所以会火不就是因为有人现实的故事发生了么?哈!”

“可我们应该通过情感上去分辨它现实里所拥有的感情!我们不应去跟风现实,而是在乐观中获得成长。”

“那依旧摆脱不了现实,哈,这种因为作者是为情所殉的真实故事才追求这本书的节奏,不也是跟风么?哈,如果没有这个故事,那么它还会那么火么?别忘记了在新闻发布的第二天,她的遗作才爆火,哈!”

“撕………”

来福认为他说的对,如果我们仅仅只是因为那悲痛的故事才追逐这本书,那么这种节奏就是错误的。

“悲痛的确有,艺术家的确也有,哈!但人们在感知痛苦的艺术上可千万别认为自己已经理解了他人,然后回头快快乐乐的拿出手机刷短视频,哈,我认为那不叫艺术观众,那叫吃瓜,我们买这本书不过是因为我拥有了她的故事罢了。”

来福的甜品吃完了,讨论也结束了。

“哈,老兄,我就喜欢以讨论的形式去解读作品,那些直接发个没写完的文就直起身子等着别人反馈的家伙和刚要以抽象的形式去解释什么是灵感就马不停蹄的从网络上找到一大堆“灵感”词语的解释来解释什么是灵感的人一样—————蠢,哈!”

“等等,你慢点说!”来福有点听不过来了。

“哦~我叫………,真名就算了,我喜欢别人叫我测评,或者测评,或者测评,哈!如果你有时间,我还是愿意与你继续讨论,不过未来几天我不会在这里休息,因为我今天刚来这边运货,不熟悉路线,所以未来几天我会多走走,方便了解,哈!”

“撕,你说得太快了,你慢点。”

来福跟不上,他讨厌快节奏。

“哈,有什么住处么?”

“住处?你今天才来到这个城市?”

“当然,我刚刚不是说了么?哈,我希望它可以很廉价,别太贵。”测评想到自己包里的钱……没关系,体验清贫找素材的日子会过去的。

“你为什么不去对面看看?既然从其他城市过来的,那你绝对是有通行证的吧?”

通行证是政府颁发的,在这个国家里,每个被认证的经济可以自主发展的城市都会安排上这样一套系统。为国级、区级、镇级的通行证。国级是指可用于横跨各个城市,各个地区。区级是指能横跨所在区域的城市地点,权利仅次于国级。而镇级是指只能横跨所在城市的地点,比如桥这边和桥那边的地域。这套系统的发布同时也是为了限制怪物,更好的了解掌控怪物行踪。而测评既然是从其他城市过来的,那么最少也会拥有一张区级通行证。今天班长搬家搬到对面和查拉搬到对面也是通过这种证件。

“哈,是的,我有两张,一个国一个区。不过对面太吵了,我喜欢安静点的地方,这边正好,而且我的工作是从这边运送货物到那边。”

“那可能会失望了,这边没有什么客栈酒店之类的,出租房也没人愿意开在这块政府打算几年后强拆的地上,也只有几个旧工厂流水线……”

“哦………好吧,那需要我送你回去吗?哈。”

“我就住的这儿。”

“………哈,看来地方政府在外面宣传的“0”贫困假得不行。”

“虽然就剩我这一家了。”

“………哈,老兄加油吧,运气总会来的。”

测评重新回到了车上。

接着是汽车发动的声音。

“我还有一个疑问。”

来福突然说。

“你对作品的理解辨认那么强,为什么还做运送?可以找一份不错的编辑工作。”

测评盯着来福,回忆涌现,但很快反应回来。

“我的直觉告诉我,”测评没有回答来福的那么问题,“我们会再见面的,即使你搬到了那边去,即使你去了其他的城市。”

“打个赌吧,哈!”

“我赌以后你会来找我的,或者我们会突然相遇。”

“也请你记住,我在中洲普城,每年中秋我都会过去,哈!就在那个和平公园的长椅上,是靠水池边的那个哦,哈!”

不给来福说话的机会,测评就开着车长扬而去………

看着那开得很颠簸的车,不免担心……但正要低头离开时,突然发现地上的……那是通行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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