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是屈泽川先生吗?”
“这有点奇怪,等等,原来是这样。你果然还是来找我了,有什么事吗?少正。”
“我是少正明华,你还记得吗?我们去年在医院见过。”
“是的,我知道,但有的事情还是当面说为妙。你想要来见我吗?”
“……好。”
“下一个子时会是一个好时辰,就在虞谷区的七石街如何?”
“我没有意见。”
“我会等你的,待会见。”
屈泽川没有给少正明华任何反悔和反应的机会,立即挂断了电话。
少正明华长长吐出一口气,把电话挂回电话亭中。
甩开头发上的积水,又擦拭额头上混杂顺着发梢流下雨水的汗水。
他并没有在雨中走多远距离,就成功地在店铺当中购买到雨伞和酒精饮料。
店员贴心地热了梅酒,以至于少正明华在此刻还冒着热气。
当少正明华杵着雨伞站在店铺的屋檐下时,他突然意识到他原本可以顺着林荫道返回公寓楼去拿备用雨伞。
但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太晚了。
少正明华回过神来时,就按照略微发皱名片上的电话号码拨打出去,他由衷地希望这次自己没有错过。
幸好电话顺利打通,并且迅速完成了一次约定。
少正明华支起雨伞,离开电话亭的昏黄灯光再度走进雨中。
与陈岚分别的数个小时后,少正明华在七石街的怪石旁看见了屈泽川。
那是一位穿着黑色剑衣、背着玄色剑袋,露出绣文剑柄的俊朗青年。
他看起来大概二十余岁,留长发并集束,但并不蓄胡。
撑着和少正明华相似的黑色长伞的屈泽川迎了上来,并把右手搭在了少正明华略显僵硬的左肩。
“少正明华?这就是你的新名字吗?”屈泽川神色略显怪异地说道,“请原谅我的冒犯,或许这是你原本的名字,但我真的非常想念你。”
少正明华感觉他在与另一个人交谈,就像陈岚有时看向他的目光,怪异地指向他者。
“谢谢。”少正明华短暂沉默后继续说道,“我很抱歉。”
屈泽川拍了拍少正明华的肩膀,收回手后用手势和眼神示意他向一旁走去。
“虽然你可能并不理解,这两年时间我都在思考一些有关于我们的事情。”屈泽川话锋一转,“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被陌生人惦记不是什么好体验,但少正明华感觉自己无法表述此刻的想法。
雨依旧飘扬在夜色间,少正明华没有走多远,就顺着通道走到了地下停车场。
“你还记得少正明夷吗?我的弟弟。”少正收起黑伞向屈泽川询问道,“去年的见面我们谈到了他不是吗?”
屈泽川甩动着伞面上的水滴,而后从腰间拿下了车钥匙。
屈泽川肯定地说道:“当然,他是我们之间重要的一份子。”
说罢,他想了想又强调道:“非常,非常,非常重要。”
屈泽川的车停在停车场直走所见到的第三根柱子旁,那是一辆崭新的黑色轿车。
他使用钥匙,来打开机械的锁,彬彬有礼地邀请少正明华坐到副驾驶的座位上。
少正明华觉得自己没有其他的选择,便地坐在副驾驶位,系好安全带。
这一辆黑色战车是乌丘最新配置的顶配,一两个月前陈岚的长辈曾开着这辆车来接走她,而后被少正明华的父亲领着路政司的官吏堵住,但所幸后续的事情大抵平静解决了。
乌丘作为战车是玄鸟的子序列,也是大多数不想过多招摇而且没有义务随时投入战争的中层官吏,还有想要在政治上向洛阳靠拢的邦国统领选择的座驾。
车辆平稳而迅速地行驶在雨幕中,就像是猎豹一样奔驰着,强调速度和机动能力的这一车型也像是猎豹一样相对脆弱。
少正明华向屈泽川问道:“你不打算询问明夷的现状吗?”
“人还躺在病床上,只是魂不知道哪里去了。”
屈泽川的记忆很好,但有时记忆不可靠。
“我知道你想知道的,你呢?你现在知道你想要知道什么吗?”
灯光照耀潮湿的路面,屈泽川没有使用导航,专挑偏僻道路行驶。
雨幕和灯光模糊了少正明华的视野,好像也同时模糊了他的方向感。
少正明华没有直接回答屈泽川的问题,而是略显示弱地向他询问道:“那么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位于不知名地点的饭店,那里有我们的一个朋友,还有我的一份工作。”屈泽川说道,“我本来应该更早前往那里。”
雨声渐小,雾气愈重,车窗外的夜雾阻挡了少正明华为数不多的视野。
车辆大概还在向前行驶,但少正明华却感觉不到颠簸,就连车窗外灯光下不断向后移动的道路,都在怪异的感觉中变成类似窗帘的幕布。
少正明华觉得自己需要说一个笑话,好抖动身躯,让自己得以明确感觉车辆的前进。
在笑话之后,再依次引申出赞美和询问以及若干关于疲劳驾驶的危害,最终得以用缺乏意义的闲谈来填充此时的空洞。
不管说什么,总比地坐在座位上好。说实话,少正明华感到了恐惧。
在少正明华的记忆中,他仅仅与屈泽川见了两次,一次在去年的医院天台,一次在今夜的雨幕之中。
这两次会见的时间都不长,少正明华甚至在转过头去时都无法回忆和勾勒他脸部的轮廓。而与之相对应的,屈泽川对他,准确来说是包括少正明华和少正明夷在内的“我们”相当熟悉。
如果说过去的确存在另外一个“少正明华”——拥有另外一个名字的个体,并且这个少正明华与少正明夷在诸多事件中结识了许多人,甚至成为了一个被屈泽川称为“我们”的不知名团体的核心人物……
为什么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为什么少正明夷直到现在还躺在病床上?为什么这两年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他们?为什么过去或许曾发生的一切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最为关键的是,为什么屈泽川这个拥有傲慢而强大气质的人会在这样的夜晚,由于突如其来的电话,不顾手中其他或许更重要的事情赶来见他呢?
少正明华略显迟疑地表述了自己的情绪:“说实话,我感觉有些害怕。”
“当然,如果我面对你现在所面对的情况,我同样也会感觉到恐惧。”屈泽川理所当然地说道,“但是,你要明白,恐惧是维持社会秩序的润滑剂,还有推动我们行动的助推剂。但是除此之外,恐惧是只是一种情绪,一种危险而可以控制的情绪。”
说到这里,屈泽川单手握着方向盘,并从车辆中的伞桶抽出了一把剑。
屈泽川把剑递给了少正明华,就像去年他把那块系着紫色流苏的玉玦递给他一样。
他重新握住了方向盘说道:“你必须学会怎样战胜它,你明白吗?”
少正明华沉重地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得没错,但是我该怎么做呢?”
“虽然你听起来可能会感觉有些奇怪,但是我并不能说太多,这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答案。”
屈泽川的语气中似乎暗含怪异情绪,比起少正明华的迟疑更加含蓄的迟疑。
“描述,描述是人类战胜恐惧并掌控事物的第一步,而有的东西是难以甚至不能去描述的。”屈泽川的语气再度变得坚定而坚硬起来,“就比如我,一个对于你而言未知的存在,却好像暗处的蟑螂一样窥探着你的一举一动,而且你不可能像踩死蟑螂一样踩死我。相反,我却拥有轻而易举杀死你的能力,这是构建恐惧的第一步。”
说到这里时,屈泽川颇具古风的总结道:“手持利刃,杀心自起。”
“那么接下来,在找到我能够营造你所面对这一局面的所有原因之前。”屈泽川说道,“你应该先回忆你和我之间在过去所有的交集,你找到信息差是斗争和谋算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在啃硬骨头之前,你应该先一点点地撕下骨头上的肉丝。”
屈泽川神色自然的表述在少正明华听来奇怪的比喻,但是他出乎预料地接受了他的观点,就好像他曾拥有类似的观点。
“那我想今晚不会有什么值得交流的。”少正明华说道,“那让我们回忆去年的九月廿八,我们那时在天台见了一面。”
屈泽川说:“单一事件应该牵扯前因后果,才能更好理解。”
屈泽川成功将话题绕回他最开始的提问:“所以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国考成绩还不错,正处于漫长假期。”少正明华回答道,“你呢?还在做讲术讲席?”
屈泽川指了指剑说:“现在我是客座,我和我们之后要去见的那位朋友有工作。”
“我想你是对的,在医院的那天——那段时间,我或许作过许多,被遗忘的梦?”
“梦?”
“我想,在这种状况下,梦或许适合作为回忆的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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