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喜欢谁？我还是她？”夜洛意俯视着下方的董博，问。
董博愣住了。
事已至此，溺死的结局就在眼前了，夜洛意居然还在纠结他到底喜欢谁？
多少带点恋爱脑了，不，简直可是说是情痴了！
看到董博犹豫，夜洛意冷笑了一下。
“事到如今，这种事重要吗？怎么也没有你自己的性命重要吧？”董博说。
“重要啊……在那个晚上前，我从未觉得感情对我有那么重要。以前我总是赢，永远可以得到偏爱。直到那天晚上，我才第一次知道，原来我也会被背叛。”
董博一时沉默。
“你也和我说过，你喜欢我……”夜洛意有些失神地说。
董博欲言又止。
他的确说过这种话，但也是由于当时气氛太好，感觉再加把劲撩一撩便可把夜洛意又一次推倒，于是兴致到了脱口而出罢了。
事实上，他和绝公主也那么说过。
“我是说过，但不是那种喜欢……给了你误会，我真的很抱歉。”董博犹豫着说道。
“那是哪种？就只是……床笫之欢？”
董博僵硬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夜洛意嗤笑了一下，也不再说话了。
“今天晚上，我会来救你出去。”沉默了一阵子，董博才接着说道。
“不必了。”夜洛意却又冷冷地说。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固执？那么任性？你知不知道为了救你，我们费了多大功夫！你为什么总是要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都还不愿罢休！”董博几乎有点气急败坏了。
他之前就在怀疑，夜洛意不会真的要一条路走到黑，自寻死路，让大家辛苦白费。可越谈他越发深刻地从回忆中意识到，夜洛意本就是极端偏激的人。
正常人能做到新婚夜为了报复，光速出轨丈夫的好兄弟？
他得到夜洛意便是因此，而失去夜洛意，莫非也会因此？
“你以为我是你们吗？玩得那么花，还当没事人一样？”夜洛意苦笑着，泪水滑落下来，“在我和罗牙最重要的日子里，他背叛了我。一开始找你，只是为了报复，可后来我也觉得，能从你身上找到一点安全感，可是……可是……”
夜洛意咬了咬嘴唇，语气突然激烈:“可为什么，连你也背叛我？而且，两次夺走我男人的，竟还都是一个女人，我不服！她就有那么好，你们全都喜欢她？凭什么……为什么……”
董博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他不知道罗牙是怎么想的，就他本人而言，他只是觉得，刚睡完好兄弟的新婚妻子，又有机会把一切变故的始作俑者，好兄弟的前女友也一起拿捏了，有一种非常魔幻又强烈的快感。
那种**的本能，那种放弃一切礼义廉耻，征服美丽优秀女性的血脉，并且借以她们的肉体和势力抚育后嗣的未来期许。
而他的同谋与教唆者，即他本人的血脉本身，也在向他回馈着无穷的快乐，那是不劳而获的罪恶欢欣，那是蓬勃的征服感与成就感，飘飘然让他达到了精神上的高潮。
可在高耸的情绪巅峰也总有平静下来的时候，过于激烈的快感过来，所留下的只有空灵和虚无。
倒也不是贤者时间，只是越是激烈，越是不现实。
无论夜洛意还是绝公主，都是情绪激烈的狠人，不然也做不出那么多越轨之事。
“陪我度过人生中最重要的洞房花烛夜的人是你啊……我把自己毫无保留地献给了你，比起罗牙，你才更像我的新郎和丈夫啊……可你为什么，也和他一样，寻那个女人去了……就好像我又回到了那个没人管、独守空房的夜晚，我真的好痛苦……”夜洛意继续在絮叨着。
此时此刻，董博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已经失去理智了。
好家伙，怎么我成你的新郎和丈夫了？私底下见不得光的事，真的适合摆那么高吗？和你三拜过的明明是我好兄弟才对吧！
董博彻底失语了。
“你到底……还想不想活命。”他只能无力地问了一句。
“不想。”夜洛意说得很干脆。
话说到这，董博也没什么多的能讲的了。
停顿了片刻后，他转身离开。
……
在行刑之前，除了董博之外，夜家人也来找过夜洛意。
虽说她的行为实在辱没门楣，但到底是自家人，还有几个要好的兄弟姐妹。但夜家人可没胆子劫狱，只是来进行临终关怀的，顺便帮了夜洛意一个小忙。
“在那栋房子后的地上，应该有一个盖着粗布的小箱子。”笼子里的夜洛意对在下头打水漂的小男孩说道，“你去帮姐姐取过来好嘛？”
“啊，是我吗？”小男孩有些意外地指了指自己。
虽然他跑到笼子边打水漂本就是为了偷瞟漂亮姐姐，但真的被搭话了还是有点受宠若惊。
“不是你，是你左边那个。”
于是，小男孩往空空如也的左边看了看。
“开玩笑的啦！”夜洛意难得欢快地笑了起来，“就是你！”
“哦哦哦！那箱子里是什么啊？”
“哈哈哈，是红衣服，非常好看的红衣服！”
“好哎！”说着小男孩“嗖”地一下就屁颠屁颠地冲出去了，很快啊，像一条脱缰的野狗。
没一会儿，他“哼哧哼哧”地抱着小箱子过来了。只是有笼子在，小箱子没法直接塞进去，夜洛意便让他打开再分件送进来。
此时，小男孩突然眼睛一转，有些扭捏又有些向往地说了起来:“姐姐，我帮了你一个忙，能不能……让你也帮我一个忙？”
“行啊，你说吧。”夜洛意还有些奇怪，她一个被关在笼子里，还有什么忙可以帮别人。
小男孩刚想说，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便爬到了树上，再让夜洛意把耳朵凑到栏杆边，好让他贴近细语。
说完以后，夜洛意脸一红，嘟哝了一句:“小小年纪，怎么也那么坏了？”
小男孩惭笑了一下。
夜洛意也不纠结，点了点头，便张开双臂，让小男孩穿过笼子，把手放在她的身前摸了几下。
小男孩脸越来越红，手也发抖的同时，夜洛意却突然流下眼泪来。
“好姐姐，你哭什么？”小男孩吓了一跳，赶紧缩回手。
“我哭我骄傲一生，事到临头，还是落了个以色侍人的下场。”夜洛意抽泣着说，“没事，你不用管，继续吧……今生今世，你怕是也遇不到这样的女人了。”
话虽如此，小男孩倒也不敢再动了，而是赶紧下了树，然后仰头问道:“好姐姐，你……为什么要死？”
“因为出轨，你没听说吗？”夜洛意拭去眼泪，苦笑。
“姐姐那么好，一定是因为姐姐的老公对姐姐太坏了！”小男孩气呼呼地说。
夜洛意心里突然乐了。
好家伙，小小年纪就那么会舔，长大了一定是个龟男吧！
等等，龟男是什么？
算了，不重要。
行刑那天，众人发现，夜洛意非常邪门地换上了一身红衣，还上了淡妆，也不是谁帮她的忙。
如此场面自然是相当邪门的，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早点死去，剩下的人好安享清静。
绳索被切断，挂满石袋的木笼落入塘中，夜洛意亦沉于水，在痛苦的呛水感中仰望着水面之上扭曲的红日。
妖艳的红光仿佛撕裂了水面，也好像撕裂的是世界本身，在其触手的延伸和拉扯间，被封印的记忆，像是开闸泄水一般，从坝中喷涌而出。
夜洛意陷入了沉睡。
……
当洛意丝迷迷糊糊地从床上醒过来的时候，她是懵的，她转过头，看见摩根·潜夜似乎比他早了一步醒来，正在揉搓着后劲，一副非常疲惫困倦的样子。
而在茶几和床之前的地上，非常突兀地出现了两个精致的玻璃器皿，顶部与底座都是漆黑的金属质地。
洛意丝低头看去，一个里面装着满满一桶鲜红的血液，还有一个却是一汪清水中漂浮着的水晶头骨。
“这应该就是隐藏在梦境尽头的恩赐了！好家伙，我原来以为会是什么玄乎其玄的秘籍和赐福之类的，没想到居然是实体的宝物！”摩根·潜夜非常振奋。
“看这个，轻盈到能够漂浮在水里的水晶骷髅，毋庸置疑，是从死去的强大梦境行者头骨中提取出的梦境结晶所制成！”摩根欣喜地讲解道，“用途非常广泛，刺激神识、作为筑梦材料，还可以冒险沉入原主的精华梦境，以寻求隐藏在其中的知识。”
“至于还有一个……”摩根不太了解，但从上面捡起了一片丝绸，递给了洛意丝。
丝绸上分明写了三个字。
“麒麟血。”洛意丝念了出来。
“看起来是一种东方神兽的血脉？刚好，你是傀儡师，可以用它来做血转的生傀儡。”摩根立刻表示。
很好，两件馈赠，一件给梦境行者，一件给傀儡师，凑巧得好像是安排好的一样，但又非常圆满。
“你……怎么样？”注意到洛意丝还有点迷糊的样子，摩根·潜夜问道。
闻言，洛意丝突然神色一凛，非常礼仪化地微笑了一下，对摩根说道:“我很好，没事了，就是有些困，还想休息一下，要不你带上你的奖品先走吧？”
看到她瞬间的情态，摩根突然间呼吸停滞。
这张脸，确实是洛意丝没错。但是洛意丝是个没什么架子的人，即便表示抗拒，神情也非常温柔谦逊。
而现在的洛意丝，眉宇间转瞬间透露出的，是隐藏在社交场合的体面之后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那种冰清玉洁，高贵冷艳的气质，出自于正常女子天生的防卫与矜持，而非是傀儡师的演绎。
更深入地说，这个气质，比较容易出现在内心非常骄傲自信的女人身上。
比如，夜洛意。
此时此刻，洛意丝周身散发出的气场和气质，分明是摩根·潜夜曾经在夜洛意身上见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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