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里斯克城的末日到了，因为杀了英雄协会的人，整个城市都遭到了英雄协会的围攻。
原本难得一见的能力者们如同雨后春笋般出现，看起来天衣无缝的武装在这些怪物们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所有人都觉得萤月会离开，这也符合她一贯的风格，毕竟这个城市里的大部分人没有和组织共存亡的觉悟，特别是在注定要失败的情况下，首领率先开溜是常事。
可萤月还是回来了，她坐镇在这个城市的最高层，沉稳的指挥着这场注定无望的抵抗。
无论是她的敌人，还是她的下属都不知道为什么。
.......
萤月坐在最高处建筑中，依旧淡定的晃动着手中红酒杯，看着眼下的的混乱。
城市的防线一层又一层的被突破，手下的人也渐渐失去了联系，能够听从她指挥的人越来越少。
当最后一声爆炸从通讯频道中传来后，整个城市陷入了寂静。
萤月笑了笑，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坐在了椅子上。她闭上眼睛，默默地等待对手的到来。
多少年了。
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多久，就已经和那个耿直的笨蛋在一起生活了多少年。
这些年，多亏了有你作为我的良心，所以我才能肆无忌惮的去做那些过分的事情而不感到愧疚。
我的过错，我的罪孽，全部都由你承担，由你补过。
哈。
别说是别人了，就算是我自己都觉得这种事情太自私了。
明明我们当初约定好了，你负责继续做一个笨蛋，我则是变得冷酷无情，但是为什么.....良心离开后，我总是觉得身体的这一块空荡荡的呢。
萤月深吸了口气，无奈的笑笑，“我本来以为自己是个合格的大人了。”
结果到头来，我们都一样啊。
............
叮咚！
电梯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打断了萤月的思绪。
一个穿着西装的优雅男人走出电梯，缓步走来。他不像是来杀人，更不像是一个刚刚指挥攻下了这座城市的英雄，反而更像是一名绅士，前来朋友的葬礼上送行。
“英雄协会的大人物能亲自前来，”萤月笑笑，“还真是荣幸啊。”
“不不，感到荣幸的应该是我猜对。明明只要半天就能攻下的城市，但是在你的指挥下却硬生生挺住了整整一个星期。”男人笑着鼓掌，“真是了不起。”
萤月摇头，“不过只是负隅顽抗而已，称不上什么壮举。”
“哈，我就知道守夜人的老板是个聪明人，很好。”男人满意的点头，“那个有天赋的小鬼呢，在什么地方。告诉我她在什么地方，我就让你走。”
“纱狄？”萤月打了哈欠，“谁知道呢，我一直没见过她，估计死了吧。”
“说这么无聊的笑话很没意思的，荧老板。虽然说守夜人已经毁了，但是还不够，袭击事件的罪魁祸首必须要被我们带回去，才算是对公众有个交代。”男人摇头，“如果是信用问题的话，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可是英雄，英雄是绝对会信守承诺的。”
萤月嘴角勾起了一丝嘲讽的笑容，“哈，能和我们做那种交易的人能是英雄？我们是一丘之貉，都是为了欲望而奔走的野狗。”
她大笑，“哈哈哈，你能指望我能相信一个野兽的许诺？”
男人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他轻轻抬手，白色羽毛一闪而过，没入进了萤月的喉咙，打断了她的狂笑。
萤月捂住了脖子，却依旧止不住不断涌出的鲜血。她忍不住大口呼吸着，鲜血却反而流的更快了。
疼痛一股股的传来，她渐渐开始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
我要....死了吧。
一个星期，这就是我最后能争取到的时间了。
能够跑多远就跑多远吧，纱狄，剩下的事情我也不管了。
真是的，这个时候去逃跑的本来应该是我猜对，却把这种宝贵的机会让给别人了，还真不像是我的风格啊。
不过这还是你的错，你如果不先一步离开的话，我也不会做出这么离谱的判断。
所以到了那边，我还要狠狠批你一顿呢。
......
身体越来越冷，萤月能够感觉到身体内的热量正在不断流失，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
这种冰冷的感觉，就跟那年的冬天一样呢。
那是在破旧街道上，伤痕累累的少年少女精疲力尽的在大雪中靠墙而坐，他们本来应该是相互搏杀的对手，但此时此刻谁都没有多余的力气向对手打出最后一击了。
“明明连手下人一起炸了，就能彻底赢了。”少年说，“为什么没抓住机会，”
“干嘛，想来嘲笑我？切，别看你身后好，其实你也是个笨蛋！明明最后不来救人就行了，结果还是被我们找到机会翻盘。”少女嘲笑。
少年没有否认，只是轻声问道，“你想不当这个地方的王。”
少女轻哼一声，“哈，当然了，要不然我回来干嘛，”
“很好，我也想让这个地方能安定下来，只可惜能力有限。”少年扭头看向她，认真的说，“你只要负责不择手段就行了，剩下的交给我。”
“真的？”少女笑了笑，“要是最后被我害死了，可别后悔。”
“只要能达成我们的愿望，我就不会后悔。”少年认真的说。
那一天，两人相互做好了约定，不管怎么样都要达成。
........
萤月闭上眼睛，轻轻念道，“结果到头来，我还是没能信守承诺啊。”
-
-
三个星期后，纽约。
圣诞节的夜晚，人来人往。
大街上充满了节日的氛围，人们三三两两相互依靠着，手里拎着各种各样的礼物。站在商场旁边的圣诞老人手里拎着一大袋子糖果，拼了命的把糖果往路人的手中塞去，想让他们进来消费一笔。
天空落起了小雪，小孩子们兴奋的抬起手掌，去接那一触即化的雪花。他们在街道上兴奋的奔走，在薄薄的雪地上留下一连串的脚印。
少女安静的坐在靠椅上一动不动，金色长发垂在身前，她身上已经落满了小雪，看起来仿佛是精致的洋娃娃。明明是在这样天寒地冻的雪天，她却只穿着一层单薄夏衣。
一个胖胖的大橘躺在她的膝盖上，正闭着眼睛睡觉。
孩子们好奇的伸手去摸。
少女看了看他们，开口说，“小心点，它脾气很大。”
“哇，不是雕像！”
孩子们顿时吓了一大跳，四散而逃。
纱狄抖了抖身上的雪，抱着大橘站起身来，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没来，还是没来。
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按照当初约定好的紧急逃跑暗号，就应该在这个地方汇合才对。但这么长时间没有出现的话，那很大可能性是已经遭遇不测了。
如果发生了这种情况，那我就不应该再等她，而是早点离开这里。
纱狄抱起大橘走了两步，但她很快就停下了步伐，迷茫的发现.....她已经不知道要往哪里走了。
以前无论是在什么地方，总是有人驱使命令着她前进。
但现在却没有了，她彻底自由了。以后要去哪里，要做什么事情全部都由他自己决定了。
纱狄抱着大橘，默默随着人流涌动，来到了最繁华的大街上。
高楼上巨大的荧幕上出现了熟悉的城市，只不过这个城市中守夜人的旗帜已经消失不见，记者站在城市之外，热泪盈眶的庆祝英雄们的又一次胜利。
‘虽然城市的率先出击对英雄协会造成了这么一点麻烦，但是在他们的奋勇拼搏之下，我们最后还是取得了胜利。守夜人的莹月确认死亡，这座城市终于迎来了自由，相信在以后的日子里，在英雄协会的管辖下，这里一定能变得更好。’
纱狄抬起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新闻。冰冷的雪落到脸庞上化为了温热的水。
周围的人都在为英雄们的又一次胜利而欢呼，她却低下脑袋，手掌放在了胸口上。她突然想起来，在临走之前，萤月似乎还交给了她一段话。
萤月给她的是老式录像，纱狄找了很长时间才终于能找到一个可以放映的地方。
打开放映机，纱狄坐在了这只有她一人的小小电影院中。
面前的大屏幕上浮现出画面，先是一阵剧烈的抖动后，画面对准了中央。
熟悉的大厅，熟悉的座椅。虽然现在这些东西都已经不复存在，只是存在于录像中的东西了。
录像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有了动静。
萤月从后面钻出来，站在镜头前面认真的敲打了几下，“这玩意，到底有没有在好好运作啊喂。”
林克斯的声音从画面飘了进来，“这玩意已经开始在工作了，你的蠢样子都已经被录进来了。”
“哈，那你不早说，这不是损害我的高大形象吗。”萤月鼓起脸庞，“回头拍好的时候记得要把这一段删掉。”
“没问题，我会删掉的。”
一只手掌从旁边伸了过来，在镜头前竖起了大拇指。
萤月听到了保证后满意的点点头，扭头坐在了王座之上，笑着摆手，“如果不出现什么意外的话，你看到这一段录像的时候，应该是12月25日。圣诞节到了，我有一个惊喜要给你，保证要比上次的好。”
“你上次给的礼物只有猫粮而已。”
“喂喂喂！不要在这个时候揭我短行吗，办正事呢！”萤月说。
“反正我后面会剪掉的，你就继续好了。”林克思又对着镜头竖起了大拇指。
“你在我们这里已经干了这么久了，不送你点东西不利于组织团结啊。看到得力大将都没有好待遇的话，其它人就更不会努力工作了。”萤月歪了歪脑袋，“不过到底送你什么礼物，我还是纠结了一段时间的。毕竟你平时对什么都没有兴趣，也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一直照顾着那个笨蛋橘猫。虽然说随便送点我喜欢的东西也不错，但礼物就是送别人喜欢的东西才算是礼物吧。”
她竖起了一根手指，“所以我才花了很长时间去找你想要的东西。”
想要的东西？
纱狄愣住了。
明明我自己都不知道。
“你之所以对其他的人和事情都不敢兴趣，只是因为你觉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再也无法得到。”萤月认真了起来，“你早就失去的家人。”
家人？
纱狄闭上了眼睛。
事实上，她从来就没有真正意义上有过这个东西，只是从书本上看到过。
能够相互扶持，相互依靠，相互温暖的关系，似乎美好的只存在于书本里，自从那个修道院离开后，好像就再也没有遇到过了。
“你平时对大橘如此上心，就是因为它是你最后的家人了吧。”在屏幕外的林克思说。
“确实，已经失去的家人没有办法挽回。但是....真的只有相互之间有着血缘的人才能成为家人吗？我不这么觉得。”萤月笑着说，她从王座上方跳下，拽着林克斯把他给拉出了屏幕之外，“就像我和这个笨蛋一样，我们也没有血缘关系，甚至当初认识的时候还是死对头呢，但现在也是能够互相依靠后背的人了。”
林克斯满脸无奈，但是却也没有反抗。
“这次给你准备的礼物，是你的生日。”萤月翻开手中风尘仆仆的厚重笔记本，“你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出生日期和家里人的情况对吧，我就找关系帮你打听了一下，你的生日是12月25日。每年的圣诞节，所以我就要把你的生日作为你的礼物送给你。”
她笑笑，“你已经不在是个无缘无根的鬼魂了，你是个活生生的人。”
“哈，这家伙为了帮你打听身世可是花费了不少钱，甚至还得罪了不少人呢。”林克斯皱皱眉头，“我可是一直反对的。”
“反正就算是我不做，你后面也会去做的吧。没事没事，就破例这一次没关系的。”萤月笑着的摆手，把艰难的过程一笔带过。
“你看到这的时候，意味着你已经被萤月忽悠着离开了这地方了。”林克斯对着镜头敲了敲，“你和萤月的契约已经完美完成了，就这样再也不要回来，反正在这个城市，你也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
他给自己点了跟烟，慢吞吞的说，“剩下的日子里，你可以去开家猫店，或者是找个班上。慢慢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也挺好的，你和我们不一样，没有被这个城市约束住。”
“总有一天，你会得到自己想要东西的，”萤月慢慢走到了镜头之前，笑着说伸手去摸，“就跟我一样。”
电影院的屏幕上慢慢变黑，渐渐没了声响。
过了很长时间，纱狄才终于起身，抱着大橘走出了电影院，走在喧闹的大街上。
外面的雪依旧在下，女孩每走一步，都要在大学上留下小巧的脚印。
“他们两个到最后都把我骗了呢，果然....他们很有默契。”
“喵。”
“一般在故事里的反派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吧，他们虽然没成功，但是却又显得没什么遗憾，这也太狡猾了吧。”
“喵~”
“又只剩下我们两个呢。”
“喵。”
“如果可以的话，一起在那个城市里抵抗到最后也不错.....但那个结局是他们的，”纱狄抚摸着着怀中笨笨的大猫，轻声说，“我们也要去找我们的，希望我们的能够更好一点。”
如果以后，真的能在遇到新的家人就更好了。
金发少女就这样抱着自己的大橘，缓缓却又坚定的朝前方走去，只剩下脚印留在大雪中，等待被新鲜的雪花所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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