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水银不得不想到:自己主仆二人此时身上是猎户短褂,手里连个小篮、背筐都没有,采药?谁信?
都怨自己!直接拿着买完药铺后重新登记的身份文牒便出来了,只换衣衫未改相貌!
到了此地,又急于翻山,想着进了山里不容易再遇见人、想着过了疆界后还要易容,嫌麻烦,就……
遇到谁不好?偏偏遇到这个昭阎王!
水银啊水银,你的谨慎之心去了哪里?
你一惯小心、细致、步步为营的习惯究竟去了哪里?
事急从缓!你怎么就能给忘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你非得要亲身实践吗?
画眉此时反而镇定了。听到小姐的吩咐,她只将刀尖低垂,并未入鞘,还立刻站去了自家小姐的侧前方,但仍死死地盯着那突然冒出来的,什么狗屁司寇大人。纵是对方武功高,如果小姐的秘密被揭破,她愿意尽全力一战。
“东方姑娘还未回本官的话,你这是要向何方去?你不会是不知道,这是座界山吧?山巅有疆界,过之,则为叛,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还是说,你本意就是要过界,去往敌国西北边关?毕竟,这儿可是离那里最近的一条路了。”
司寇继昭未理那叫画眉的婢女,他只盯着行完礼后便垂头不语的东方楠婴,眼眉微挑,口中不疾不徐地问道。
水银听问抬头时,便看到他那双充满危险气息的眼神。
她微微紧了紧手指,面上却微笑着回道:
“司寇大人何须出言恐吓?民女乃一介布衣、草民,于大人一念之间,不过蝼蚁而。
僧人冤案前,民女偶闻定小王爷提及,东北方向有金雕一对,甚是漂亮。
民女素来爱那雕儿的雄健风姿,闻知有雕,且听说乃是对幼雕,故出门寻找,并追逐着它们,想将之擒获。
谁知,竟被那对雕儿越带越远,带及了此处。
若不是在此偶遇了司寇大人,得您提醒,只怕,民女已在不知不觉之中,闯下杀身大祸。多谢司寇大人。”言毕,抱拳一礼。
司寇继昭依旧负手站立,眼睛微眯。
喜雕、闻有幼雕,便想擒获,故尔一路追逐,真的是这样吗?
那自己怎么未见……
正思忖间,忽闻头顶上空传来两声“唳”叫。
他抬起头,透过树叶的缝隙,果见一对白色的幼年小雕,在天空中打转、飞旋、欢舞。
嗯,确实非常漂亮。
连他都见之心动、意动了。
众所皆知,训雕只得在其幼年,大了,便不可再驯服了。
他贪看了那双雕儿几许,见其双双朝着山巅飞去,便收回了视线。
却见东方楠婴瞅到雕儿要离去,脚尖蠢蠢欲动,他笑了。
“去吧,去追吧。注意别跨过疆界。”说及此,想了下又询问道:“可需本官帮忙……擒之……”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见那东方楠婴已拔腿向着山上跑去了。
他的擒之两字,变成了说给自己听。
司寇继昭摇头失笑,本欲转身,但又想了想后,提步跟上。
心下道:就凭那主仆二人,一路追出了这许多日,便足可见其虽心性、勇气可嘉,但实力尚远。
既偶遇,又有那日其为冤案出力之功,自己便帮上一帮,又有何妨?
何况,之后,自己还有求于那姑娘呢。
而且,他总觉得,这对主仆的行为,有些古怪。
水银若是知道司寇继昭竟作如此想,必吐血三升。
她此时还在满心感慨。
自己训养的雕儿当真机警,记住了自己说过的,若她身旁有除画眉外的其他人出现,必不可相认的话。
如此,才终助自己逃过一劫。
“小姐,那司寇继昭跟上来了。”
刻意落后自己小姐一些的画眉,听到后面大明大方传出来的声音,跃至小姐身边,压低了声音提醒道。
水银立时锁紧了眉头。
这个司寇继昭!
自己要不要一针将他放倒?再喂了这山里的虎狼?
念到意动,她减缓了脚下的步伐。
随即又想到:不行的,从之前画眉并未听到其靠近,便可得知,那人的功夫一定是在画眉之上。
就算自己出其不意,也极难成功。
况且,那人身居高位,出门进山,岂会又只有单身一人?自己不能鲁莽!
想到这儿,水银深吸气,踉跄了一下,再大喘了几口,就势挨着身旁一棵大树坐下。揉着腿道:“画眉,我跑不动了。咱们歇会儿吧?”
画眉知机,立时蹲去她身边,急急劝说道:
“小姐,您再坚持坚持吧?很快就要追上了,若那雕儿飞过疆界,咱们可就白跑这许多日了。”
水银摇头,一声声叹气。
“追不上便追不上了吧。野物有灵性,天地容纳之。或许,那就不该是吾等之物。若其真飞过界土,那便算了。有缘欣赏如此之久,吾知足矣。”
“东方姑娘何必如此灰心丧气?一对白雕儿而已,姑娘若喜欢,本官改日送于姑娘便是。”司寇继昭说着,脚下已行至三尺之外顿住。
水银闻言,心下忽有主意。
侧颈,故嗔他一眼,鼻中轻哼一声。
“别人送的,岂有意趣儿?我要自己捉,亲手捉!”
“哈哈哈,好好好,依你便是。只是……本官看你,这般形状,可还能行?要不,本官让人制顶滑竿,抬你追逐?”
司寇继昭被她那一眼嗔的,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她一直清清冷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竟也有如此这般小女儿之态。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啊。
思及此,心中不由就对自己一晒,司寇继昭啊,你竟不仅与一孩子斗嘴、置气,还居然怀疑起了这孩子?
这么大点儿的,上无长、下无亲的,才失去了父母至亲、以及未婚夫婿不多久的孩子,你竟疑她是细作?.
哪国敢启用这样容色出众、技冠群华、高高调调的细作啊?
司寇继昭啊司寇继昭,你越活越回去了啊。
这时,就见那姑娘起身,客客气气地向自己行了一礼道:
“司寇大人切莫如此客气,民女不习惯。民女与司寇大人不过一面之识,万不敢再劳动大人,大人请自回。”
司寇继昭闻言,微微颔首。
“也罢,你二人且歇歇后慢行,本官这便回转。”
说完,他转身向下走了几步,再回身说道:“本官有一案想请神医姑娘出手相助,姑娘若逐雕回转,可于此山下那一村中,来寻本官。”
水银拱手行礼:“恭送司寇大人。”心里轻轻舒了口气。可算是将这瘟神给送走了。
水银见那讨厌的家伙终于走了,稍顷,长长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
非要逼自己使出小女儿家情态,方才终于得释其疑,此人,端得是谨慎多思。以后,必要离此人远些,太危险了。
“画眉,我委实走不动了。你去吧,去追雕儿,没有我拖累,你还能快着点儿。记住,事不可为,弃之。我在司寇大人说的村庄里,等你回来。”
她看着画眉的眼睛,认真而隐晦地提醒着。
即便司寇继昭已释疑,但她也不能再往上走了。
那家伙还在山下等着自己,如果时日过久,自己还未去,必定会再引起对方怀疑,届时,只怕再怎么做都无法消除了。
罢了……
吾深爱之土、之父,他日再相见吧……
水银闭了闭眼。
画眉望着自家小姐骤然发红的双眼,咬咬牙,抬步向上。她知道,要带雕儿识人,如今,只能自己去了。
小姐她……
那个该死的司寇继昭!!
画眉发狠地脚下用力,她得快去快回,不能让小姐跟那家伙在一起呆得太久!万一小姐露出什么破绽,自己又不在身边,小姐便逃都无法逃了。
水银却不知画眉会想出如许之多、之远。
她只是再次靠着大树坐下,慢慢地闭眼歇着。
忽然感觉到,树丛中,似乎有人悄然出现,正在盯着自己。
水银心头一凛。是那家伙的人吧?还是那家伙本人?
此人竟如此多疑!
厌!
看来自己没有再往上去的决定是对的,否则,现在可能就相当麻烦了。
浑不如已被人深厌的司寇继昭,嘱咐手下一人,隐晦地跟着保护东方楠婴之后,便下山了。
他料想,眼见雕儿无可追,手无缚鸡之力的东方楠婴,必会令其婢女单独使武追逐。
毕竟,离疆界不远了,又遇上了自己。
自己有疑,对方有觉,必无法再深攀,会掉头回来。
谁愿意自己身上背个细作的嫌疑啊?
他得赶紧下山,招呼亲卫们打扫庭院,美食以待。
求人总得有个求人的态度,是吧?
何况自己还惊得人姑娘失了逐雕的快乐了。
……
水银的确没有逐雕的快乐了,什么快乐都没有了。
她知道画眉会想办法盗出父亲的旧衣或物,让雕儿对父亲的气味熟悉,再凭物认人。
之后,画眉就会把雕儿关笼中带回。
本来水银还在想,再将雕儿隐瞒一段时间的。
但现在,司寇继昭既然已经知道自己来捉雕,若空手而回,没准他就真的想捉了送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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