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总是这座城市最早苏醒的地方。
在工匠和商店店主们还在睡梦中时，赤膊的水手便已经顶着薄雾开始在码头上辛勤地流下汗水了。
鱼、虾、螃蟹、贝类……
来自西边的纺织品和琥珀在这里扬帆起航，而来自东方的胡椒、丝绸和精灵地毯也在这里落脚然后被运往遥远的内陆。
“总感觉……这里的船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多。”康斯坦丁看着远处的船群说道。
高耸的桅杆汇成了林海，可这里还远没有到传说中那船满为患的程度。
考虑到这座城市在中央海贸易中的重要地位，这些船只的确算不上多。
“经济萎缩，若那亚最近正在和维米尔的商业战争中逐渐失去优势。”莱妮雅说道。
“不然街上的流民也不至于那么多。”
“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在哪里懂的这么多？”康斯坦丁的小眼睛里是大大的疑惑。
“你猜猜昨天某人在浴场享受美人浴的时候，我在干什么啊？”莱妮雅带着怨气地敲了一下康斯坦丁的脑袋。
这似乎让本来就有些站不稳的康斯坦丁雪上加霜。
“也算我求求你了，下次真的轻点行么？”随着腿部的酸痛，腰部的痛楚也随之而来。
恐怕他这辈子是很难再一展雄风了。
他就这样有些一瘸一拐地走着。
“路牌下……应该就是这里吧。”康斯坦丁看了看周围，很快就发现了那个可能的接头人。
那是一个穿着半身板甲和鲜红裤子的帅气男人，看上去正直而阳光。
“您一定就是康斯坦丁先生了吧。”那男人颇为热情地迎了上来。
“我叫洛伦佐·布列斯特，一名自由佣兵，幸会幸会。”男人热情地向康斯坦丁伸出了手。
“嗯，幸会。”隐藏在兜帽之下的康斯坦丁说道，随后握了握男人的手。
“那么，三位请跟我走。”
三人就这样跟着面前的男人，没走几步，他的脚步就停了下来。
那是一艘双桅帆船，比那些老式的单桅帆船强，但却似乎和维米尔那些最新式的三桅帆船难以相比。
“我们到了，这就是白头鲸号。”洛伦佐说道。
他们上了船，可甲板上除了薄雾外便空无一物。
真是奇了怪了。
其实在康斯坦丁的印象中，薄雾在若那亚也算得上是罕见情况了。
“你们就是我们今天的客人么？”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康斯坦丁和克莉丝被吓了一跳，而莱妮雅则是直接拔出了她的双剑。
那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密布的皱纹早已将他的脸扭曲得不成样子，可他的身体似乎依旧健壮。
“我是这白头鲸号的船长，负责送你们到那片水域的。”那老人说道。
“您……多大岁数了？”康斯坦丁带着些许惊讶问到，他不认为面前的老人能驾船行驶在波峰诡谲的大海上。
“小伙子，不要不相信老人！老人吃过的盐比你啃过的面包还多！”船长气呼呼地说道。
见此，康斯坦丁便也不再准备惹面前的老人生气，毕竟是西蒙派来的人，应该还是有些水平的。
莱妮雅依旧摆着备战状态，而克莉丝似乎有些……哀伤？
“怎么了，克莉丝？”康斯坦丁颇为关切地问到，而旁边莱妮雅的目光似乎又冷了几分。
“没事，主人，只是……这船……”
“之前也应该是装精灵的，我能闻到同胞们的气味。”克莉丝的语气颇为悲凉。
“船长先生，我想问一下……”康斯坦丁似乎想说些什么，可他的衣角被克莉丝拉住了。
“没有必要，主人，我之前应该也说过，在这里……精灵贸易是合法的。”克莉丝小声说道。
康斯坦丁轻咬银牙，不过也不再说什么了。
“喂，小伙子们！起床了，太阳都照屁股了不知道么？”那老船长打开了通向船舱的门，恶狠狠地喊道。
“知道了知道了。”
“好了好了。”
“嗯嗯嗯。”
一群穿着单薄衣物的小伙子打着哈欠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们身材瘦削，还有着重重的黑眼圈。
没有青年人的朝气，和码头上那些赤膊的健壮工人差别颇大。
感觉他们更想……一群瘾君子？
康斯坦丁总感他们身上似乎有着大海的腥味。
“所以，老家伙，这几个就是我们今天要送的人么？”一个年轻水手颇为轻浮地说道。
“我是你的船长！叫我船长！”老船长暴跳如雷道。
“真是的，也不知道要尊敬老年人！”
“可是，平时我们要送的可都是……”年轻人继续问道，可是他的话很快就被老船长打断了。
“雇主叫我们送什么就送什么！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也不影响你……咳咳咳！”刚才那剧烈的叫喊似乎对老人喉管的负担不小，他立刻大咳了起来。
“您还是歇会吧，老人家。”康斯坦丁关切地说道，随后掏出了自己的水袋。
“没必要，您可是客人，诶呀，要是他们也像您一样尊敬老人就好了。”老人喝了几口水后慷慨激昂地说道，随后就走向了自己的船长舵。
没过多久，那些瘦削的水手也开始忙碌了起来，与那副不太靠谱的外表不同，他们呢的行动力竟是意外的高。
“我们是现在出发么？”洛伦佐向那船长问道。
“当然，白头鲸号随时可以出发！”老船长中气十足地喊道。
升帆、起锚，白头鲸号马上就要驶进那波涛汹涌的大海。
然而这时，莱妮雅凑到了康斯坦丁的身边。
“这船绝对有问题，我们还是走吧。”
“他们身上的腥味，跟西蒙身上的很像。”克莉丝也凑了上来。
“我感觉也是，我建议我们还是先撤回去再做打算……”
克莉丝的话因为突然走过来的洛伦佐而中断了，莱妮雅咂了杂舌，手已经放在了腰间。
“几位这是在谈什么呢?如果不介意的话……”他带着温和地微笑说道。
“我们介意。”莱妮雅冰冷的话语并没有给这个男人面子。
“嘛，不要这么绝情嘛。”洛伦佐说道，这时，康斯坦丁感觉自己的手上似乎被塞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字。
“圣克莱亚骑士团。”
这是教廷内部一个极为特殊的子组织，其组织成员均为驱魔人，可却不听命于使徒，而是直接归属于教皇管辖。
其实五大教区主教都有各自的护教骑士团，可因为皇权在东帝国境内基本取得了完全性的胜利，因而东部的护教骑士团大多解散后成为了皇帝的利刃。
只有黄金之城主教还保存着自己的圣约蒙骑士团，剩下的三个都业已解散。
“别紧张莱妮雅。”康斯坦丁小声说道，并把那纸条塞到了莱妮雅的手中。
“有什么能证明你的身份？”莱妮雅小声说道。
“哦，对不起，小姐您能大点声说话么？我听不太清……”洛伦佐装作听不清的样子，然后又把一张纸条塞到莱妮雅的手中。
“别说话，它们能听到。”
纸条背面似乎还有什么硬硬的东西，莱妮雅翻过来看了一眼，那是一个徽章，正面刻着圣克莱亚的肖像，徽章很是光洁，看得出来有用心清理的环节。
莱妮雅点了点头，随后把手从腰间放下了。
洛伦佐也露出了微笑。
“我都说了，我没有恶意，美丽的小姐。”
能拥有这物件，他应该的确是圣克莱亚的成员无疑了。
“请不要下船，相信我，跟着这艘船才会有收获。”
“我一个人或许不行，但有了几位的帮助，这件事情一定会迎刃而解。”
“对于使徒而言，那不是什么强大的怪物。”
看着递来的三张纸条，康斯坦丁陷入了深思。
自己的两只手似乎都被拉了拉，他能感觉到它们主人那焦急的心情。
康斯坦丁微笑着做出回应，他轻轻地拍了拍那两只手的手背，仿佛是在说：“没事，放心，有我呢。”
海鸥在蔚蓝的天空盘旋，而白头鲸号就这样离了港。
他们再也回不了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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