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乱雪之祭典
人物简介：
苏莉丝：苏维的三胞胎妹妹，在阿黛尔的著名女校上学。因为害怕哥哥而离家出走。
晓昕：苏莉丝的同学兼朋友，性格外向的阳光美少女。
诸思羽：苏维和苏莉丝的青梅竹马，表面上是有点腹黑的文学少女，似乎隐藏了什么身份。与其他三人同在一学校。
雾雨切雪：幕间中出场过的女孩，雾雨神社的主祭兼唯一的巫女，祖先是移民的东瀛人。与其他三人同在一学校。
——大家到我的祭典来玩！
巫女的女孩诚挚地向她的友人发出了这样的邀请。
的确，对于她来说，说是，我的祭典，也应该是好不为过的。
雾雨神社是相当古老的时代遗留下来的遗产，据说是古地球的东瀛的神祠。
来到罗兰的东瀛人依然依照古老的习俗，将神社的传统沿袭了下去。据说，雾雨神社的历史，比阿黛尔这个城市的本身历史还要更加古老。
雾雨切雪，一个保留着古制名字的女孩，是雾雨神社的第307代继承人。
由于是女孩，并没有传给男子类似于宗教教皇一类的职位——“神主”，而是作为神社的巫女一直一心一意地侍奉着神灵大人。
神灵，说的应该是地球的神灵吧？
苏莉丝不禁失礼地想到，即便在这个世界祈祷，神灵大人真的能够听得到吗？
她很快停止了这个失礼的想法。
因为，她已经被眼前的绝景所震慑了。
穿着庄重而不死板的白丝红纹的巫女服的黑发少女，露出的白雪一般的皮肤绽放着樱色光芒，一席长长的乌亮头发，如同洒落的星河收束，用红绳绑了一个直爽而美丽的单马尾。
微微施着粉色淡妆的面容，散发着如同神灵一般高高在上的冷漠与不容于世间的空灵之美，嘴角露出了一抹轻轻的高雅的微笑。身体自然散发出的冰洁魔法，她的周身环绕着一层淡淡的银霜。
她的右手轻轻别在身体的后面，握在爱刀——“雪之颜”的刀柄上。身体端正地向前迈进，长长的黑发有韵律的摆动，如同古老的神圣仪式一般庄重而威严。
果然，好羡慕学姐的长发。
初中的时候，她也留过不亚于这种程度的长发，但由于丝毫没有打理，显得像杂草一样暗淡无光。在去年春天，被决心改变的少女一口气剪短了。
果然，还是很羡慕啊……
“怎么了，嫉妒了吗？切雪那个样子是漂亮得没话说吧。”
随时都保持着快乐笑容的晓昕，用轻佻的语言挑逗着苏莉丝。
“并、并没有。”
她矢口否认，但看到晓昕包含深意的笑容，不仅气鼓鼓地嘟起嘴巴。
“嘛，切雪那个样子一般人类是无法比肩的吧，不过苏莉丝长大之后应该一点也不差吧。”
青梅竹马的女孩突然神出鬼没般冒了出来，推着眼睛用淡淡地语气说道。
“思羽，别说了，再怎么吃也不会长成那个样子的。呜，打击。”
“乖啦，你看你的黑发也很漂亮哦。”
她无奈地摸了摸苏莉丝柔软的黑色短发。
“小雪的朋友们，请来看看小雪为你们准备的礼物。”
一名披散着长长亮金色长发，美丽如同传说中精灵一般的美丽少女走近更衣室，她的手里举着一大叠衣服。据说是叫“爱娜”的女孩，比她们年长一届，跟切雪是青梅竹马，家就住在这一片街区上。
“那是……和服吗？”
“啊啦，真是有见识呢，这可是移民之后才在地球上流行起来的东西呢。”
“这没什么。”诸思羽露出了一个含蓄的微笑，语气中带着些许的警惕，“这些衣服，看起来相当新啊，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虽然严格禁止了两个世界的交流，但是私底下的一些交易还是多少有一些的啦。在那边的世界也有认识的人哦。这些衣服可是小雪专门帮你们订的啊，要谢就谢谢她吧。”
一直沉默着翻阅着书本的克丽丝感兴趣地拿起“精灵”少女手上的奇装异服，轻轻展开，和服柔和而清澈的刺绣很直观地展示在她的眼前，让她的眼前一亮。
“好漂亮……”
新奇的样式、古朴的美感与精美的材质，都在一瞬间征服了少女们。
四人很快就穿好了和服。
“果然，参加祭典，还是需要和服啊。”
灿金色的少女合掌高兴地说道，但是本人穿着轻飘飘的连衣裙，似乎相当没有魄力。
“谢谢您，爱娜小姐。还这么麻烦您把衣服拿来。”
“唉？没这回事啦，请不要对我用敬语，我现在也还在上高中哦。”
今天的爱娜似乎相当的开朗，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吗？
“还、还在上高中吗？！”
“惊！我有这么老么？”
看到有些失落的爱娜，手段最老成的诸思羽施展熟练的摸头技巧。
“爱娜小姐完全不老哦，倒不如说很成熟啦，大家都很羡慕。”
“是这样吗？谢谢你哦。”
她又一次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高兴地说道：“那么各位，我还有约，祭典就请尽兴吧。”如同美丽的蝴蝶一般飘走了。
“有约了呢，是男人吗？”
“是男人吧，好成熟。”
“是呢。”
众人一起叹了口气，只有躲在一旁的克丽丝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好吧，然后呢，现在该从哪里玩起呢？”
“现在该从哪里玩起呢？喂，白萝，不要乱跑啊！”
“没关系的，已经有了刻印，不会走丢的。话说回来，我要吃这个。”
在前段时间的事发之后，白萝似乎确定了与苏维之间的姻缘，在他身上留下了“定位刻印”，类似于发信器的魔法。
“想要吃自己掏钱啊！”
“你买给我就好。”
“难道白萝，是那种会向男性骗吃骗喝的不要脸的女孩吗？”
“你……”
她的脸骤然变得惨白，视线低了下去，长长的淡蓝色头发遮住了表情。
“咦，那个，我只是开玩笑的啦……”
苏维有些尴尬的说道。但女孩的脸却意外地变得铁青。
“对不起，请给我一个这个。”她老老实实地转过头去，对着店老板掏出一个朴素的钱包。
“小伙子，让女朋友自己付钱可不好哦。”
才不是女朋友！看着白萝有些难看的脸色，他还是忍不住屈服了。
“等，等一下啦，果然还是我付钱吧”
“我没什么理由让苏维先生帮我付钱吧。”少女冷冷地对着他说。
“唉，那个……对了，就当作之前的回礼！之前你不是有一次帮我抄过基础作业嘛。”
他急中生智地说道，白萝的脸色果然好了很多。
“这才对嘛。苏维，我要吃那个。”
他不由得有些惊奇，少女极其善于命令别人，但偶尔竟然也会流露出“在意别人的看法的样子”。在他看来，对方可能是要比想象中更加无法无天，无视他人的存在。
但苏维似乎产生了某些误会，这种在意，一样是有着目标限定的。
记住了以前的教训，他老老实实地服从了命令。
难得脱下黑色法袍的少女穿上了一件淡青色的连衣裙，将雪色的皮肤与超然的气质衬托得淋漓尽致。不知为何，在经过了最近的事件之后，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苏维也了解对方并非是想象中的冷漠的坚冰，而是心灵深处隐藏着更多的柔软。如果越深入了解对方，就越能了解对方的温柔以及有趣之处。
比如，对异族的文化会感到好奇，可能是身为空间旅行者的特质吧？她兴致勃勃地小跑到卖着“章鱼烧”的摊位。实际上苏维知道那根本就不是地球生物“章鱼”，而是罗兰的一种叫作“庇特”的没有具体形状的奇异软体生物。
“热乎乎的，好怀念的味道……”
她优雅地将发热的丸子吹凉，含进了口中。似乎是因为没想到其中的热度，脸色有些涨红。
“以前就吃过这些东西吗？”
“不是的，是在未来吃过。”
“没吃过，却感到怀念吗……”
他带着一点小小的疑惑。
对方是能够看到自身未来的少女，在前段似乎提到过。但对于时间追溯这个完全不明理念的魔法，还有很多的谜团至今没有解开。
眼前的少女，绝对是隐藏了什么不得了力量的家伙。
“苏维，苹果糖。”
“还要？！”你已经吃了两盒章鱼烧了！
“没关系的，女孩子的零食是装在另一个胃里的。”
“没听过这种说法啊！话说你不会在自己的胃袋里面连接了一个空间袋吧？！”
“失礼的说法，对于我和食物都是。”对方用锐利的视线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啊……抱歉。”
苏维还是买下了章鱼烧。尽管脸色恬静，但依然可以看得出对方十分高兴。
虽然节奏依旧掌握在女孩的手中，但对方的兴致似乎非常高昂。
“金鱼！”
她有些高兴地看着游玩的区域，向前跑了两步，又犹豫地停了下来。
“没关系的，想玩就去啊。”
“可是……”
“难得我出来玩一次耶！要是我的论文写不完都是白萝的错啊。一定要让我尽兴才行。”
“嗯！”
她高兴地牵住他的手，感受到温厚的触感，突然又脸色一变，快速地抽回手。
“对不起，我得意忘形了。”
“咦？这没什么……”
他有些疑惑，虽然突然跟同年异性牵手，似乎有些失礼，但是好像怎么也轮不到白萝来道歉。最初相遇的白萝可是一个看似端庄神秘，但骨子里任性之极的大小姐，经常会做出一些任性的命令。
但在发生了某件事情之后，白萝对他的态度突然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为什么白萝会对他有些毕恭毕敬？
他向着对方的眼睛扫去，她慌忙地躲开了。过了好一会，才坚定了视线，与苏维的视线相交。
“对不起，请再给我一段时间……我还不能习惯。很快就可以变成原来的样子了。”
不能习惯，是和人的相处吗？
他没有太过在意。只是理解似的点了点头。
“不要说这种事情，我们去玩吧。”
“嗯。”
她的脸上又重新绽放了笑容。如同绽放的白莲花，让少年不觉一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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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萝，玩游戏怎么能作弊呢……竟然偷偷用空间移动的法术把金鱼移动到碗里。”
“真是失礼的说法。我只是对捞金鱼这种缺乏意义的游戏失去兴趣，想要速战速决罢了。”
白萝有些气恼地用力蹬着靴子，故意将苏维落在后面。
结果因为作弊被店长发现，严厉教训了一顿。幸好阻止了一气之下想要把金鱼店买下来的白萝，才没有引发大骚乱。
突然，她敏锐的眼神扫向了人群的一端。
“……怎么了吗。”
“有不好的家伙出现了，我们这边走。”
她似乎又忍不住伸出了手，但又慌张地收了回去。头也不回地向人群中扎去。
“等一等、白萝！不要跑！”
他看着白萝逃也似的窜进人群的中心，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他只好无奈地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银光闪过，消失的少女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身前。有些气愤地说道。
“苏，你怎么没跟上来！”
苏维用手握住了她的手，以此回应道。
“我们走吧。”
迎面遇到了穿着绣着蝴蝶的可爱和服的少女克丽丝，以及还是以往死板的西装打扮的科洛多，今天似乎心情不太好地板着脸。
“苏维哥哥。白萝姐。”
少女远远地就注意到了走来的少年，轻轻地挥起了小手。
无视身边“切”地砸了砸嘴的少女，他笑着走上前去。
“克丽丝，真是可爱的衣服啊……这是浴衣啊。”
“是叫浴衣。是爱娜姐姐给我的。”
“爱娜在某些奇怪的地方会显得很像女孩子呢……科洛多，这种时候干嘛还板着一张脸啊，你就不能穿点随意的来吗？嗯，这种浴衣穿起来应该会很舒服的。”
“什、什么？！要、要我穿这种衣服？！我可是男的啊！我是男的啊！！！”
他的头上的青筋突然绷了起来，脸上露出了纠结而恼火的神色，连清秀的脸蛋也皱成了一团。
“啊啊，我知道，但是，浴衣也是有男款的啊。你看。”
于是他随意将手指指向前方，一位穿着浴衣身材**的胖子正施施然地从他们的眼前走过。浴衣的下摆，露出来的大腿长满了黑毛，让白萝忍不住按住了克丽丝的眼睛，“不要看”。
“看吧，很适合你啊，科洛多。科洛多的气质比较轻柔一点，很适合这种和风的衣服啊。”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似乎在为什么而感到愤懑的科洛多让人不解地捶胸顿足起来。一旁明明是妹妹的克丽丝却做出了安慰的态势，右手从来没有停过头部的抚摸。
“白萝姐，你要吃一个吗。”
克丽丝白净的左手向着沉默着的白萝递来一串丸子。虽然依然加了敬称，但克丽丝对白萝的态度已经亲近了相当多了。
“啊，那个，好的，谢谢。”
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少女将手中的接过的一串食物送到嘴巴里面，优雅地咀嚼起来。她的连很快变成了西红柿的红色，压抑着声音低低尖叫起来。
“这、这是什么啊，呼——好、好辣，咦，已经感觉不到味觉了。”
她疑惑地眨了眨眼睛，脸上很快露出了奇异的笑容，“好奇怪，好奇怪的甜味，感觉人几乎要飘起来的耶。”
“这是一种叫辣味普拉米树果丸子的东西啦……用极致的辣味让人类的味觉失灵，才能感受到树果微弱的香甜哦。”
克丽丝露出了回忆的神色，“小的时候，跟姐……哥哥经常会吃这个。经历过痛苦之后才能迎来的幸福，这不是很棒吗？”
苏维和白萝都不自觉陷入了沉思之中。克丽丝依旧露出微笑，似乎在回忆一些美好的事情。
“对了，克丽丝，新的学校怎么样了？”
似乎是为了转移话题，苏维连忙说道。
“嗯，还不错，大家都是很亲切可爱的女孩子，一下课就会围住我的桌子，跟我说很多有趣的事情。对了，克丽丝还交到一个叫苏莉丝的朋友，是一个看起来有点要强的女孩子，一直说克丽丝很可爱，想要成为我的朋友呢。”
“苏、那家伙……额，哦呵呵……”
苏维一瞬间露出奇异的表情，又迅速掩盖了起来，露出尴尬的笑容。但克丽丝似乎完全没有发现，依旧高兴地讲着。
“她今天也跟朋友一起来了……不过克丽丝跟他们不太熟，所以打算跟哥哥一起。”
“那、那真是太好了啊，克丽丝很快就能有很多朋友了。要多多学会依赖别人啊。”
“是、这样吗？克丽丝的朋友很少，所以不知道什么才能算是朋友。”
克丽丝有些羞涩地说道，似乎是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紧，连忙说道：
“那个，刚才爱娜小姐似乎在找苏维哥哥，两人有约吗？”
好奇怪啊……为什么会找不到。
穿着清丽和服的栗发少女，有些迷茫地在人群中游走着。
“爱娜！”
听到了呼叫她的声音，她高兴地回过了头。
“苏……咦咦咦咦？？！！”
白萝对她做出了一个有些厌恶的皱眉。黑库洛兄妹则是很平静地微笑着向她打招呼。
“对不起，我来晚了，刚才在路上耽误了一点时间。”
“竟然……不是一个人啊。这样的话，大家都来齐了呢。”
她在邀请中已经隐晦地提到了，希望苏维一个人来赴约。但是，迟钝的好好先生把自己的朋友全部带来了。
“还差卢德没有来。那家伙，又不知道去哪里勾搭女高中生了。”
“卢德是谁？”
“直接否定存在性吗喂？！”
“爱娜，你的手上拿着是什么？”
白萝已经恢复冷静的脸上，只是单纯处于好奇而问道。
“啊啊，是金鱼啦。我把捞金鱼摊的金鱼捞走了一半，但是也不可能带走啦，于是老板就把珍藏的特级金鱼送给我了。”
淡蓝色的眼珠，如同琉璃一般璀璨耀人的鳞甲，特级品的金鱼散发出让人无法直视的闪光。
“好厉害……这简直就是宝物啦，从来没有见过的珍惜鱼类啊。”
科洛多也发出了由衷的赞叹。特级金鱼似乎是理解了其中的内涵，高兴地在水里转起了圈。
“我给这个孩子取名叫拉洁尔！”
“你相当喜欢这只金鱼呢。”
众人都发出了会心的微笑，只有白萝一人还在喃喃自语。
“特级金鱼，宝物，拉洁尔……爱娜！”
“是、是！”手上拿着许多小袋子地爱娜惊慌地一怵，装着金鱼的水也几乎洒出一半。
“请你教我捞金鱼吧！”
“啊，好的……咦，唉唉唉唉唉？！！”
克丽丝以想玩射击游戏为由，跟着哥哥一起分头行动了。其他三人则一同再次回到了金鱼摊位。
“我成功了，终于捞到了！”
白萝露出了如同孩子气一般喜悦的神色，高兴把装着金鱼的碗递给露出了诡异笑容的店老板。
爱娜则是露出不知是累还是丧气的神情，有些无法理解地说道： “白萝小姐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于一只金鱼呢……白萝小姐的话，如果想要，不是买多少金鱼都可以吗？”
“可能就是这样的手段比前者更困难，所以获得了之后才会有更大的喜悦吧。”
“这个爱娜不是很能理解呢。”
“放心吧爱娜，我也不太理解有钱人的想法。”
两人会心地点了点头。
“喂，你们发什么呆啊，准备走啦。”
前方叫住两人的白萝依然冷着一张脸，但却藏不住眼神中的喜悦。
因为，她的金鱼，她的宝物很快就要入手了。
店老板高兴地把一个小袋子递给她，说着“请享用”，高兴地离开了。
“为、什么，我的玛丽？！”
“你怎么也给金鱼取了名字啊？这种名字未免也太土气了吧。”
白萝睁大了眼睛，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看着躺在小袋子中、被烤得皮焦里嫩的可怜生物。
她轻轻地用手指戳了戳它的身体，却不小心弄掉了一片烤焦的鳞片，吓得她连忙把手缩了回来。
“那个，白萝小姐，金鱼酱已经被烤熟了哦，要乘热吃啊。很好吃的。”
爱娜露出了高兴而又垂涎的神色，极力怂恿着惊慌失措的白萝。
“不对，我想问的是，为什么我的金鱼酱会被烤熟啊……”
她呜咽一般发出了最后挣扎的声音。于是苏维决定给她最后一击：“白萝，你看那个招牌啊‘捞金鱼烧烤店’，‘烧烤好吃的金鱼，捞到就是你的菜了！’”
“所以说，这个摊位是不提供活金鱼的啊。”
白萝如同被人重击了胸口，摇摇晃晃地后退了几步。
“骗人、骗人……不是真的，果然人类还是最讨厌了。”
她隐藏在刘海下的眼神露出来，把一旁的两人吓得心脏几乎停跳。无神的眼神泛起大滴的泪光，巨大的风暴在冰蓝色瞳孔深处凝聚着。
“玩脱了，这下子。”
苏维喃喃自语，下意识将肌肉绷紧，全身的防御术式全部打开，准备承担女王的怒火。
“下次再敢戏弄我，就把你丢到反空间的寒冰地狱，”
传说中有零下一百七十度的绝地温度，连一般魔法师也难以生存的绝地，被冠以了“地狱”之称。而少年觉得，对方绝对没有说笑。
所幸的是，白萝的怒火还是相当有节制，只是将主谋的苏维丢尽了异次元折磨一番。并没有在街道上引起太大的轰动。
苏维想，毕竟她也是希望祭典能够好好办好的吧。
在这个国家，人们没有太多的娱乐活动。过多地阅读小说、野史和志怪等书籍，都会被视为异端。那么，一个能给大家带来快乐的雾雨祭，就是一个好的祭典。
这一个快乐的传统，应该是每一个人都希望守护的。
他们无声无息地享受着祭典的气氛，走走停停，肚子很快就鼓胀起来。不过，祭典，也走到了尽头。
众人手中拿着各种各样的商品，一时间因为惊讶而僵住了身子。
一个巨大的神社祭坛上，巫女把它当作了舞台，正在上面翩翩起舞。
所有的人都为如同雪梅一般绽放的少女摄住了心神。
她修长的手臂张开，在白色的幕布下，轻轻挥舞着银色的长刀，如同雪中的雪女一般虚幻而美丽。
“下雪了！”
有人小声地叫喊起来。
大家都注意到，周围真的有一片片小小的雪花在优雅地飘舞着。
“这是，神迹啊！”
“我从来没有看过雪，实在太感动了！”
阿黛尔，乃至整个普林斯顿，因为能量缺乏的原因，所以一年四季都要撑起收集太阳能的巨型立体法阵，“碧天的约束”。也因此，普林斯顿的人几乎无法看见正常的天气现象。
生活在缺乏正常天气现象的国家里，或许人们会比一般要更加珍视周围美丽的、无法留住的自然景象。
一场雪就会让人感动。真的是……你们已经忘了这是一个有奇迹的世界。
他大概已经猜到，这应该是切雪通过平时收集的思念能量，制造出来的巨大的气象魔法。要模拟出实际上不存在的云层，虽然消耗非常可怕，但跟人们喜悦与信服比起来，似乎也就不值一提了。
看着欣喜若狂的人们，他感到淡淡的无奈。
这个国家，或许从根本上，就缺少人性的感动也说不定。
并不是说没有娱乐产物，而是缺乏打从心底的、对生活的感动。
他从另一个角度领会到了，这是一个存在缺陷的国家。
切雪的舞绽放着如同女神一般梦幻的色彩，淡色的雪花在她的周身随着她的摇摆而舞动。黑发与红白相间的巫女长袍在雪中若隐若现，如同摇曳的梅花一般。
她全心全意地在舞蹈着，忘记了世界本身，包围在雪色的世界，雪华都随着身体的转动而缓慢飞舞，一切都融入在无限的静谧当中。
切雪之舞。名叫切雪的少女，自己的舞，在这一瞬间绽放，成为了超凡的奇迹。
最后一舞，她将刀刃横在胸前，向着天空发出了凌厉的斩击。将蒙蒙雪雾切裂，万物都在在雪后都变得空灵澄澈。少女如同孤傲的梅花，挺身伫立在铺满雪的祭坛上。
似乎是为了衬托气氛，一声巨响之后，巨大的樱红色的花朵在空中缓缓绽放，名叫“潘朵拉”的魔法戏法，异世界的烟花的炫目色彩几乎迷晕了众人的双眼。
“神迹啊！”
人群发出了巨大的欢呼。
谁都没有注意到，被冷置于一旁的巨大人型傀儡，如同铜铃一般的眼睛闪过一道隐晦的寒光。
现场气氛达到最巅峰的时候，众人都开始欢唱普林斯顿的国歌《精灵的祝福》。场面的欢闹，会让任何一个从外面走进来的阿黛尔公民觉得，这里绝对不是在阿黛尔。
然而，异样的杂音出现在乐章当中。
“啊……！”
远方无法遮掩的惨叫声接连响起，现场慢慢陷入了恐慌的平静。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看上面！”
不知何时，银白色的炼金傀儡在祭坛上的高空中围绕成一圈，将众人如同围猎一般团团围住。
机型虽然是小型的民用型，但只要是个人，都无法将其载满武器、全身刻满法阵的姿态视为是“民用”。
“诛杀 街区范围内所以人类，启用小型禁咒级魔法，雷暴星云。开始对地面进行轰击”
冰冷的机器吐露出更加冰冷的话语，让听到的人都不禁身体一寒。
“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出现军用级的傀儡啊，它们说的禁咒又是什么意思啊”
“不会是屠杀吧，传说中的神秘暴徒对民众的屠杀，据说东城区那天死了有将近六千人啊”
虽然当日屠杀的消息似乎被完全封锁，但造成如此恶劣影响的事件，最后还是被少部分人所得知。
“神啊，请你救救我”
一些人已经开始呆呆的祈祷。街区的住民主要以一般人为主。就算魔法师也在努力尝试发动攻击，但似乎也无济于事。因为一般的魔法根本无法达到两百米以上的高空地带。
更可怕的是，环绕在炼金傀儡身边，几乎形成实质，连一般人也能够轻易感受到的强大力场，让众人都感受到一种近乎战栗的恐惧。
“这是搞笑的吧”
切雪呆然立在高高的祭坛上，能够更清晰地目睹如同战神般傀儡可怕的姿态。银色的坚硬身躯，狭长幽深的炮筒，遍布全身的锋利尖刺与刀刃，让少女不寒而栗。
这就是战争机器。
感受着越来越浓郁的魔力在集中，她突然反应过来，对方是要毫不犹豫地毁灭这里。
一种巨大的愤怒在她的内心中燃起。她的家园，她赖以生存的，祖祖辈辈所珍视的这一个小小的街区，以及精灵的麻木统治以来，她竭尽全力所守护的家园，大家最后的乐土。
她必须要守护，不得不守护这个街区，不单是因为这是父亲托付给她的任务，更重要的是，她爱着这里的人，在祭坛之下，或许就有她希望保护的青梅竹马，以及有着不逊于自己的同龄剑士。
似乎是为了回应她的想法，一个淡淡的清脆声音在耳边响起。
“想要保护吗，保护重要的人，保护这个地区，保护这个城市，保护这个国家。”
想要。
“那么就接受这份力量吧，隐藏在雾雨神社下，千年的秘密，守护着这座城市的禁忌之力啊。”
声音散发出古老与悠远的气息，少女骤然感受到精神与一个宏大的能量世界相连，巨大的能量通过虚空流向她的身体。
“这是……！”
她惊骇地发现，自己的精神已经跟地脉相连，获得了无法耗尽的巨大法力。
魔法的施展有序地进行着。
尽管下方已经乱成了了一团，但呆在傀儡里的魔法师们，却气定神闲地使用着幻术，装模作样地施展着所谓禁咒。
禁咒什么的其实是骗人的，不过是单纯为了引起恐慌的造势罢了。
那些愚蠢的傀儡警卫，竟然将罗兰最先进的“魔装战甲”当作是民用型傀儡。这可是可以搭载魔法师，增幅法师精神力，货真价实的杀戮工具啊。
滴滴。
一阵剧烈的警报声响起。
首领一样的男人用猖狂的笑声大喊起来。
“兄弟们，目标出现了！现在开始全力捕获第三精灵阿黛尔”
“你就是传说中的第三精灵吗。你难道一直有看我的表演……”
少女眼神中透露出惊讶。小小的精灵露出温柔可爱的笑颜，用清脆而富有情感的声音说道。
“你的剑舞很美……它和雾雨祭带给了大家很多的感动和快乐，我要谢谢你。”
“但是，我们现在要守护这个地方，这个为大家带来快乐的地方，你能做得到吗？”
“没有问题。”
切雪坚定地点了点头。爱刀“雪之颜”所释放出的光芒，贯穿在她的全身。让她仿佛感到无尽的力量。
“这是隐藏在雾雨神社地底的，历代对神明信仰所遗留下来的信念之力。凭借这股力量，你可以短暂借用地脉之中的太阳之精，足以横扫一切敌人。”
切雪露出了有些惊讶的笑容，“这不是，简直就像是土地神了吗？”
“这就是雾雨神社的秘密啊……嘻嘻，你会知道的。啊……”
切雪的脸上露出了惶恐之色。天空中金色的光芒笼罩而下，化成千万光带牢牢锁住精灵的身体。
“阿黛尔！”
少女发出慌乱的声音，不断在体内流动的神性之力让失措的意识迅速平静了下来。
她愤怒地对着天空中钢铁的影子大喊：“住手，你们这些亵渎城市圣洁的混蛋，你们还是普林斯顿的公民吗，请多少有一些公民的良心”
“通知首领，精灵如期出现在雾雨神社参观祭典，并在民众可能陷入危机时出现了。”
为首的魔装者并没有理会少女，而是招呼着成员进行着撤退，一边向自己的首领进行通知。
“你们做的很好。但是要记住 就是看到精灵伪善的行径，也千万不能产生动摇，牢记你们在这个国家所承受的一切吧。”
“属下明白。”他坚定地抓起金色的光球，准备招呼自己的队员开始离去。
“等一下！”
少女发出了愤怒的叫喊声，如同掀起的海潮般排山倒海的魄力的话语，随着灌入体内的神性之力释放出来。
有着言出法随力量的神性之语，语言本身就蕴含着强大的威力。
如果没有魔装的增幅效果，估计光是对视就要被对方的精神力场压成碎片了吧。
男子不由自主地发出了赞叹，突然生出了想要捉弄少女的想法。他挥手让部下停了下来，看着对方也谨慎地停在自己的远处，冷笑着说道：“小姑娘，不要再庇护她了。精灵不是国家的圣洁，他们只是没有感情的人工造物。什么民主平等都是骗人的，她从来没有把我们当成人类，他们都是最冷酷的刽子手，统治者的帮凶啊”
“不对，你骗人。”
她无比坚信，那一瞬间，精灵所展露出的感情，是真实的对于国家和民众毫无私心的爱。
“哈哈，随你怎么想。”
他毫不在意地振了振巨大的钢铁翅膀。“谎言也好，玩笑也好，如果没有能够打破它的力量或勇气，那就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他对着伙伴发出了一个歉意的信号。一行钢铁将魔动中枢的输出率开到最大，化为一道闪光，即将向天际飞去。
“等，等等！”
切雪绝望地发现，虽然巨量的信念之力所转化成的魔力，赋予了她能够长期滞空的状态，但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加速追上敌人。
就算有了力量，无法正确地使用，会比没有力量更加让人痛苦。
“哈哈，雪之巫女啊，我们有缘再见吧……嘎啊？”
对方嚣张的叫喊声戛然而止。
在虚空之中，青衣的淡蓝发色的少女就这样突兀地立着。
“都是你们对吧，你们这些铁咕咚，废渣，残骸，下贱的东西，都是你们把莫名其妙的事情牵扯到我的因果里面，才会让我这么倒霉的对吧。”
一个比雪之舞更加冰冷，宛如来自地狱，如同冻结一切的九幽之冰魄，踏着空气的少女散发着让魔装者都一个急刹车停住的可怕声音。
“第一次是向我重要的人出手，第二次又坏了我的兴致。实在是万死不为过了。”
她无神的冰蓝色眼睛释放出让人无法直视的病态的疯狂。缓缓举起的右上上，红色的手镯发出让人心悸的银色神光。
“等、等等，这位尊敬的法师阁下，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有什么误会？”
“多说无益。你们这些家伙，给我到地狱去游玩一圈吧。”
一场莫名的闹剧之后，祭典还是以和平的局面收场。
虽然魔装者恐怖的姿态让众人产生了恐惧之情，但也因此衬托了切雪的勇武。
由于没有看到在天空中身影模糊的切雪，所有人都以为，蓝光一闪之后，在空中如同女武神般的巫女，获得了胜利。都市之中也开始流传着关于巫女的传说。
但是，身处传说中心的人，却并不是事件真正的主角。
切雪在疲惫地结束了祭典的收尾工作之后，见到了曾有一面之缘的用剑少年。
但是对方似乎并非前来见她，而是找最后获救的城市的管理者，阿黛尔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终于能见到你了……”
苏维带着迷离地目光看着淡金色的小小光球，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去，结果只是摸到一团雾气。
“？你想要见我？”
光球发生中突然伸出一只小小的白色手臂，轻轻握住了苏维前伸的失职手。没有任何实感，但是他却情不自禁地停住想要缩回的手臂。
一种小小的温暖。很浅很浅的温度。
但是，却让人打从心底感到幸福。
“果然，人工精灵的身体也是一样有温度的啊……好想见你，一直好想见你，有好多事情想要跟你说啊。”
“想要、见我吗……对不起，阿黛尔没能理解这份感情。”
小小的精灵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轻柔地落在他的手心。
“但是，能够感受到这份强烈的情感。姐姐告诉我，所有有着这样情感的人，都必须要回应他们的思念。作为普林斯顿管理者第三精灵阿黛尔啊，苏维，我可以回应你的感情。”
“是吗。我最想要问的是，你是有感情的吗？”
“没有。所有人工精灵都没有类似人类的情绪，我想，教科书里面已经写得很清楚了。”
这样啊，但是他没有相信分毫。
“为什么，要让这个国家变得这么无趣。”
“？”
“只有学习、学习、学习，然后投入工作，像一台机器一样终结人的一生，妄自沉迷于自我满足之中。这些都是你一手设计的对吧，阿黛尔。”
她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除了模拟出的温柔之外的惊讶，用空灵的声音问道。
“为什么要这样想？国家的大家都生活得很幸福，只要好好工作，就从来不愁吃穿，不会有争端、战争，只要好好服从安排就可以享受幸福。这一切，不都很好吗？”
“一点都不好啊！没有自有的幸福，我绝对不要。”
“那真是让人头疼。这个国家有这么多的人都心甘情愿地享受这份幸福。如果突然有人站出来说，你们都是不对的，你们的想法是错的，你觉得有人会接受吗？”
“不会的，但是他们总有一天，会要醒过来。”
他的眼睛望向深远的地方。
“我心目中的人工精灵啊，是既漂亮又能够的可爱家伙啊，帮助人类无私地管理城市，发自内心地爱着人类，同时也被人类爱戴，真心实意地为着人类着想啊。”
“那或许只是你的一己偏见罢了。实际上，我们都没有感情，更不要提爱着人类了。”
“骗人！阿黛尔难道没有爱着人类吗？”
“唉？”
“每年都投入财政的一半去帮助失业的平民，每个月都要建立一座孤儿院……阿黛尔做的事情，我全部都知道。”
“不，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表达自己特别的感情倾向。我这样做只是为了减少国家的自然死亡率。”
“所以说，你在骗人。”
“……”
“你是在为了人类好，你是为了人类能更快乐地生活着，才被制造出来预备这个方案的天使。所以，你不可能不爱人类。你只是想要让人类更和平、更平稳地生活，所以让他们放弃了自己的梦想和自己的野心。”
“……”
“但是，阿黛尔，人类是不能没有梦想的啊，否则就会活着像僵尸一样。”
“苏维……对于这个城市，是怎么想的呢？”
今天以来，小精灵第一次发出了属于自己的有些胆怯与不安地声音。
不是电子合成，不是模拟出来的感情。
“苏维，对于我建造的城市是怎么想的呢？”
“我很讨厌这座城市。”
“啊？”
“无聊到不行的城市，无聊到不行的国民，只懂得工作和学习的机器，追逐着别人为自己安排的梦想还心安理得地能够享受，这样的事情，我无法接受。”
他终于能够明白，当年的父亲要把他送回这个母亲的故乡。
因为他想要杀死他。不是作为一个人的物理意义，而是存在意义上。
这个城市，有着吞噬人心的力量，所有人都可以在这里活下去，但并不能活得很好。
而他，这座国家成就了他的才能，也几乎抹杀了他的内心。
看着小精灵呆滞的视线，他坚定地继续说了下去，
“虽然盒装食物很方便也很好吃，但是也想要喜欢的人亲手做的早餐。虽然作业和功课能让我很快地掌握很多知识，但是我更想要更快乐更无所顾忌地看书。虽然用天空屏障搜集太阳能很好，但是，更想要看到天空的颜色。”
“这是一座弥漫着虚伪的和平的城市。明明应该有争端却不暴露出来，明明有矛盾却要故意隐藏。这不像是一座城市，而是有人故意藏住了他的黑暗，并偷偷消灭了。”
他锐利的目光注视着精灵，对方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因为你太过娇惯我们，而且爱得太病态。”
“把要用的东西做好放到我们面前，把人生安排好没有任何波折，扼杀我们一切的梦想，竭尽全力也要把我们留在这里……”
“我讨厌这个城市、发自内心地讨厌，讨厌到恨不得把它撕成碎片。”
“啊啊啊啊……”
她呆呆地看他，一大滴晶莹的珠光从她的大大地翠绿色眼睛上流了下来。
“阿黛尔、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好难受，好痛苦，心好痛，明明我没有心这种东西。”
“阿黛尔。所有人的心都是伪造的，真正的心，藏在这里。”
他指着一个地方，露出了一个笑容。
“你果然……是有感情的。”
“阿黛尔有感情？不、不能这样的，阿黛尔有感情是不被允许的事情。”
“不，正是因为阿黛尔有感情，我才会喜欢上阿黛尔的。”
“喜欢？”
“对、喜欢。从刚开始研究人工精灵，偷偷找到了被藏在暗箱里的资料，见到了你的身姿开始，知道后来感受到了你的温柔，虽然很痛苦，但是却很幸福。”
“但是，那种幸福已经不需要太多了。”
虚伪的安宁、虚伪的平静。
他平静地注视着脸色逐渐变得虚幻的阿黛尔，露出了一声叹息。
“精灵代号03，城市管理者阿黛尔记忆核心出现异常波动，感情现象超过限度，开始执行自我修复。”
“自我修复……吗？”
他叹了一口气，看着眼神逐渐回复平静地精灵。
“苏维，你的感情确实已经传达给我了。”
她的眼中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没有否定，或者赞同。
“的确，很多居民都曾经向我提出意见，说我的管理过于便利，反而显得不太有人情味……但是，真的感到很抱歉，因为我真的没有感情。”
她的眼神之中出现了追忆的光，平静地说道：“我曾经有两个姐姐，都曾是城市的管理精灵。”
“初、初代精灵，是实验最初就被封存的不安定型号吗？”
“对，没错。”无视心灵深处传来的“请停止隐私的泄密活动”的声音，她继续说道，“他们都曾经是非常优秀的精灵，有着人类无法想象的强烈感情，理解人类的爱、友情和想要追寻更美好事物的欲望。于是他们竭尽自己全部的力量，想要为人类创造一个美好的世界。”
“但是，他们失败了。他们过于强烈的感情，遭到了他人的利用，给国家带来了无法想象的灾难。”
“所以，从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决定，要舍弃一切的感情，用最公正的态度守护这个国家。”
尽管没有感情，但眼神中的坚定，是少年无法想象的。
他不能做出反驳。
他想要为这个孩子做出一点什么，但是他无能为力。
“我……”
他不禁发出了呻吟，痛苦的呻吟。
结果，还是什么也没能做到。
他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其实什么也不是。他没有力量，没有驾驭力量的智慧。他不能改变任何现状，任何人甚至自己。
他每次都只能旁观。
“对不起。”
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将头弯下，不让自己的视线与那个坚定而纯净的目光对视
果然，我就也只有这种程度了吗？
拼尽全力从家乡逃离出来，一口气把以前顺势交上的朋友的通讯录全部清空，结果，到头来，以为自己连“性命和尊严”都赌上的行为，也就只有这种程度。
“你没有必要道歉，因为我跟你一样。无法逃离这个城市。”
“我把所有人束缚在巨大了牢笼里面，同样也把自己束缚在了这里。”
她发出了含着寂寥的嘲笑声。
无法逃离的城市。他感到内心一阵巨大的绞痛。
他一直不明白，自己的妹妹，为什么要突然仓皇又坚决地离开。
他一直不明白，连自己本身，他突然莫名下定决心放弃母亲长眠的故土。
也无法明白，是什么样的动力，驱使自己来到这里。
他想要跟精灵阿黛尔说话，把自己的理想传达给她。
但是，这样就结束了吗？
不够、不够，不够啊，还差得远。
“你可以要求更多的东西，你可以有永远无法满足的欲望。因为你是人类，所以怎么样的任性都可以被允许的。”
远方的好友发笑地说出这样的玩笑话。
是的，我可以索取更多的。
他的眼中燃起了无名的火焰。
刚才一口气胡言乱言的，难道都是假的吗，都是空口大话吗？自己只是想要向自己喜欢的人炫耀自己的妄想吗？
不是啊！
完全不是啊！
“绝对不是这样的。”
他发出了纯粹而又冷静的声音，只有在他的感情累积到爆发的边缘时，他的大脑会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开始运转，把一切的难题一一理清。
“嗯？”
“阿黛尔，你完全可以任性一点的。你可以要求更多。”
“苏维，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一个人工精灵。”
“但是，却又一颗人类的心。只要有人类的心，不管怎么样的任性，天上的神大人都会原谅我们。”
阿黛尔露出了一个疑惑的神情，闪动着信息流的眼睛中似乎竭尽全力理解这句话的内涵。
他只是拍了拍她的娇小的脑袋。
温暖的感觉。
“阿黛尔，我想要走出这座城市，走出你所布下的陷阱，这座封印着人类自由的城市。”
他看着少女惊讶的目光，内心燃起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动力。
“你看着吧，我会超越一切给你看着的。”
没错，这就是他的真心。
不是找到对方说一句莫名奇妙的大话，再无厘头地表白。
而是想要，带着她一起飞翔。
他藏在心中的，年幼时小小的梦想，开始慢慢浮现出来，一点点净色的海水在填满没有边界的海洋。
插曲
在离开之前，少女给他下达了一个秘密的指示。
“突然潜入城市内部的势力，叫作革命军。我将会对他们进行清剿，到那时，我希望你……你一定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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