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为首领的日子已有一个月;
在他年满13岁的这一天,小鹰决定最后再给这孩子洗一次澡。
其实按少女原本的想法,是打算溺爱王到成年为止;
但由于当事人的强烈反对,因而她不得不妥协。
考虑到以后没机会了,小鹰便在这次洗浴中,投入前所未有的集中力和耐心,仔细地帮眼前的男孩子擦拭起身体。
当前,被照顾的一方,注意力并不集中于眼前之事;
那天所做的梦,直到今日都犹如阴影那般,笼罩于王的心头。
寿命难题是他无法忽视的;
然而,少年并未因此改变心中感情。
如同是要证明那样,当洗浴进行到一半,他突然开口:
“小鹰有没有喜欢的人?”
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他想要确认小鹰的感情。
倘若少女回答“有”,那这位少年必定问出那人身份,而后:
他会学着书里看到的情节,向那位情敌提出决斗申请,接着在对决中光明正大地打败对方。
取胜之后,他将行使胜者的特权,要求那人从这场感情中退出!
这么做有些霸道,但确实是王能够干出来的事。
“因为没有喜欢我的人、所以我也不可能有喜欢的人。”
这便是小鹰的回答。
她口中的“人”是指人类。
世上的感情都是相互的。
既然不被人类喜欢、那为什么自己非得喜欢人类不可?
自然,她刚刚提到的“喜欢”,是指男女之间的那种感情。
“为什么没有人喜欢小鹰?”
在王想来这简直不可思议。
与自己相距咫尺的这位佳人,其魅力应当超越种族,足以使得魔族以外的男性,也拜倒于她的裙下。
王完全想不通:
“这很奇怪啊!明明小鹰那么漂亮,相比不怎么下山的大伙儿,和人类打交道的次数也很多,怎么就遇不到喜欢你的人?”
这孩子不够了解,种族差异所造成的隔阂,在现实中究竟是怎样巨大的阻碍。
根据小鹰所知道的:
直到今天,都没有哪位人类,跨越障碍顺利和魔族走到一起。
正因事实如此,故她以着理所当然的口吻,对少年说道:
“不奇怪呀。我是魔族、对方是人类,怎么可能会有人类喜欢上魔族?”
小鹰头脑中的常识,在少年听来压根无法接受。
“谁规定的?凭什么人类和魔族就产生不了交际?”
“你问谁做的规定......”
小鹰苦思冥想却不得答案;
时间化为流沙而过,在长久的等待过后,她终是将解释推诿给一个定律:
“人类不可能喜欢上魔族,从古至今一直是这样的。”
这样的回答,能否说服小鹰自身?
不好说,因为小鹰甚至不够了解自己的内心。
“人不会喜欢魔,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这样的......哈哈哈!”
“你笑什么?”
“我笑过去的人都是些呆子和傻瓜,我才不会像他们似的。”
也许有过哪位人类,曾试图喜欢上魔族,但最后却对寿命难题望而却步。
王不愿意变得跟那个人一样,因此他要告诉小鹰!
他的头进一步仰高,水珠顺着湿漉的垂发化为十几颗晶莹、坠下后“吧嗒”溅在地上,落地有声。
“过去没有的事情,自我开始就有了。别人不喜欢小鹰,可我喜欢你!”
这就是他对心爱女子的表白!
在王将“喜欢”二字讲出口后,小鹰忽然觉得能够理解:
实际上,她的确有喜欢的人。
喜欢上对方的时间,她自己也说不好,就连回忆起过往的点滴,头脑中亦会传来阵阵恍惚。
若要问是从何时察觉到,那么答案只可能是:
从对方亲口提到她的那一刻起!
(原来,你跟我有着相同的感情……)
光是知晓这一点,便令少女无限欢喜。
她多想就这样回应少年的感情;
可惜话到嘴边,心头残存的理智,最后拽了她一次。
(奈莲,冷静一下……他终究还是个尚未成年的孩子。)
魔族也好,人也罢,难保不会有想法改变的一日;
即使小鹰有信心,将对王的这份喜欢,维持到自身性命终结之时;
可她却无法保证,少年也能做到像自己这样。
时机方面不合适;
倘若再过上几年,王的感情依旧不变,那她才能放心下来,并在随后接受对方的心意。
“等……你到了16岁……”
这番话若要出口,可以说极其艰难;
然而,少女终究咬着牙将其讲完:
“那个时候,你要还能说出今日的话,那我便相信:这是你心底最为真实的声音!”
“小鹰你等着吧!”
没能知晓心爱之人的内心,这令少年多少有些沮丧;
但相比之下,目前对他造成最大影响的一种情绪,是对自身的自信:
“成年那天,我会把今日的话重复一遍,并且保证说的比这次更大声!”
年轻人终究是对自己充满信心。
这样挺好;
若能一直保持下去,则势必会更好……
这天以后,又过了大概半年的时间。
在履行了一段时间的老大责任后,王在这天向大家道别。
大型犬之前说过的话,他到现在仍记得清清楚楚。
他准备前往对方口中的“传说之岛”,在那里寻找延长自己寿命的方法。
当然面对小鹰等魔时,王不能实话实说;
明面上,他的理由是外出开拓视野。
既然王在这件事上无比坚持,小鹰也就选择顺从他。
根据双方说好的:
在少年这位首领不在的期间,由她这位前任老大,来代为履行相应职责。
告别之时,小鹰有几句叮嘱的话:
“出门在外要注意身体,别喝太多冷水,吃饭时牢记荤素搭配;
别人递过来的饮料千万别碰,注意一切靠近自己的人,不管对方看上去是否可疑……
绝对不可以熬夜、天凉的时候记得多加衣服、住旅馆时要常开窗户通风……
赶路时别为了节省时间走小路、树上摘的野果不一定都能吃、永远别买不需要的东西……”
好吧,其实少女的叮嘱,并不只有“几句”而已。
王好不容易等到小鹰把话说完,紧跟着便被她塞了几个大包裹。
那里面有许多件更换的衣服、少女用心做出来的饭菜、以及一切生活必需品。
“多谢……小鹰、狗子、大家,我出门了!”
挥手向家人们道别,然后,王就此踏上远行之路。
“在外面别硬撑着,随时都可以回来!”
不久后小鹰喊出来的这句话,也不知远去的少年是否能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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