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一半,隶臣琐就急忙来报:“家长,是王府出事了,我已经让下面去备车马了。”
华阜摇了摇头。
说道:
“来不及了。”
“王老将军危在旦夕,你让我怎么坐得下马车?你赶快去通知府里的医生,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去王府,我立马就要赶过去。”
说完。
华阜急忙穿好靴,大步朝府外跑去。
羌瘣和杨端和亦然。
秦落衡略作迟疑,也快步跟了上去。
王翦对大秦而言意味非凡。
真正的国之柱石!
有王翦在,无论大秦发生什么事,都能让人感觉很心安,但眼下国之柱石将塌,任谁都有些坐不住了。
王府距华府不过数百米。
四人顾不得什么形象,快步朝王府跑去,等赶到王府时,府内已是抽泣声不断。
几人未通告。
直接不管不顾冲进去。
进到府中。
迎头就见到一个老妇人。
正是王翦之妻。
王老夫人身子有些颤抖,见到华阜等人,眼中闪着泪光,便要迈步过来,华阜等人连忙上前,扶住了王老夫人。
同时怒骂道:
“这些竖子,明知王老夫人年岁已高,还让老夫人在外,一个个怎么能这么糊涂!”
王平更咽道:
“大母执拗,执意要在外等御医,我们......”
华阜怒目道:
“老夫人说什么,你们就同意什么?那要你们有什么用?”
“愣着干什么?”
“还不把老夫人扶进去?”
“要是老夫人出事了,我定让王贲谒杀你们几个竖子,一个个的枉为人子、人孙!”
骂完。
才低声对老夫人道:
“老夫人,你千万不要急,老将军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你老先回屋啊,宫里的医生正在往这赶。”
“老将军也一定不会有事的。”
“当年刀山血海都闯过来了,这点伤病对老将军不是事。”
王老夫人颤巍着摇头。
虽已更咽的说不出话,但还是执拗的站在原地。
她要在这等儿子带医生回来。
华阜长叹口气。
问道:
“屋里有医生吗?”
“王老将军的情况究竟如何?”
王平抹了抹眼泪。
正欲说。
屋里突然有人喊道:
“不好!”
“王老将军没声息了!”
闻言。
在场众人脸色齐齐一变。
老夫人再也不愿候在门口,颤巍的进到门里,三步并两步,走到榻前,望着已没了声息的王翦,大放悲声。
“王翦--等我----!”
众人也是泣不成声。
华阜等人双手握拳,但却无处发泄,只能懊恼的扼腕,眼中满是不甘和愤懑。
这时。
秦落衡悄悄移步到医生近前。
询问道:
“王老将军是刚断气息吗?”
“前面又是何症状?”
这名医生看了秦落衡几眼,虽不知秦落衡身份,但能跟着华阜一起来的,身份都不低,低声道:“王老将军病榻已有些时日,方才突然更住不能呼吸,我们本以为是咯痰所至,清理完痰之后,却是发现王老将军浑身发热,甚至开始恶心呕吐。”
“我方才把脉。”
“发现老将军脉息已完全紊乱。”
“老将军......”
“唉!”
秦落衡蹙眉。
随即。
他脑海中闪过一抹灵光。
这些不是心肌梗塞的症状吗?
想到这。
秦落衡去到王翦榻前,用手抬起王翦的眼皮,只见王翦的双眼已经明显翻白,呼吸也早已停止。
几乎没有停顿。
他直接掀开了王翦盖着的大被。
秦落衡的一连串举动,无疑是在冒犯王翦的尸身,王平忍不住怒道:
“你是谁?”
“你想干什么?”
“大父尸骨未寒,休得放肆!”
“来人!”
“把这厮拖出去!”
说完。
王平直接上前,一把拽住秦落衡,想把秦落衡给拽下来,他身为王翦之孙,岂能容忍大父刚走,就有人在大父尸身上胡作非为?!
华阜等人脸色微变。
他们也没想到,秦落衡会这么无法无天,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王老将军的尸身大不敬。
死者为大。
这早已是华夏传统。
秦落衡这?
他们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秦落衡挥袖,挣脱掉王平的拉扯,冷声道:“你要是想你大父死,你就把我拽下去。”
老夫人抬起头。
眼中充满希冀,但又很是黯沉。
她希望秦落衡说的是真的,但心底又怕秦落衡说的是假的,仅存的希望就在眼间不断闪现幻灭。
最后。
老夫人颤声道:
“你说的是真吗?我良人没死?”
秦落衡迟疑了一下。
点头道:
“我也不敢保证。”
“经过我刚才的判断,王老将军现在应是处于假死状态,但一旦错过救治时间,假死也就成了真死。”
“现在决定权在老夫人手中。”
“救还是不救!”
全场死寂。
王平这时也不敢吱声了。
他虽然不信秦落衡说的,但关乎自己大父性命,他也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
华阜等人对视几眼。
惊疑道:
“秦史子你会看病?”
秦落衡点头道:
“会一点。”
“但也只是勉强保命,想治好王老将军,我做不到,而且具体能保多久的命,要看王老将军自己的命数。”
老夫人双眼通红的看向华阜等人。
华阜朝老夫人点了点头。
当即。
老夫人仿佛得到了指引,原本黯淡的双眼重新凝起了神,近乎歇斯底里的大喊道:
“救!”
“要救~”
“我求你了,你一定要救活我良人!”
“没了良人,我也不活了。”
“求你了!!!”
贫贱夫妻百日恩。
王翦夫妇一起生活了大半世纪,双方都已成了对方的生存寄托,秦落衡丝毫不怀疑,若是王翦病逝,老夫人恐不久也会与世长眠。
这股深情让人动容。
但......
秦落衡并未沉浸其中。
他当即道:
“现在听我的。”
“把门窗全部打开通风。”
“屋内其他人都出去,不要挤在屋里,准备一点温水。”
说完。
秦落衡深吸口气。
开始给王翦做起了心肺复苏。
他前面其实未闲着。
一直在帮王翦做清理口舌,以免王翦出现无意识的咬舌,或者出现吞舌的情况。
正是见到秦落衡拨弄王翦舌齿,所以王平才显得那么怒不可遏。
见秦落衡真的开始救治。
屋内其他人连忙走了出去,王平也是赶忙把所有门窗打开,甚至把室外的隶臣侍女全轰了出去。
几名医生想旁观,也被王平给拉了回来。
就在秦落衡全神贯注做着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时,前面驱车去皇宫请医生的王贲终于回来了。
王贲早已失了仪态。
发须凌乱。
整个人焦急不安的朝屋内跑去,一边跑一边催促着夏无且等医生走快些,眼中满是焦急和惊惶。
来到王翦居室外。
眼前的情况,却是让王贲心慌。
他不知道屋中的情况,因而丝毫不敢做动作,唯恐自己的一举一动会坏了事。
王贲走到老夫人跟前。
跪地道:
“媪,儿把医生请回来了。”
“阿翁怎样了?”
老夫人却是没有听,双手紧紧抓着衣角,嘴里低声念叨着:“要救回来啊,一定要救回来了......”
这时。
王平走了过来。
颤声道:
“阿翁,大父......大父剛才没聲息了。”
轰!
犹如五雷轰顶。
王贲面色當即一白,整个人一颤,险些栽在地上。
华阜连忙伸手扶住。
小声道:
“别激动。”
“老将军还没死呢。”
“还有救!”
“呸!”
“看我说这胡话,老将军一定能救回来的。”
闻言。
王贲也是恢复了几分精神。
他紧抓着华阜的手。
紧张道:
“现在屋内是谁在救我阿翁,宫里的医生吗?他医术如何?有几成把握救回我阿翁?还需要做什么?”
望着至诚至孝的王贲,华阜也不由鼻头一酸。
王贲当年领军时是何等风光。
眼下却......
这遭瘟的老天!
華阜忍不住在心中骂了一声。
随即才道:
“不是。”
“他是一名史子。”
“叫秦落衡。”
“史子?”王贲一愣,随即也不在乎道:“史子也行,只要能救活我阿翁,什么子都行。”
夏无且等人也在居室外。
他们没有急着进去,先找了旁边的医生,询问了一下王老将军的情况,在听到王老将军失了气息时,脸色也当即一变,而后听到有人自告奋勇,说能救回老将军时,眼中又露出一抹异色。
几名医生聚在一起。
夏无且道:
“你们可曾遇到过这种治法?”
“这人的急救法,却是与自缢、催压、溺水、魇魅、服毒这五绝不同,但又与自缢者有相似之处,都是断气者,心头微暖,只是自缢者的救助方式是顶肛、揉喉、按擦胸口腹部。”
“他却是只有清喉和按胸。”
“倒是奇特。”
“你们可记下这人所用方法?若是有用,今后倒是能用此方法救活不少人。”
几名医生点头道:“都记下了。”
夏无且等人没有进屋。
这是医者的习惯,其他医者行医时,未经允许,其他医者不能贸然进入,以免干扰医者的正常行医,不少医者也都有自己独特的医治之术,以及独有的行医方式和风格。
这些都不是外人能观之的。
当然最主要还是。
夏无且对救活王翦没什么信心。
他没救活过‘死人’!
突然。
屋内响起阵急促的咳嗽声。
众人脸色尽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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