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日落了。
太阳的血即将溅满天空。
薇安倚靠着车窗,闷闷无声。
比雷坐在薇安的一旁,突然出声询问——
“薇安大人——您好像,不是特别在意那位市长?不,应该说您——对他的所作所为没有什么意见?”
“嗯——”
薇安回应了一声沉闷的嗯,然后叹了一口气,回道——
“教会太过愚蠢,他们居然让守夜人参与到管理地方的政事当中,我前世也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现在的我空有蛮力,但要真论起耍心机我可不及他们十万分之一,
他们一开始或许会畏惧我的力量乖乖行事一段时间,但时间一久摸清了我的底盘之后,他们有的是法子来阳奉阴违,甚至还能诱导欺骗我,所以我懒得去跟他们搞这种东西,反正我其实也不太在意这个世界其他人过的怎么样——
我干我的,他们干他们的就是了,这次和那个市长也就是随便说说,安静了一阵后他们肯定会来试探我的底线的,我也不可能一直这么唬着他们。”
比雷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却是有些失望。
薇安透过车窗看到了身后比雷的表情,她顿时笑了——
“怎么了比雷?——对我很失望?”
比雷吓了一跳,连忙摇头说没有。
薇安却还在继续笑——
“比雷,你把我想的太完美了,我只是做事随心外加天赋高些罢了,我的阅历前十六年停留在漫漫书卷中,后十六年停留在疯狂厮杀中,我哪有那个心眼子和政治圈里的老狐狸去耍心机?我哪来的宏图伟愿去拯救每一个看到的可怜人?”
说到这,薇安顿了下,随后用一种低沉到苍然的语气说道——
“人清醒之下的愚昧是道不完的,安乐之下的苦痛是看不尽的。
比雷,我曾经也会去质问自己为何不去拯救他人,我能找到一千个理由推脱,我就能找到一千个理由去反驳,可我到后来突然有一天就明白了——我所反驳的并非是我的良心,而是那虚无的人。
他们并不会对我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他们高坐天空看着我的言行,我会害怕我的不作为会被他们所指责,我害怕的不是我的良心作痛,而是他们指责我的良心为何不痛,我害怕的只是他们虚无的言语——哈——”
薇安突然轻笑一声,声音变得凌厉起来,其中带着丝丝杀气,说道——
“我就这么被根本不存在的虚无之人裹挟着前进,一直......
想通这点后老子就不想干了,我什么都没干又怎样?人才会去害怕被他人斥责,因为他想融入人群这是必须要做的——
可我早就不是人啦......”
说到最后,薇安的声音又低了下来,她看着人群繁忙的街道,轻声说——
“莫妮卡,我先睡会儿。”
“工作前要睡会儿是吗?什么时候叫醒您?薇安大人?”
“日落的时候,我打算送夕阳最后一程。”
薇安的语气就好像是要送一个老朋友那般自然,平淡,只是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身旁,比雷看着睡去的薇安,没有沉默了下来,随后抬头看向车前,低声道:“什么时候停下来?”
没有人回答,莫妮卡专注地开着车,席尔倒是在思考如何俏皮地回答比雷。
颓丧的阳光下,沉默倒是让人心神安宁。
“停下来干什么?”
倒是莫妮卡出声打破了沉默。
“我想看看人——他们都走的太快了......”
——
空中,薇安•博拉睁开了双眼。
“呼——”
狂躁的风吹过薇安的耳畔,灌进薇安的耳朵中,薇安低头看着底下的一片虚无,强烈的失重感袭来,但于薇安来说并没有什么。
快接近了。
薇安的心中没来由地冒出这么个念头。
然后很快——
薇安•博拉睁开了双眼。
一股剧痛从脚底下传来,薇安环视四周,很明显她已经脚踏实地了。
显然她刚刚已经死了一次。
薇安低头看向脚底剧痛的来源,很快她便明白了为何自己先前会死——
身下,寒光闪闪的利刃穿透了她的脚底,锋利的刀尖上带着她鲜红的血液,再次放眼望去——
地上铺满着泛着寒光的利刃。
想来先前就是下落到地底的时候整个身子都撞上了利刃才导致自己的死亡的吧。
还以为是平凡地撞死在地上的,这新鲜的死法倒是超乎了薇安的意料。
但薇安面无表情,缓缓抬起脚将自己的脚从利刃中抽出,然后向前迈步。
利刃不断穿透薇安小巧的脚掌,薇安则毫不停歇地迈步向前走去,只留下一地的鲜血在原地蔓延,在刀尖上歌舞......
巨大而空荡的空间里,刀尖穿过脚掌的声音分外地渗人。
——
比雷看着不断消失在视野里的街道上的人群,缓缓靠在车椅上,内心呢喃——
“白玫瑰,你还不如最开始不要救我,你何必让我对这个世界曾经抱有期盼?”
比雷的思绪缓缓飞向过去——
——
烟雾缭绕的房间内,躲在烟雾后面的男人把烟熄了,看着眼前缩在角落里的男孩,冷声道——
“明天会有教士来接你,到时候你就是教会的人了,就再也不用见到我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开心?”
突然,男人猛地暴怒了起来,一把起身穿过弥漫的烟雾来到男孩的面前,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瞪着脸色苍白的瘦弱男孩,乱蓬蓬的头发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邋遢的胡渣配上他嘴角的狞笑是如此地让人心惊。
他一把抓过男孩干枯油腻的头发,猛地扇了男孩一个巴掌,愤怒地吼道:“你是不是很开心啊小杂种?!和你那个贱人母亲一样能离开我很开心是吧!?md你就是个杂种,亏老子还把你养这么大!”
男孩浑身发抖,就像是被老虎按在爪心里的绵羊。
男人狞笑一声,又松开了男孩的头发,仍由男孩蜷缩成一团捂住自己受伤的脸。
男人朝着男孩吐了口痰,随后又自顾自地笑道:“还好你丫还能卖个好价钱,那帮教士也真是富的流油——呸!”
说到后面,男人又是发了火,显然对教士那不正常的富裕很是不满。
但显然他还是有些畏惧教士的权威连那声呸的声音都不自觉地低了下来。
随后大概是感到无趣,他朝着男孩挥了挥手,说道:“行了,赶紧滚去睡觉,看到你个杂种就烦——当初怎么就没能生个女的呢?好歹还能让我爽爽——”
说着,男人自顾自地走进了房间,留下男孩一个人去蜷缩在这个漏风的房间内最温暖的角落,伴随着低低的呼吸声沉入梦境。
在梦里,他看到了那个温柔的女人把自己揉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脑袋,温柔地说——
“比雷乖——不哭不哭,妈妈在这里......”
比雷低着头靠在女人的怀里,眼泪也没掉一滴。
他不敢回头,他怕看见那个破碎的事件——
他的父亲将母亲送出去为了赚钱,后面出事了,当他和他的父亲赶到时,只见他的母亲赤裸着身体,浑身上下皆是满满的伤痕,有新的,也有旧的。
母亲闭着眼,嘴角带着笑,双手死死地抓着胸前的什么东西,哪怕她死后也掰不开手。
比雷知道,那是母亲带在胸前的挂坠,里面放着他们一家三口曾经的合影。
父亲还在与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争吵,索要赔偿,而比雷则凑近去看——
母亲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
可她在笑。
还紧紧地握着他们三人的合影。
最后父亲还是拿到了一笔对贫民窟的他们来说不少的赔偿,那天父亲难得高兴,带着比雷去吃了顿好的——
管够的青菜和一碗掺着两三片肉片的汤。
那晚比雷一口饭也没吃,搞得父亲发火,说他摆出一副死人相给谁看呢,然后第一次打了他。
因为曾经都有一个身影在这时候挡在他面前,任由父亲的拳脚落在她的身上。
她不在了。
可比雷还记得每个夜晚,母亲的眼角含着似水的温柔,轻声与他回忆着她与父亲的过去。
——
“薇安——”
低沉的,温柔的声音从前方幽幽的黑暗里传来。
薇安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脚下尖锐的利刃都未曾让她的表情有过片刻的变化。
密密麻麻的利刃从薇安的脚掌钻出,发出得意的阴笑。
前方有一阵阵阴冷的风迎面扑来。
那温柔的声音伴随着风再次传来——
“薇安——对不起......对不起......欧阳莫......”
一阵狂躁的风宛如猛虎般迎面扑来,随后——
车内,薇安•博拉睁开了双眼。
薇安抬头看去,血红的夕阳染了半边天,莫妮卡停下了车子,比雷正打算将手搭在薇安的肩膀上,似乎是想叫她起来,此刻正停在半空,席尔躺在车椅上,让舒适柔软的座垫包裹住他,眼睛眯着。
莫妮卡回过头看向薇安,轻声询问——
“大人——再往前就是贫民窟了,是否要掉头?”
薇安揉了揉脑袋,不知为何,她罕见地感受到了一股疲惫——
“开了多久了?”
“没多久,大人,就一个多小时——这座城够小。”
莫妮卡回道。
薇安点点头,偏过头去,看向窗外,黑夜赋予她的极好的视力让她看到不远处开在贫民窟和平民区交界处的一家酒吧——
“永恒酒吧”
“送我去前面那家酒吧看看,”
薇安淡淡地说道——
“直走。”
莫妮卡的视野里并没有看见什么酒吧,但还是听从薇安的吩咐开车往前方驶去。
“未成年人可不该喝酒。”
薇安身后,守密人躲藏在黑暗中笑道,只有薇安一人听到了他的调侃。
“我讨厌喝酒。”
薇安只淡淡地回了这么一句。
回完守密人,薇安默默骗过头看向窗外,两条细直的腿随意地搭在一起,左手撑着自己的下巴——
仿佛一个孤独的王者。
(写的不太好,因为写的有些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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