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的一个晚上，J省的噶咕村里，有一对夫妇正躺在床上。
屋子里没开灯，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有窸窸窣窣悄悄说话的声音，能证明两人都还没有睡着。
不知说到了什么，惹的男人连连叹气。
“别叹气了老五！”女人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是当家的，这个事儿还得你做主！”
老五，正是这个男人的名字。
“当家的当家的！”这个名叫老五的男人声音忽然抬高了两分，“你还知道我是当家的！家里大大小小什么事你不想做主？”
妇人一听，急拍了拍老五的胳膊，咬牙皱眉，声音极小，却能听出十分埋怨：“你要死啊！这么大声你是想让小五听见！”
“哼，我当家，要是孩子都没了，家还叫家吗？我还当个屁的家！”老五一脸正气地说道。
“那不是还有儿子呢嘛！”妇人安慰道，“老五，我知道你心善，也喜欢小五，可你好好想想，等小五考了大学再上个四年，咱们再供她四年，那臭蛋儿到时候上学还能拿出钱来吗？”
见丈夫沉默不语的空档，妇人又填了一句：“小五成绩又不强，到时候上个三本，你知道光学费一年就三万多吗？”
“三万？上次你不是说才一万多？”老五朝妻子转过头去，满脸的疑惑，虽然漆黑的夜并不能让他看清妻子的脸。
“那是最便宜的，考的越分高，学费就越便宜！”
妇人仗着黑夜看不清自己的表情，无比嫌弃地撇了丈夫一眼继续说：
“谁让你平时都不关注这个，都是我在操心！小五的成绩在乡里的高中都是中下等，还有好多城里的好高中呢，你想想，她高考能给你考个省钱的大学吗？”
“那也不能....”老五的声音低了下去，但是话却不敢说完。
“你老是瞎想，咱们这又不是卖女儿。”妇人知道老五的心思，不遗余力地开导着，“不就是憨皮给小五去外省的大城市介绍个工作嘛，亏的小五长的也俊，身条儿也好，人家才看得上，这机会可不是谁家都能有的啊！”
“还说不是卖女儿呢，越说越像....”老五哼了一声，也不知是看不上妻子的想法，还是看不上妻子的说法。
妇人口中的憨皮，是噶咕村里专门靠拉皮条挣钱的，因从小到十来岁鼻子上都总是挂着一溜鼻涕而得名，叫的时间长了，真名都已经被村里人忘掉了，只知道他叫憨皮，有事没事就往各个村子窜，介绍条件合适的女孩子去外省的城里工作，然后给其父母一笔丰厚的报酬。
开始的时候，憨皮还不在噶咕村介绍女孩子，原因嘛，可能是他喝酒吹牛的时候说过的“我不吃窝边草”。
可后来，噶咕村的村民见附近的村子，竟有好多人家突然就有了钱，甚至还买了汽车，便眼红起来。
在这里落后的村子，重男轻女、“女儿是赔钱货”的思想还根深蒂固，如果能把“赔钱货”变成“赚钱货”，哪怕是“买断制”，那又有几个不愿意的呢？
于是有些有女儿的家庭，开始有意无意地向憨皮毛遂自荐，有的女儿岁数小的，恨不得她一天就长大，唯独没女儿的家庭，也许是出于嫉妒，也许是出于正直，时不时在背后嚼上一句“卖闺女别欢喜，阎王爷那儿记一笔”。
更可笑的是有一次，有一家竟然想把自己家的傻儿子介绍给憨皮，被憨皮以“不合适，没市场”拒绝后，还哭个不停。
憨皮在这种情况下，这本来不吃的“窝边草”也是越吃越起劲儿，但是毕竟村子里女孩子就那么些，先吃不上学的和成年的，吃完了再吃还没成年的，实在没得吃了，终于看上了还在上学的小五。
先前，只因小五生得俊俏，老五也喜欢，所以从来没动过找憨皮的心思，但现在高考在即，他不得不考虑小五要上大学，成绩还不怎么样，还有个小儿子到处用钱的现实。
再加上媳妇的枕边风天天都吹得起劲儿，老五这棵歪脖子树，似乎快要坚持不住了。
老五打床上爬起来，从柜子里摸出小半截蜡烛，又下床找出打火机，点上。他看着那微弱的烛光，好像那烛光能从他的良心上驱赶掉黑暗。
回到床上刚盘腿坐好，妻子就爬起来要灭了烛火。
“你给我回来！”老五心里烦躁，低声吼着制止妻子。
“你神经病啊，咱们这儿经常停电，你这不是浪费吗？”妇人也回骂道。
老五叹口气，低着声音，像是乞求似的说了句：“你就让我见着一点亮光吧。”
妇人把要摁灭蜡烛的手缩了回来，她明白了，老五这是要让自己安心一些。
“再说了，如果小五被憨皮带出去了......几根蜡才几个钱了？”老五又加上一句。
妇人一听，当家的这是终于想开了，不禁欣喜起来，说话的声音不觉有点把不住劲儿了。
“你可算是想通了，当家的！”她恨恨地拍了一下老五，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
老五冷着眼斜视着妻子：“你这像个当妈的？比后妈还狠。”
“我这难道不是为小五好？她去大城市吃香的喝辣的，我想去还去不成呢！”早就给自己做好心理工作的妇人，丝毫没被丈夫的话刺激到，“再说了，你不就是觉得小五长得好看，舍不得吗？那好看在咱们这儿可不能当饭吃啊，她这一出去，又能给自己挣饭吃，又能给咱们挣饭吃，两全其美，多好啊！”
“你长的也不错。要不跟憨皮说说，你俩一块儿去得了。”老五还是斜着眼睛对妇人说道。
“别扯淡了，我去容易，臭蛋儿可不能没妈啊。”妇人剜了一眼老五，“我说你就行了吧啊，这事儿都定下来了，你比我没强到哪儿去，老是挖苦我算什么本事？”
老五长呼了一口气，低下头认命一般地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与其让小五跟着咱们吃苦，还不如....”
说到一半，老五停住了，似乎他也知道，这样的假话是说服不了自己的，毕竟，被憨皮带走的女孩子到底是不是去享福了，是用脚想也能知道的事。
妇人这次也没有接话，而是与老五一起沉默了片刻。
老五在伤心之余，感到一丝无用的欣慰，看来，妻子也不是一点良心都没有的啊。
然而妇人的下一句话，让老五再次感到自己的天真。
“现在最难的，就是怎么说服小五了，那个倔脾气......”
老五只是叹了一口气。
“诶，要不，你先去看看小五吧，我这心怎么有点慌慌的呢？”
妇人捂着心口，似乎终究还是受到了一点良心的谴责。
“有什么可看的，早就睡着了，要看你自己去看。”老五不耐烦地说。
“行，我去看，看一眼也踏实点儿。”妇人一边说，一边坐到床边穿鞋。
鞋还没穿好，就听到门口吱呀一声，破旧的屋门被打开一条人脸宽的门缝，而门缝中，映出的正是小五的面庞。
“呀！！！”
妇人像是见了鬼一样，凄厉地惨叫一声，双腿直接吓软，想要缩回到床上却抬不起腿来。
“不用去了，在这儿看也是一样。”
小五嘴唇没怎么动地说着，把门推开。身上穿着早已经卷了边，开了线的校服。
她半低着头，眼神冷得像是能射出冰箭，在父母身上来回扫射，微弱的烛光，把小五的脸衬的更有几分恐怖，像是来寻仇的冤魂。
“你鬼叫个什么，自个的闺女把你吓成这样？”老五冲妻子骂道，然后转头向小五说，“小五，把灯打开吧，既然过来了，咱们坐下说。”
小五鼻子里哼出一声，轻蔑一笑：“不用了，给你们省点儿电。”
我是麦穗儿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别追了，我都逃到东京留学了》、《重生之乘风破浪》、《国民法医》、《飞越泡沫时代》、《女尊：开局成为小正太》、《我真没想重生啊》、《都市逍遥邪医》、《乡村小术士》、《我与她们的爱情故事》、《在约战变成精灵的我拒绝约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