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长的柳叶眉轻轻弯曲，乔楚云紧紧闭着眼睛，抿住嘴巴唇尾降了下去。
那脆弱紧张的神情，即便只能借着月色看个大概，也能清楚的感知到她正做着噩梦。
但这可怜楚楚的模样，没有让卓蝶心中升起半点同情。
刚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她，感觉就像愉快的搓完澡擦干净身子后，心满意足的摸着自己柔滑的皮肤，然后不小心搓出一层黑色的皮垢。
原先的舒适满足被浓郁的厌恶之情替代，她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回荡。
恶心！
卓蝶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公公腔，只会哭哭啼啼的女人。
每次看见她们哭泣，她充满无助的记忆就会被激发，厌恶，羞恼和嫉妒会充斥她的内心。
意识到压着身子的人是她厌恶的楚云，丢不下脸的卓蝶放弃了唤醒她的打算，身子僵硬片刻后，更加剧烈的挣扎起来。
可惜的是楚云的束缚相当有力，挣扎了许久累到气喘吁吁的她，只是勉强逃出了左腿。
喘着粗气的她感受着身子渗出的细密汗珠，以及麻痹无力的半边身子，只能烦躁的低语。
“这是什么垃圾睡相，早知道就睡客厅去了。”
意识到蛮干很难脱身，卓蝶终于压抑下厌恶感，耐心的思考起来。
想要脱身又不把这家伙吵醒的话，要么再折腾一晚上，要么就得有外力…
说起来，李子人呢？她应该睡在我们中间的啊。
话说这吊灯怎么正对着我？
瞪着天花板思考了一会，她终于察觉了不对劲，带着些许惊诧扭头向着左侧看去。
李子悦乖巧安静的侧颜映入了她的眼底。
这不是我睡的位置吗？
虽然对记忆和现状的冲突产生了些许怀疑，但看见解脱希望的她，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意。
将左腿挪到她的边上，卓蝶轻轻用脚推搡起她的身子来。
“喂，醒醒啊！”
压低了音量卓蝶努力伸长了脖子，冲着她的方向低声喊到。
睡眠很浅的李子悦在不断的摇晃中很快就醒了过来，疲惫的睁开惺忪睡眼。
听见身旁的低声呼唤后，她下意识侧头看向卓蝶。
见到她有了反应卓蝶神情一松，面上挂着喜悦的笑容轻声恳求到。
“帮忙抬个手，我被这货压得快透不过气来了。该死，她的睡相是真的差。”
逐渐清醒的李子悦，眯着眼睛维持着迷糊的模样，将她的话尽收耳底。
…你的睡相也很差啊。
等你出来了，过一会又要对我拳打脚踢了吧。
好不容易睡了个安稳觉的她无动于衷。
心中嫌弃的吐槽了一下，正衡量着帮她脱身的得失，李子悦忽然又想到了当时撞见的可疑情形。
说起来，今晚那个时候绝对是在干坏事吧。
那种意乱情迷的感觉和唇色的异样，绝对是亲上了吧。
……啧，怎么想都很不爽啊。
在不满的倾斜下，她决定就算今晚不睡，任由卓蝶踢踹，也要装作熟睡的模样。
像是睡懵了那样，她没对卓蝶的话做出任何反应。
不满的嘟囔了一声，她缓缓合上眼睛，并将脑袋重新放正，呼吸逐渐恢复平稳。
可明明看见李子悦睁了眼睛，卓蝶哪里会轻易放她入睡。
脚上推搡的力道又大了些许，她看着无动于衷的李子悦，忍不住加大了音量。
“喂喂喂，别睡啊，帮帮忙！”
可惜她对表演相当擅长，而且卓蝶还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
因此在装睡了十几分钟后，身心疲惫的卓蝶看着‘熟睡’她，还是无奈的放弃了。
可恶啊！
我都这样干扰了，是怎么睡得下去的啊！？
借助外援的希望破灭，可卓蝶并没有放弃，也不打算唤醒楚云。
毕竟卓蝶短暂的人生记忆里，基本都是叫天天不应叫的处境。
目前这样程度的困境，只会激发她的浓浓斗志。
我就不信没办法脱身！
摒弃了一切杂念，她全身心的投入对身体的控制中，酸麻的身躯被强行驱动，她轻轻蠕动着身子，从楚云牢牢的束缚里一点点的脱身。
功夫不负有心人，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终于将左半边身子从手脚的束缚中解脱，只要轻轻挪出被压住的右半身她就自由了。
吹着暖空调的情况下，进行着如此费心费力的动作，她的贴身衣物彻底被汗水浸润。
黏人的衣物虽然让她感到不适，但她的脸上还是溢出了成就满满的自信笑意。
果然只要努力尝试的话，看起来困难的事情也是可以轻易实现的嘛。
深吸了一口气，卓蝶正要完成最后的逃离。
但一直在运动使得她的体温升高了些许，这高出的温度让睡梦中的楚云，潜意识里将她的体感与钱苏划上了等号。
察觉到怀中的空虚，眉毛快拧成麻花的楚云，下意识往前挪动了点身子，还重新调整了一下手脚的位置，用力紧了紧怀中滚烫的身躯。
“别走好不好…”
眼角滑落泪花，乔楚云委屈巴巴的呢喃声在屋内响起。
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撒娇般的对着卓蝶蹭了两下身子，她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嘟囔声。
卓蝶听着她带着哭腔的可怜呢喃声，神情恍惚了一下，脑海里闪过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哭声。
‘我会听话的，别走好不好…爸爸。’
莫名的酸楚在鼻腔和眼眶翻滚，即便理智上已经对父亲的离开释怀，可她还是不敢回忆过去。
好像离魂出窍穿越了时间，她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那件破旧的卧室，看着蜷缩在床上的小小身影。
沉重的无力感浸润了每一个细胞，大脑停滞了许久…
掌心传来轻微的刺痛感，不知不觉间她攥紧了拳头，嘴角也挂起了熟悉的讥笑。
所以说哭泣真是叫人恶心啊。
又不会有人听弱者的祈求，在这干嚎做什么…
像败犬一样哀嚎，除了让人耻笑又能得到什么？
她满腔的不屑和厌恶，似是对楚云，又似对徘徊在内心不肯消散，终日哭泣的小小身影。
面如寒霜的卓蝶，却没了挣扎的念头，她出神的望着天花板。
可能是被抽离了灵魂。
也可能是给楚云，给幼稚的自己……一点点慰藉。
世上是从来没什么救世主。
可现实如此冰冷，又何必打碎幼稚鬼仅存的温暖期望呢。
毕竟…她也曾幻想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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