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突然,车在行引缰停下,挡在了纪纲身前。
纪纲吓了一跳,也赶忙停下,扔掉手中的狗尾草,“臭小子,你干什么?!”
汤宗奇怪,问车在行道,“在行,你怎么了?”
车在行盯着纪纲,“纪大人,上次我大意了,现在我想与你在这里过几招,还请纪千户赏脸。”
汤宗闻言火大,“不得放肆,快回京!”
纪纲却是笑了起来,“汤大人,他是想报上次在南镇抚司受苦之仇,呵呵,正好我这几天也看他不爽,我每每提刀想吓唬吓唬人,他都要挡着,着实可恨,不妨就在这里切磋切磋。”
“纪千户,在行哪里是你的对手,你何必与他计较?”汤宗皱眉。
“不碍事,汤大人,我正好也好些日子没动拳脚了,你放心,我不会杀他。”
纪纲笑着下了马,抬腿伸胳膊热身。
车在行也下了马,对汤宗道,“大人,我们习武之人,最好与人切磋,纪大人武艺高强,我一直仰慕,还请大人同意。”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车在行的确有切磋的意思,但更多的是要吐出自己多日来积压胸中的那口气,想要与纪纲来个正面交锋,教训他一顿,以报夫人病倒、自己和汤宗下狱之仇。
汤宗自然知道车在行的意思,但也清楚他的脾气,这次自己若是拦住了,恐怕还有下次,车在行心中那口气不出,迟早还要捅娄子。于是看看车在行,又看看纪纲,“你们真要切磋?”
“汤大人放心,他是你的人,我不会伤他,只是要让他知道这一山还有一山高。”纪纲热身完毕,双手怀抱,笑呵呵道。
“大人,还请让我与纪大人切磋。”车在行态度很坚决。
“好吧。”汤宗答应,但为了车在行安危,还是提了要求,“不过你们必须点到为止。”
“好。”听到汤宗同意,车在行大喜,走至远处,熟铜棍横握,左低右高,左腿弓起,脚尖着地。
这就要准备开始了。
“纪大人,你准备好了吗?”车在行虎目一瞪问道。
纪纲不拔刀,笑呵呵道,“我先让你三招,出手吧!”
“好!”车在行也不废话,突然爆起,双腿虚空侧踢,一跃一丈多远,一招凤舞九天,手中熟铜棍舞的如同风火轮,从左手到右手,从前到后,来回变换,棍影包裹全身,刹那就来到了纪纲身前。
“净学一些花拳绣腿!”纪纲嗤笑一声,侧向避开,说让三招就让三招。
车在行大跨步跟上,转身顺势一个扫堂腿,纪纲又是跃起避开,随即言语挑逗,“这可两招了,还剩一招!”
车在行不语,跳起七尺多高,双手持棍,一个力劈华山,带着身体下落的势头就朝纪纲头上砸落,风声不绝。
“你还真想杀了我呀?!”纪纲哈哈一笑,弓身一步来到车在行身下,伸手就抓起他的右腿朝后一扔,“走你!”
他力量极大,车在行只觉得好似被一直猛虎叼住了腿往后拖,不由自主的朝后飞去。
他大吃一惊,急忙一个空翻,在半空中将熟铜棍插入地上,深入七寸。
滋——
地上被掀开一道三尺多长的土皮才堪堪停下,力量被卸掉,车在行不落地,一招玉龙盘柱,单手抓住棍顶,单脚踩在棍中,就这样停在了半空,看着纪纲。
汤宗担心车在行,急忙对纪纲喊道,“纪千户,刚才还是第三招。”
纪纲回头,嘿嘿一笑,“我纪纲若是说话算数就不是我了,汤大人,我这也是在教他什么叫兵不厌诈。”
他年纪比车在行大,但脸皮却比车在行厚的多。
纪纲“噌”的一声拔出绣春刀,扎下马步,右手持刀,左手稍稍抓住刀刃,“小子,我这就可要动手了!”
汤宗还是担忧车在行,“在行小心。”
“放心吧大人。”车在行回应一声,虚空中一脚踢向熟铜棍中央,熟铜棍高高飞起,他也借力飞向纪纲。
飞至一半落地,熟铜棍也正好落下,被他抓在手里,舞的虎虎生风,跨大步转体逼近纪纲。
“铛铛铛——”
纪纲持刀防御,步步后退,刀刃砍在熟铜棍上直冒火星,如同鞭炮齐鸣。
两人一个进一个退,手上动作就是极块,看的汤宗眼花缭乱。
但一旁的玄武却是无心欣赏,见两人久不结束,上前对汤宗道,“爹,我想先去看看娘。”
汤宗看了一眼纪纲和车在行,觉得恐怕暂时还分不出胜负,点点头,“好吧,这里离京城不远,你先回去,我们随后就到。”
“好。”玄武不耽搁,骑上马便走。
另一边,车在行和纪纲叮叮咣咣碰撞数百次,纪纲突然一刀砍向熟铜棍中央,那里是车在行双手抓棍的地方,他急忙侧身,顺势劈向刀刃。
一阵电石火光,两个各自退后,纪纲倒是没什么事,单手持刀笑吟吟看着车在行。
车在行抓着熟铜棍的手不断打颤,前面那几下震的他虎口生疼。
纪纲哈哈大笑,“小子,功夫是杀人技,可不是花拳绣腿,而且你力量也太小了吧,没吃饱饭吗?”
车在行不语,眉头一皱,猛吸一口气,持着熟铜棍又冲了上去,临到近前,熟铜棍猛然撞向纪纲胸口,纪纲举刀格挡,却挡了个空。
只见车在行突然收回了熟铜棍在地上一撑,飞身而起,右脚借力踢中了纪纲持刀的手腕,这一套连招速度快的惊人。
纪纲吃痛,急忙松手,绣春刀飞了出去,落在远处的地上。
车在行落地,笑道,“纪大人,花拳绣腿有花拳绣腿的好,只要够快,就能唯快不破!”
一旁的汤宗欣喜,纪纲是一顶一的大内高手,贴身护卫朱棣多年,他刚才可一直在担心车在行,现在见车在行占了上风,也放下心来。
“好,能让我刀脱手,算你小子说的也有些道理。”纪纲说完转身去捡刀,“咱们再来过!”
“砰!”
车在行一脚踢飞脚下一个石子,石子飞过去正中绣春刀,绣春刀又被击开,纪纲捡了个空。
“纪大人,你已经没刀了。”
“呵呵......”纪纲回头,脸色瞬间阴冷下来,“好,你说的对。”伸出双拳握紧,“那我就赤手空拳对付你!”
此时汤宗开口,“在行,纪千户,点到为止,就此住手吧。”
车在行还没有说话,纪纲却当先不满,“还没比完,如何住手?”
说完当先迈开八卦腿,一步步向前,荡起地上无数烟尘,双拳虚劈,震的虚空呼呼直响。
他转眼来到车在行身前,举拳就砸,车在行有兵器在手,才不会与他肉搏,挥动熟铜棍便劈,纪纲闪开,车在行一招劈空,重重落在地上。
纪纲趁机一把抓住熟铜棍另一端,使劲一扯,车在行全未料到,在加上力量不及对方,直接被拉了半个身位,他急忙飞身而起,又是一脚踢向纪纲。
纪纲不躲,依然一手抓着熟铜棍一头,另一只手护住脑袋,稍稍侧身。
“砰!”
车在行这一脚正好踢纪纲背上,紧接着“砰砰砰”数脚,均落了下去。
纪纲硬抗,双腿扎下马步,憋着一口气动都不动,等车在行快要落下,护着头的拳头猛砸向车在行。
车在行腹部吃痛,熟铜棍脱手,飞了出去,倒在地上,五脏六腑翻江倒海,痛苦不已。
纪纲背上挨了几脚,自然也不太好过,但熟铜棍却被他抢了过来,但他却看了不看,直接扔向一边,迈开大步又冲向车在行。
汤宗眼见两人已经杀红了眼,急忙喊停手,但压根没有一个人听他的。
车在行眼见纪纲过来,也顾不得腹痛了,一个鲤鱼打挺,单手撑地,双脚又攻向他头部,纪纲双拳抵挡,没想到车在行速度太快,趁落下又攻他下盘,纪纲直接站不稳,被打的跪在了地上。
可他也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车在行的胸口衣服一拉,车在行也倒下,两人赤手空拳在地上对打起来,一会又站起来,拳掌相交声不绝,荡起阵阵烟尘,一旁的汤宗都看不清楚。
纪纲主力,车在行主快,两人打了四五十个回合,纪纲突然一闪,来到车在行侧身,双手向后抓起车在行的衣领就要来一个过肩摔,车在行没有他力量大,直接不由自主飞了起来,但他胜在灵活,虚空一个翻腾,只听“刺啦”一声,上身衣服都被扯成了布条,但好在脱离了纪纲的手,顺势一脚踢向纪纲小腹。
纪纲急忙变招,快速后退一步,扎下马步,双手下移,抓住了车在行双腿,而后猛然提起一砸,车在行被重重砸在地上。
“在行!”汤宗吓了一跳,急忙赶了过来,怕这纪纲痛下杀手。
没想到纪纲却是直接在旁边坐下,呼呼直喘气,“妈的,这小子原来这么难对付!”
汤宗奔到车在行身前,见他上衣烂成了布条,灰头土脸,双手抱着脑袋,脸色痛苦。
“在行,在行,你没事吧?”汤宗赶忙半扶起他。
车在行缓了缓,“大人,我......我没事。”
见他没事,汤宗放下心来,“既然比过了,你以后也不要再惦记这事了。”
他说的惦记,一个是指比武,另一个是指报仇的事。
“是。”车在行坐起来,看向纪纲,“这次我输了,不过最多五年,我一定比你强!”
纪纲不怒反笑,“小子,以前是我小看了你,你这身手也别在大理寺呆着了,屈才!一个小小评事算什么。”说罢伸出三个指头,“跟我去锦衣卫,三年内,至少让你当个指挥佥事。”
车在行起身,拍了拍土,从包裹里拿出一件袍子披上,“指挥同知?纪大人现在也不过是个千户,还能让我当个指挥佥事?”
指挥同知在武将中是正四品,的确比纪纲这个正五品的千户要高。
纪纲也不生气,也起身拍了拍衣服,“你说的也对,等我拿回那套四兽麒麟服咱们再商量。”他看向汤宗,“这就全看汤大人了。”
汤宗哈哈大笑,“看来这案子不查清最好,若是查清了,我还得失去一个得力手下。”
纪纲和车在行也笑了起来。
自打一起查案,三人难得有了和睦的一出,可谁想到,这居然是他们之间一场大凶险前的短暂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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