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集下楼，看到了挺拔不倒，面不改色的法朵丽丝。
如果不是酒气熏天，没有人能猜到这个少女刚刚做了什么。
“勇者大人，麻烦你上去照顾一下缇娜。”
法朵丽丝跟着转椅一起转向他。
“锵锵，接受任务。”法朵丽丝跳下转椅，没什么多余的疑问就跑上了楼。
不管什么事，有人搭把手总是很好的。柯集松了一口气，坐上凳子暂作休息。
“老板，我打听一下，附近有赚钱的地方吗？我打算买辆代步工具”
大爷闻言抓抓脑袋，这问题需要好一番思索。世代住在镇上的，当然以酿酒、手工艺为业，可无论传统手艺，还是灰域发酵法，都不方便教给外人；至于来往城镇的，大部分都有通商运货的要务，也不会问出这种问题。
这个世界，毕竟没有那么多能四处乱晃的存在。
但大爷还是很努力地想出了些办法。
“我看你们能靠自己到这里来，也该有些本事。镇上有年轻人会到草原上狩猎。”
“狩猎？敢问猎的是？”
“蛮荒机械，一来，它们的存在会威胁到我们，二来，它们值钱。”大爷转念一想又说，“你真要去哪边，也不用急着买车啊，混着商队走就行了。”
柯集点头，混商队去最静谧之城，虽有各种麻烦，但不失为一种选择。
“对了，”大爷的语气突然凝重，“那个蓝眼睛的姑娘，是变质者吧？”
柯集承认。
进了龙舌兰镇，缇娜就带起了兜帽，这样不至于引人注目。但旅店老板，可谓是身经百战，见的多了，一眼就能看得大差不离。好在，龙舌兰镇这种完全靠商道发家的地方，人来人往，不至于为了变质者就伤了和气，毕竟和气生财。
“混商队可不要招惹次男教，你懂的。平时也不要让小姑娘一个人乱走。那些人说是会给最静谧之城面子，大庭广众比较收敛，但私底下，指不定会干什么事情。”这话说得格外郑重，或许是曾有悲剧发生过。
夜晚临近，窗外，广场上仍然依稀传来喧闹声，甚至越来越热烈。
凑近窗往外看，柯集就看到广场上架起了类似大排档的阵势，摊铺点起灯，来自商道各个城市的人汇集其中，饮酒作乐。可以料想，等到夜色浓时，很少会有人还能走路走直线。
整个龙舌兰镇，都是围绕着中心的广场，一环一环向外扩建，而广场的中心，则是那些巨大的蓄水桶。柯集的旅馆则是在第二环。
可以说，这个城镇的人，与安静的夜晚无缘。
真有趣，该回家了。
无奈喝了些酒，虽然脑子还算清醒，走路也走得直，但柯集的倦意被唤起了，他渴望睡眠。
取出第二个房间的钥匙，柯集又收回，先去看看两位女士的情况好了。
轻轻叩门。
不久，是法朵丽丝应门，她端直地站在门前，等待柯集说明来意。有些腐朽的木门，变得温驯无比，法朵丽丝没有让它发出一点声音。
一天相处下来，法朵丽丝那人偶一样的，少有情绪的面容，已经和“整活”二字紧密联系，她再搞出什么设定，柯集都不会太意外。
可是，只限此刻，在窗外白噪音和屋内昏黄的衬托下，法朵丽丝竟然真的像一个华丽而恬静的人偶。
她的身后，缇娜已经睡下了。
柯集向后看了看，比了个OK的手势，准备离开。
突然，法朵丽丝轻声说道：“不用担心，勇者大人会保护好缇娜姐姐的。”
柯集回头看她，礼貌地笑笑。
勇者大人有独特的力量。他没有质疑这种可能性。不过，只要她没有恶意，就足以被柯集当成团队的一员了。
……
夜深了，柯集昏昏沉沉醒来，他似乎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谁？
法杖就在窗边，赶紧抓在手里…该死，这是吹风机，果然后来也喝醉了吗！
“先生，吵醒你了吗？”
“呼，是缇娜小姐啊，有事吗？”柯集说道一半，就觉得喉咙里好干。
水分会消失，所以空气也变得极端干燥。人因为酒精没有变成人干，但长时间呼吸干燥的空气，也会感到不适。
“先生，你不觉得这里的灰域很不对劲吗 ？”
缇娜的声音格外幽冷。柯集此时才发现窗外的吵闹喧哗完全消失了。
他有些奇怪，抬头想继续听缇娜的看法，可是，他看到了缇娜闪着樱色光辉的双眼。
“...不对劲在哪里。”柯集觉得好渴。
“就是很怠惰啊。为什么不把水吸收干净呢？”
吸收得很干净啊，柯集看向木桌上的水杯，里面的水全都消失了啊。
哐——
忽然，木桌像是被硫酸泼了一样，飞快得溶解成黑色的碎渣。
什么！
浓硫酸…脱水….难道说，化学结构意义上的水，也会被影响？
完了…
水元素！
天然游离的水元素，环术结合产生的水元素，柯集用尽本事创造水。可是灰域的伟力无法匹敌，水元素一经激活，立刻变为了灰域判定的水，然后瞬间消失。
沸腾！
没有反应。
柯集陷入绝望，要说为什么，因为他学过化学。
“呵，这就对了。”缇娜抓住他的手腕，她的手很凉。
木材，组成房间的木材，一点点崩解，它们都将化为黑碳。
意料之中的剧痛，体内的血管也要爆开了。
酒精，曾是抑制水分流失的关键。可是现在，酒精首当其冲，它的化学结构也将被拆成水和二氧化碳，然后，它就不再是酒精，不再能锁水了。
“唔…”即使是柯集，也不曾经历过这种痛苦，他唯一的体面，就是忍住不满地打滚。
“缇娜！为什么要这样！”
最后的视线里，樱色眼瞳的缇娜，眼神幽邃而迷幻。
噗——
身下木板变为黑碳，他失重了，而后，他失去了对重力的感知器官。
灵魂，是一种碳水化合物。
放在这里，也就是一团黑碳。
他们的灵魂，拥抱了灰域。
他们的肉体，一团拥抱了另一团。
……
天亮了，柯集惊醒，他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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