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不够虔诚……
但
自始至今都在乞求着什么呢？
我们都是困兽
听不见内心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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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里有狼。
这的人都这么说，即使是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村子也知道这个传说。
“森林里有狼。”
村里的人都知道这个传说，但没人真正见到过这些狼的踪迹。也没人知道有多少狼，更不要说狼的样子了。
村里的人平时很少到森林里去，实在是有要事也会多找些人结伴而行，但从没人真正遇见过狼。即使如此，村里人也尽量不让自己的孩子或家畜靠近森林。
听村里老人们说，从没有人真正穿越过这片森林，也没人从森林那边过来。这片森林将村子与外界隔绝。正因为如此，村里人都相信森林里有一种名为“狼”的怪物。
“我们是为了逃难才来到这里的。”村里最年长也最智慧的祭司这么说道。可逃的究竟是什么呢？是饥荒？还是战争？他总是闭紧嘴唇，用深邃的目光注视着你，然后闭上眼，摇摇头。
不过这片土地的确是一片乐土，即使是有狼的传说。但它们似乎从不到村子附近来。
祭司很年老，没人知道他到底活过了几代人，也许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村民们相信祭司得到了狼神的祝福，那是他们祭祀的神明，但并不是出于崇拜，而是因为恐惧——他们不希望因为触犯了狼神而招来狼祸。
每年的月圆之夜，他们纷纷聚集在村子中心的大圆石台旁，石台上刻满了奇异的纹路，石台正中间则是一颗枯死的树，树枝上面插满了动物头骨。
这里是用来祭祀狼神的地方，祭司用这一天猎来的猎物的头骨换掉枯树上的白色头骨，每当这时树枝就开始泛红，并渐渐扩散到枯树根部，然后怪异的血红色顺着石台上的纹路蔓延开，布满石台。
枯死的树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红色，它的每一个树枝都直指着月亮，月亮似乎也受到了影响，变得微红起来。
用老祭司的话来说，这是狼神降临了。
每到这时，村民们的心中就会有一种恐惧而兴奋的复杂心情。老祭司在月亮尚未完全变红时带头嗷叫起来，即使是第一次参加这仪式的村民也会被这叫声所感染，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所驱使，用尽力气去嗷叫。
而叫声最为响亮的那个人，将在下一次月圆之夜到来之前得到狼的力量和速度，成为最出色的猎手。
“那是狼的叫声。”
月亮停止了变红，并开始恢复原样，叫声欺瞒过了狼神，并得到了狼神的信任。正是因为如此，每个村民才会觉得获得了力量，精神充沛。
接着便是庆祝的彻夜狂欢，割掉头颅的猎物被分食，村民们欢歌达旦，庆祝着祝福的降临。
祭司在石台上看着他们欢乐的身影，阴暗的斗篷下看不清表情。
村民们都很尊敬祭司，可这并不代表所有人都甘心呆在这偏僻的村庄里。
终于，改变来到了。
年轻的村长——村里最好的猎手，他渴望着外面宽广的世界，渴望着看到老祭司口中描述的那片神秘而古老的国度，并希望后代也能走出去看到那片土地的年轻村长决定除去森林中的狼，他要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循环。
村长秘密召集了村里最敏捷，有智谋和经验充足的猎手们，他们都踌躇满志，准备大显身手。
日子选定在月圆之夜前的白天，他们没有告诉老祭司，准备给所有人一个惊喜。
临行前老祭司依旧像平常一样，站在森林入口告诫每一位入林的猎手：
“不要深入森林太远，不要迷失掉回家的路”
“不要与任何一个同伴分别”
“孩子们，祝你们好运。愿狼神赐予我们足够的猎物”
…………
在念完这更像是祷告的告诫之后，祭司为每一位猎手戴上穿着村民牙齿的项链。除了感觉这一次的猎手似乎更有斗志之外，他没有发现别的异样。
有斗志是好事，老祭司心想。
可当傍晚，猎手们扛回一匹巨大的狼尸时，祭司才明白自己错了。
他拨开惊呼围观的村民，径直向着得意的提着狼的村长走去。
“把它给我放下！告诉我，你们干什么去了！”祭司的声音很激动，即使是看不见他的表情，也没人会认为他是因为高兴。
祭司发怒了。
村长等人从没见过这样的祭司，在他的印象中，祭司一直是稳重和智慧的象征，更何况自己是为民除害。
“我们去杀这匹狼了，这难道有什么不对吗？正是因为森林里有狼，我们才一直生活在恐惧之中。现在看看这匹狼吧！它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年轻的村长涨红了脸，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指责。
“你！这会带来灾祸的！”
“灾祸？把森林中的狼留下来才是灾祸！狼神又怎么样？那种虚无缥缈的存在根本就不值得信任，只有这个！”村长举起了手中的猎枪，“它才是我们真正应该相信的东西！只有除掉了狼，我们才能走到外面的世界里去！”
祭司因激动而举起的手放下了，他沉默地看着村长，慢慢扫视着他身后同样昂着头的猎人们，最后无力的垂着双手低下头，沉默的看着地上的狼尸。
“你的大哥呢？”
祭司的声音很低沉，仿佛是从地下传出来的声音，村长等人愣了一下，清点了人数后才发现少了一个人。
人群骚动起来。
祭司再没有说话，他弯下腰，用力抱起地上的狼尸，拍了拍上面的灰。
他拖着它吃力地走出人群，在石台旁坐下。
血月如期而至，然而这一次不会再有新鲜的猎物了。
祭司伸手将惊恐的狼眼合上，从狼的嘴里取出了一串牙齿项链放在了一旁。
村长又带着猎人们上山了。
祭司看着一只只火把没入了森林的无边黑暗之中，他的嘴巴张了张，但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看着血红的月色越发浓郁，祭司还是拿起了尖刀将狼首割下，在枯树顶端换上了新的头颅，直指血色的圆月。
祭司背对着狼首看着那轮血月，最终还是独自嗷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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