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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西域的风吹不到南海

90.西域的风吹不到南海

余欢用一块浸了烈酒的布按在我的肩头。

酒渗入伤口深处,我痛得连吸几道冷气,余欢却笑嘻嘻的说,“都说了这次任务危险,叫你逞强,知道痛了吧....”

我冷冷的看着她没有言语,她缓缓坐在我旁边,轻声说,“小邪,你知道过几天要举办的大比么?”

我身为隂山派最得意的弟子怎会不知?

“知道。”感受着肩上传来的钻心疼痛,我皱着眉头淡淡说道。

她忽然侧过身来,靠近我的耳朵说,“我偷听我师父说..这次大比其实是在选拔隂山派少主...”

...

余欢是南海鲛人,她的身边总有若有若无的清香。

她有一头漂亮的浅蓝色长发,身形也十分高挑婀娜,此时贴在瘦弱的我身边说话,就像姐姐在与妹妹说悄悄话一般。

但实际上我大她一个月。

“少主?”我站起身,望向余欢,“确定?”

余欢笑着点点头,她笑起来很甜,脸上会显出两个小小的酒窝。

“放心,到时候姐姐我暗中帮你拿第一。”她探起身子,熟稔的摸了摸我的头。

“用不着。”我一下将她的手拍下,片刻轻声道,“你到时候..照顾好自己便行。”

她忽然伸手,弹了下我的额头。

“你干嘛?”肩上疼痛一直在蔓延,我没好气地望向她。

“少逞强,我们姐妹要一起活着出去...”余欢笑着揉了揉我的额头说,“到时候呀,姐姐带你去看南海,那是姐姐的家。”

我们要一起活着出去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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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思邪。

我自幼生长于西域隂山派,我唯一的“亲人”是隂山派长老王原。

六岁那年,我第一次认识余欢。

她是当时我们这一批小孩中最胆小的孩子,属于吊车尾。

也是那天,我第一次知道原来鲛人落不了泪,只能落下珍珠。

我阴差阳错的坐在了小声啜泣的她身边,她却忽然一把将当时十分瘦小的我抱住,在我怀中使劲的哭....她说她想回家。

回家?这里不就是家么?

那天,她小声告诉我这里全是坏人,我们都是被抓来的孩子。

我不信,与她一一反驳,她却说她记事的早,她依稀记得两岁半那年她是被她师傅掠至西域的,这也是她始终不敢出风头的原因。

我冷冷望着她,正想丢下她走人,却被她一下按到在地上动弹不得,哪怕我运上筑基初期气机,也依旧不是她的对手。

只记得当时年幼的她拿着一块锋利石片抵在我的颈间说,“这下信了吧?我比你还强。”

她扔掉了石片,我没有说话。

.....

自那天起,她就经常会来找我玩,她对别人异常冷漠,唯独对我十分俏皮,她自然熟般,一口一口地妹妹喊着我,好像我真是她妹妹一般。

但我性格很冷,我从来没有应过她。

王原也冷冰冰的,或许我是学的他...

...

因为我展露出来的根骨是所有小孩中最好的,所以王原极其看重我。

七岁后的我每天都要接受极其高压残酷的隂山传统训练,每次训练完身上都是血淋淋的口子....我还记得第一天回去余欢倒吸冷气的夸张模样。

直到有一天,王原像是关心般开始给我一种秘药,他说吃下去可以减少很多疼痛。

我脸上没有表情,其实内心很开心。因为如此一来,我便不会疼的睡不着觉了。

那天训练完,我拖着通红发颤的身子回到房间,余欢像往常一样来帮我擦药入浴。

当我拿出那颗药时,她却猛然将药拍到了地上。

那天是我第一次朝她发火,余欢却只是静静说那颗药肯定有问题,不能吃。

我不信,她却忽然拿出几粒一模一样的秘药来....她师傅也给了她,她一颗也没吃,她好像一直都对这里有极大的戒备心。

我不管她,颤颤微微捡起那颗药丸正准备服下,起身却看着她开始红了的眼睛,我破天荒的不耐烦道,“不吃,可我疼怎么办?”

她凑近过来,仔细帮我擦着药,她轻声说,“姐姐也疼。”

说罢,她将自己的衣服拉开,她的身上全是她靠自己包扎好,歪歪扭扭的渗血绷带。

“....”我忽然问她,"你为什么唯独喜欢粘着我?"

“谁知道呢?我记得第一次可是你来粘姐姐的。”她笑着说,两个酒窝显得她很可爱。

....

....

一年后,不知为何,我们开始发觉周围弟子们的异常。

往日里平常惜惜相伴的伙伴皆开始不再来往,照面也只是冷冷擦身。那天,余欢偷偷来我房间,说出了最近的古怪,我微微点头附和。

她忽然说或许是因为那秘药的缘故,因为除了我们两人,他们始终没有断过药...也是从那天起,她便开始学着那些弟子一般沉默寡言。

我记得临走前胆小的她叫我小心点,别露出破绽。

我小心什么?我一向冷冰冰示人。

.....

....

九岁那年,我掌握了隂山秘宝之一“酆都”双剑,一时间轰动了整个隂山派上下,王原更是升为了大长老。

也是那年开始,隂山派弟子便开始有了各种任务,我们开始杀各种各样的人。

有些任务需要别人一起完成,我自然而然选余欢。

每当这种外出双人刺杀,隐藏实力的她与我,百战百胜,次次都是毫发无损地回来。

唯有我们可以做到。

....

时至今日,我依旧记得她强硬拉着我的手走在夕阳下,笑着说我们两姐妹在一起,天下无敌。

天下无敌。

....

....

徐七两把飞剑凌厉至极,两道长虹发出的刺耳破音声响彻天空。

“轰!!”

紫色“都”剑离上官棋眉心只有半寸,却被其中一把飞剑直接毁去剑身!

两剑碰撞产生的巨大气波直接将少年震飞数米开外跌至无相酒身边,落烟也第一时间冲至他身边。

上官棋竟没有直接晕过去,他嘴唇发白,顶着剧痛一气上玉皇吊着身躯,艰难的开启移物视,同一时间黑猫探出身,使劲望着水面,像是想看清水中人的模样。

这是上官棋在当今世上,唯一一次离死只有半寸的刺杀。

而徐七的另一把飞剑,已然冲着水下思邪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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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思邪。

在我十岁那年,我与余欢等所有孩子一同参加了大比。

大比前。

余欢说她会一直在暗中保护我。

她笑着开玩笑,她说等我当了少主,再换妹妹保护姐姐。

那天我破天荒翘着嘴角答应了她。

.....

可世事无常。

余欢说的都是真的。

秘药有问题。

隂山派有问题。

那天,当长老们关上那扇铁门,角斗场内所有弟子的眼睛无一例外全都开始充血,似入魔般用尽身上解数开始残杀身边那明明是朝夕相处的同伴。

一向冷静我站在这一片混乱血雾中吓的发颤。

下一刻,我的手忽然被人紧紧握住了。

“我们一起活着出去。”余欢轻声说,“出去后,我带你去南海,那里是姐姐的家。”

...

余欢说过的,我们两人天下无敌。

我与她真的杀出了一条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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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瞬间的存在从开始便是为了被缅怀,比如当我第一次遇见余欢。

有些笑容的绽放仅仅是为了回忆,比如余欢的两个小酒窝。

....

余欢说过的,她会一直在暗中保护我。

那天,胆小的姐姐却替胆大的妹妹挡下了那埋伏已久的穿心一剑。

她如断线风筝般倒在崎岖不平的地上,白色珍珠一颗颗掉落。

她看着一动不动痴傻般的我,艰难地露出那两个熟悉的小酒窝。

“姐姐看不了海了。”她皱着眉哭着笑,血水从她口中不断涌出,“小邪...替姐姐..回家..”

....

....

可惜西域的风吹不到南海。

故事的结尾,是我坐在余欢的身边,对着她的墓碑,许下必灭隂山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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