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着手中的咖啡杯，脸上露出与沉闷会议不符的微笑，身后站着的安娜到没有自己的从容。一屋子可以说没有一个善茬，清一色的华美礼服让自己的衣着显得无比逊色，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似乎都在关心这一点。
看看四周的人没人因这场设在莫斯科的简单谈话表示高兴，自己满不在乎的神情似乎惹得某些人不怎么高兴。姗姗来迟的人宣告了会议的开始。
【亚历山大侯爵，你不应来晚的。】
【……应龙，你竟然披着我们的皮……真是有趣。】
老贵族的发言被无视，按理说低一级的人是绝不敢忽视上位者的发言的，但凡事都有例外，眼前这位依靠农奴贸易赚得盆满钵满跟各方势力都有所联系，无论哪方面地位都举足轻重的亚历山大……侯爵，就是其中之一。
一上来矛头就指向自己，语气听不出杀意但那经过巧妙隐藏的情感，自己还是感受的出来的。
【没想到再次重逢会是这种情况呢~】
【我们之前见过两次……第一次你是真正的孩子……第二次……你已不再是你自己……不要介意，我来这里是想向你问个答案……你能自由的哭泣了么……】
断断续续的话语回荡，令人不由得感到有点发毛，来自极北永冻之海的怪物，说几句话就然人感觉这么冷……有些人比如说身后的安娜已经被他的阴森吓住了。
【那我想问你，想好如何吊念上一位沙皇了么~他好像被高卢人杀死……尸骨无存呦~】
【这算是回答么……算了，不能硬让年轻人走自己的路……那场烟是你放的……么？】
【没错呦~】
两人的谈话没人打断，只是静静的看着，好像他们不存在是的。无意间一看，最开始说亚历山大来晚的人已经不知去向。
互相看着，什么声音都没有，自己能听见的除了身边安娜和周围人的心跳声，当然，不包括自己。
【……有目的？】
【没错~】
【那就好……】
自己从本质上并没有毁掉那座城，为触碰他的底线，自己的度把控的不错。
这位老人家也还是没有改变……
【……最后一个问题……你的梦中……是鹰……还是鱼……】
【都不是呦~】
自己并非会为了某些东西而磨利刀刃，也并非会为了某些东西而蜷缩一处。
他想要的实在一排房屋中盖起一座城堡，自己则是开垦一片花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彼此之间并不冲突，甚至能相互欣赏，赞美。
土地实在太小，两个人的愿望谁都无法实现，土地又太大，只要把垃圾清理，谁的愿望都能实现。
【……果然……你是个聪明孩子……年轻人的游戏我这个快入土的老头子就不打扰了……叫叶莉娜的孩子……祝你成功……也祝你幸福……】
【他叫她叶莉娜！】
那老人家叫谁都只叫姓，今天却叫了回自己的名字。至少表明了点态度，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跟简单了点。
自己起身敬礼，目送着老人走出这间被用作会议室的房间的大门，四下望望周围没有人脸色对劲。
【然后~诸位~我先要对发生在圣彼得堡的不明原因灾难表示悲哀~】
【请继续……】
自己接着便是讲出在脑海里编好的词句，如何悲痛，如何无奈，如何无力回天一点一点的叙述，有的人冷笑着看着自己，有的人是迷茫，有的人是大难临头的表情……有时一个老人的话就是很重要。
他象征着新老牌贵族，在这里表什么态，自然也是被安排过的。信使已经这些态度告诉过自己，脑海中这些真正有权有势的大贵族的话语还是一如记忆里的夸张。
【……至此，我对所灾祸表示深刻的哀悼和惋惜~】
【这就是你的回答？把一切责任推给几十年前铺设的燃料管道？哈哈哈！真是有趣的笑话。】
自己用的理由是能源泄露，当然这回爆的不是瓦斯。跳上桌面大吼的人叫作尼古拉斯，爵位和自己相同，但支持他的人清一色是传统的老贵族。
跟突然回来原来给别人留下的印象不多的自己不一样，他在上一任死在高卢人的长枪之下的沙皇在世时，便是出了名的蓄奴者，在所有大型封地中产出数量最多的奴隶，很自然的引起了一大帮依靠奴隶为生的老贵族的注意。
自己除了出身以及明面上在北联没什么势力似乎容易被做成一个任人使唤的牵丝傀儡外，似乎还真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尼古拉，请注意你的言辞，作为贵族的礼仪请不要忘记呦~】
【称呼我的姓氏！没礼貌的小崽子！没人允许你叫我的名字！】
身后传来窃笑，无奈的耸耸肩，毕竟对于贵族礼仪这东西自己若有需要随时会加以颂扬或批判。
现在，接着该做的事吧……
【先生们，近几十年能源泄露问题屡见不绝，这早已不是不是什么大问题，不妨先将这放下，讨论些更现实的问题……比如说，叛乱的公爵和侯爵们该如何处理自己的封地呢~】
结果信使递来的纸张，拍在华丽的会议桌上，自己笑着不说话，有人拿起印着自己家徽的信封，看着不由得笑出声来。
【就问一句话，叶莉娜小姐，这是……真的？】
【没错呦~而且都是实时的，按照速度……比如说尼古拉斯先生，你那华美的庄园应该刚刚被付之一炬呦~】
还有一些事情没说，但都在扔出去的信纸上写得明明白白。自己带这么多人出来，在这地广人稀的土地上不发挥点作用，怎行呢。
已经有人开始往外跑，所有人中只有自己在笑。
【你想要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们接下来会做什么坏事，就先下手为强了呦~】
走出门去，看见早就等着自己的维拉。
她手里拿了些……好困。
四周一片漆黑，又是在梦里么……
站起身向前走去，这阵子一闭眼便是噩梦，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睡不踏实。
【有意思么~】
【或许吧~至少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呢~】
自己认得出那些高陆军营，以及跪在那前头的，身上的礼服已经脏乱不堪的……自己。那个自己胸前的金色双头鹰似乎还在，自己是分辨不出了，也不想仔细看，只觉得那个孩子……或许有点可怜。
她脸上红色的是血水而剩下的则是泥水和泪水的混合物，她目光呆滞无神，看着眼前一捆捆正在燃烧的小麦。
【那个孩子有点可怜呢~她自己不太怕饿，但是呢~怀中还是婴儿的妹妹却受不了呢~那个小姑娘哇哇大哭~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呦~】
【她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呢~饥饿种东西对她来说很新鲜~但也很无趣呢~她真正在意的是怀里的妹妹……】
【对啊~所以当那些高卢兵说让她那身体换食物时，她毫不犹豫的开始拖身上的礼服呢~虽然最后以高卢将军怒斥手底下的士兵收尾导致那些士兵什么都没对她做，但她也没拿到食物呢~】
走进看看，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或是说在这场梦里自己不过是个观测者的角色，并不会被别人发现。
梦境无比真实，因为从某些层面来说，这些都是自己的记忆。
【然后她……】
【然后她满脸泪的走了呢~可怜的小美人~曾经辉煌无比的大贵族就这样坐在一堆废墟上哭泣~然后引来了一大堆不怀好意的人呢~】
另一个声音渐渐低沉，自己倒是觉得这么快就看不下去了有点无聊。有人挥起手中的铁棒向她砸去，但没想到这么娇小的孩子却能有惊人的反应能力，锈蚀的铁棒打中的只有她身旁的杂物，眼里闪烁着怒火和杀意的孩子挥剑，血液溅了一身，但那孩子眼睛里却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找事的人开始感到恐惧，现在这孩子脸上什么都没有，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词，那就饥饿。
【他们想看见怪物了呢~倒下的同伴被丢弃，但还是一个个被砍到了呢~一个~都没留下活口呦~然后~看着往常只会出现在竞技场里的具有青灰色肤色的鲸种人，她不像坐在
竞技场里那样兴奋，而是单纯的感到饥饿呢~】
她咬了一口眼前的肉块，感到味道异常的美味，一点一点撕咬，自己吃了不少之后便将嚼烂的肉泥嘴对嘴给怀中的婴儿灌下。
【就这样~姐妹两个都没饿死~维拉~这是你第一次这样偷窥我的记忆吧~】
【早发现了么……抱歉……】
【没事啦~毕竟当事人早就把一切放下来了呢~另外，不管你是用什么方法进到别人的梦里的，不要乱学人说话呦~语气学的一点都不像呢~还有就是……一块把这个梦看完？】
没有回应，继续向前走去，全是过去的怀念……
【抱歉~已经给了你们逃跑的机会了，这片地已经被占领了呦~】
【*********的**********贵族，还是从我们手里抢……】
手中的剑沾满血迹，自己现在站在彼得学院的门口，身后除了没了某一部分的人体外什么都没有，眼前是捂着胳膊单膝跪地的喀秋莎，身旁是一派和自己同样衣着破烂但趾高气扬的贵族。
原本在这里的喀秋莎带着一帮农奴角斗士之类的，花了三天时间将彼得大学改建成了一座要塞，自己则是孤身一人靠着手中的剑在三小时内将这一切抢走。
【还以为你们两个关系挺好来着……】
【此一时~彼一时~说起来那时你还没找到我呢~】
自己抢这里，不过是因为听说在所有集合点中这里存的粮食最多，防御也最坚固，只要抢下来绝对能暂时过会安生日子。
身边的贵族也都是一路上跟过来的，有的是因为自己的出身，有的是曾在比试中输给自己的对手……总之，是一群知道跟着自己就能活下来的人。
【想活下去么~】
【呵，来侮辱人了么？******的贵族大小姐，我告诉你……】
【别忘了你是什么呦~角斗士？农奴？还是别的什么，总之乖乖听话就好~我能保证你那帮朋友的性命呦~】
指着她身后那帮人，又老又弱，也有刚刚被自己打残疾的人，不过总的来说，这样一帮人在失去据点的情况下，不过是一大群任人宰割的羊羔罢了，死在饥民，高卢兵或是雪里都有可能，总之就不可能活下去。
自己没受什么伤，喀秋莎知道自己如果拒绝，就地被处理掉也没有可能。
【……你******的要什么？】
【首先~先改掉脏话呦~而我要什么呢~要什么呢~当然是要你们人啦~】
含糊不清的话语是为了试探反应，看到的是惊愕，但没有恐惧。
自己在这一刻绝对被当成变态了呢。
【尤利，你是那个谁家的厨师，记得你手艺还不错所以接下来也请不要松懈呦~奥利瓦，你是……】
一个个的点名，绝大多数人都被自己交出来，发现喀秋莎的队伍里有不少人都是贵族的仆人或是有点名声的角斗士，自己竟然能叫出不少人的名字。
看着剩下的几十个人，他们都是孩子。
【……他们呢？】
【跟着一块来呗~反正年龄在小也能算是劳动力不压榨压榨怎行呢~另外药物什么的等会都找出来，医术方面我自以为掌握的还不错呢~】
【……谢谢……】
自己嗯了一声，看见立刻把头别过去的喀秋莎，她嘛，毕竟这是想让别人和自己活下去。
她在想什么，自己并不理解，最少当时并不理解。
【大姐，这真的……】
【放心，那个人渣我之前见过，她答应会让你们活下去，那她……是想拿到什么。】
就这样，自己的队伍开始壮大，也为接下来……活下去，做好了基础。
【你究竟从她身上拿到了些什么……】
【接着看不就知道了么~】
【这又算什么……奇怪的爱好。】
【只是为了避免自己受伤罢了呢~】
简单的绳结便足以让人挣脱不开，只是束缚了喀秋莎的双手，拉着她往唯一一个没被封住的校门走去。
夜色将要降临，今天似乎比往日都要平静。
【晚安，叶莉娜小姐，您这是……】
【贵安，鲍里斯先生，只是去欣赏下夜晚的宁静罢了~】
鲍里斯看之自己拖着的喀秋莎，笑着很识趣的走开了。
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没有兴趣知道。
【你究竟想做什么？】
【聊聊天罢了~喀秋莎~】
在大门的支柱旁坐下，带了自己前几天用各种地方找来的材料编制好的睡袋盖住身子，看着眼前不解呵愤怒共存的人脸。
【喀秋莎，你知道我不是个好人，为什么还要留下来呢~】
【你最少不是个恶魔……】
她过去有什么经历自己基本上不知道，但看着无意间露出的腹部和胳膊上的伤口，能猜到她原来的主人绝不是个好人。
【我指挥那些贵族掠夺你们，不生气嘛~】
【气，但你是个什么人我或多或少的知道，最少在你手下那帮杂碎是有秩序的，而不是一味的将怒火转移到我们这些底层人身上。】
【这么相信传言~】
【靠的是眼睛。】
听见鸟儿的叫声，奇怪，那些还没被饥民吃完么？
看得见月亮，也看得见星星，但总感觉着浩大的天空上总是少了些什么。
【那些杂碎没有你照样是人渣，至少你……镇得住他们。】
【承认自己是人渣就不是人渣了么~】
她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自己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自己想要的是活下去，还有些别的什么。
【你有在乎的人么~】
【有过，跟那家伙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城郊的墓地。】
她不在乎，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自己也不怎么在乎，毕竟终归不过是别人的故事，自己想听的是有趣的故事，接下来她会讲的东西……自己可以断定早就在什么地方听过。
人物可能不一样，但故事绝对十分的相似，自己听过太多没什么区别的苦难。那些故事并不廉价，有的甚至是某些人生命最后的歌声。
但自己没兴趣，仅仅是因为……见得太多了。
【想喝点什么嘛~我的推荐是咖啡，哥伦比亚的咖啡豆质量更上乘但维多利亚产的会经过更好的烘焙技术，不过嘛……现在可什么都没有呦~】
【这么晚了想喝咖啡，你们贵族脑子真是有毛病……喂！谁允许你靠过来啦！】
看着冻的有点发抖的喀秋莎自己尺寸做的再加上单靠自己身上这点衣服不盖点东西绝对会冻死在雪里，直接趴在半靠在支柱上的喀秋莎身上。
冷，温度比雪高不了多少，她身上的衣服不像自己的，单薄的很，在这种地方就算是夏天也没人会穿的这么少。
【顺便一说我是那种喜欢同性的变态呦~】
【你……算了。】
张开四肢尽量包裹已经发冰的躯体，感受着寒意一点一点往自己身上传递，不禁打了个寒战，抱得更紧了些。
自己身高算上鞋和帽子也不到一米六，对于喀秋莎这个比自己高了远不止一头的人自然抱不住，但或多或少……又在自我安慰了。
【在雪面地下永远不知道藏了些什么呢~】
【你究竟想让我做什么？】
【你自己看看不就好啦~】
指着悄声走来的一个人，还没发现自己已经被发现，手上都拿着的是不知道用什么做成的简单兵器。
叛乱者，不管目的是什么，要做的事已经完成，以后解决变量，也或多或少会方便些。
【我去处理掉那些……等等呦~】
举起只是原型的，结构按照捕鲸枪做成的尖刺发射器，按下扳机，看见木刺穿透走来者的要害。
身旁的喀秋莎默默不语，自己在她身上趴下，昏昏欲睡。
【叶莉娜，那人，真不是你安排的演员么？】
【维拉~作为亲妈你觉得我是会干那种事的人么~】
继续向前走去，有点好奇下一个梦了。
【你做过这种事？】
【为了生存的必要选择罢了~】
洪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自己现在能制造的灾害里最便捷，也是破坏力最小的了。
火焰会烧掉某些自己想要留下来的东西，疾病难保不会威胁到自己，其他的……也或多或少都有点问题。
水会冲走人，但建筑和里面贮存的物资都会留下。要制造一场冲垮一切的洪水也很简单，自己作为当地贵族理所当然的知道如何打开堤坝的阀门……不过按照口口相传的故事，这是守城之策，水应该向外送，自己则花了几个小时在堤坝的另一侧开了一个闸口。
【在你放水之后发生了什么，叶莉娜？】
【自己看不就行了~提前一说对自己算是好事，对别人可就不见得了呦~】
自己拉下杠杆，看着大水淹向城内。自己只能听见水生，一瞬间觉得，这声音好美。
花过时间满城做侦察，除了自己和手下人占据的彼得大学外，没有那里有防洪措施，哪怕是那些高卢人的军营也一样。
【你想把这座城清空，但又不将其摧残的太厉害……】
【我不想找借口，的确是呢~毕竟当时还没忘记这里是自己的领土，只要留下火种其它一律处理掉，我就是被人们称颂的巴塞丽莎呢~】
自己无奈的笑笑，不知看着自己的维拉看不看得见。
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理解自己，自己的所作所为在她眼里无异于疯子。
【那时的你……真么做有必要么？】
【现在我也会说有必要呦~在解决了生存的问题后，要想的就是怎么那会自己的东西了呢~毕竟你嫁了个老糊涂，而他的权力在人死之后就放在那里，我不去抢，早晚会被别人拿走呦~】
想喝点东西，自己到现在为止做过很多能让人后悔的事，但这并不包含在内。
自己鼠目寸光，缺乏人性，以及……不说了，自己都累的慌。
【我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要被审判……毕竟，自己做过的坏事太多了呢~】
【那你想过赎罪么？】
【罪？被审判之后才有罪，而你觉得什么人会被审判呢~】
一阵无言，只看见记忆中的自己晃着双腿坐在堤坝上，嘴里哼着曼妙的歌谣。
【叶莉娜，我一会再窥窃你记忆了，我只是想看看……】
【你用你那些神奇的魔法可以看穿一切，你只是想看看自己女儿什么时候变成的恶魔……你，已经看不下去了呢~】
……
醒来时天还没亮，看见维拉坐在窗台边看着月亮，表情十分复杂。
自己向她微笑，走向前去从腰包中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针划照着她胳膊扎下去。
看着眼前之人昏睡在自己怀里……
【维拉，你的稳定性又变差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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