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琴笑了，笑中有苦涩。
“亲爱的，你知道我做不到的。各种意义上都做不到。”
“那你是觉得我作为一个没啥特异功能的人类就好糊弄了是吧？”孟洛说道，“是，我是除了比较擅长打架斗殴外一无是处，这就是你能随便宰了我们生活里朝夕相处的人然后把我糊弄过去的理由？”
“我……是啊，我是这么准备的……”
“秦琴，有件事麻烦你搞清楚。”
“什么事情？”
“我不管你是什么。”他说，“我可以尊重你的价值观，可以想办法为你放弃点什么，甚至你哪天饿过头了让你咬两口也可以商量——但这不代表我会拿有色眼镜看你，我不管你是什么，我不管你以后要做什么。你只要还在我这里，我都只会当你是那个陪我们一路走来、那个年仅十六岁的秦琴。”
秦琴不知该作何表情，她迎着风，看着孟洛，只是沉默。
孟洛继续说道：“你可以演戏，可以欺骗，可以不喜欢云雪竹，可以隐瞒我偷偷做一些不太光彩的事。可以，都可以。但有一条麻烦你做到，在我尊重你并接纳你的情况下，请你也尊重我的底线。”
秦琴终于点了点头。
“对不起，亲爱的，我错了。我真的怕了……我不敢再做了……”
孟洛问：“你怕的是什么？”
“我怕，怕你生气。”秦琴说，“亲爱的……原来你生气的样子那么……可怕……”
“有么？”他问，“我今天是很生气，但至少对你们，我已经尽可能的克制了。”
“不是脸色和语气。”秦琴努力笑了笑，指了指他身边，“是你的气场，那些吸引了我的气场，忽然变的非常恐怖……”
孟洛低头看了看自己，耸肩摇头。
“太玄了，其实我听不太懂——好吧，你只是犯罪未遂，我姑且原谅你。”
“谢谢亲爱的。”
“而且说到怕，我也有件事一直都很怕。”
秦琴问：“亲爱的，你怕什么？”
孟洛：“我怕，我怕你哪天真的会消失。消失在……永无尽头的虚空。”
“我……我不会的。”秦琴说，“我可以发誓，至少在你的有生之年，我不会走。”
孟洛：“不用发誓，不过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秦琴：“好啊，是什么？”
孟洛：“和今天一样，如果哪天我不在，请你也一定要保护好云雪竹。”
秦琴：“……好啊，亲爱的，我答应你。”
孟洛笑了：“谢谢，我不会让你白答应的。”
秦琴有些疑惑：“亲爱的……？”
“等下再说，咱这批判大会还没结束呢。”
说罢，孟洛转头，看向了云雪竹。
“那么……下一位，雪竹。”
云雪竹点头：“小洛洛，你说。”
孟洛深吸一口气，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云雪竹，比起秦琴，我一直对你挺放心的。但是你今天真的很让我非常失望。”
“……对不起。”
“不，其实你的性质和秦琴不太一样，你不应该道歉，应该道歉的是我。”
“为什么……是你要道歉？”
“都怪我太纵容你了。”孟洛脸上浮现出一堆的无奈，“不，要说纵容秦琴也是一样。我真的太纵容你们了，我真应该牢牢找根绳子把你们拴起来一刻不离的好好管教一下。啊啊啊，你到底想干嘛啊——————！！！！！！”
孟洛的啊拖了好长好长的音，回荡在夜幕下闪耀的湖面上，形成一层又一层的波纹和回响。
“小洛洛……”
“真的，我真的不想对你们发脾气，但是我今天气到肚子疼。”孟洛把手按在她肩膀上，“比起秦琴你的问题更严重，好，我也不问你了，你自己交代吧，你到底想干啥？你从昨天夜里就把小鹿关上偷偷摸摸的到底是想干啥？”
云雪竹看着他，用手捂了捂他的肚子。
“为什么摸我肚子？”
“你不是说肚子疼？捂一捂会好一些。”云雪竹边按着他肚子边说，“好啦，其实我也有点无奈，不过我不是给自己找解脱，嗯……怎么说呢……”
孟洛没有插嘴，他等待着她说话。
“小洛洛还记不记得？我说过，或者说在天使的视角说过？关于天使，是我的情感污染了天使……”
孟洛点头：“我记得。”
云雪竹摸着他的肚子，轻轻揉搓，动作温柔，眼神也很温柔：“但是，污染，是相互的……我污染了天使，天使也污染了我。”
“你是说？”
“我有些……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行为，那就像一种强制力一样，就像天使对你做的那些可怕事情一样的强制力。是啊，我是偷偷摸摸的联系上了罗门人，我跟他们约定了一个时间，约定了一个被强制力约束到极限的时间。我装作若无其事，甚至靠自我催眠到连自己都快忘记了。”
云雪竹笑了，眼眶却逐渐湿润。
“我知道我不能这样做，我有家人，有朋友，有同事，有热爱的事业，有老爸老妈，有秦琴，更有小洛洛……我不能也不想抛弃你们，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了……我做不到。”
“为什么不找我商量？”孟洛说，“你做不到，我帮你。”
“我不敢啊……”
“不敢？”
“因为我知道，我一旦找你商量，你一定会阻止我，所以我不敢。”
云雪竹眯了眯眼睛，把差点溢出来的泪水挤走，然后拿出纸巾擦了擦继续帮他摸肚子：“甚至是，即使是我像今天这样做了，我只要一旦看到你，依然会因为舍不得没办法继续——但我哪怕知道我会后悔，我依然只能这样做下去……就是这样的一种强制力。”
孟洛好像懂了什么。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联系上的罗门人？”
“是小洛洛在水涟乡昏迷的期间。”
“所以……这就是救我的代价？”
“可能是，虽然我跟天使的双向污染已经多到数不清了，但影响最深的一份，应该就是那个时候。”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孟洛问，“你既然要走，为什么又故意等到今天下午……”
“我本来是打算，早上起来先回自己家跟爸妈最后一起吃个早餐。然后到公司，交代一下公司事务。然后陪小洛洛你好好的过剩下的时间，一起开开心心的吃个午饭，把一切都留下美好回忆后，最后再不辞而别。”
“你……”孟洛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下嘴，“你这也太……这是哪个恋爱悲剧剧本合集里的一句话大纲吧？”
“还有哦，我都已经把任命信写好了，就保存在我公司系统草稿里。我离开之后，小洛洛你会收到我的任命信，我打算把公司大局交给你，我老爸肯定也不会反对的。”
“啥玩意儿？你让我当总裁啊？！”
“是啊。”云雪竹笑着点点头，她最喜欢看孟洛震惊的样子了，“虽然不是直接总裁任命，但我会把企业关键事务都交到你手上，把持着命脉，又有能力，又没人能对付的了你，成为总裁甚至董事长都只是时间问题啦。”
“我有什么能力，打摸鱼小游戏积分特别高的能力？”
“小洛洛又谦虚，你只要想，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吧？”
“等等等，都被你带偏了。”孟洛悬崖勒马，“开批判大会呢，给我认真点。”
“喔。”云雪竹的美好畅想被打断了，她撇嘴一脸不开心。
孟洛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怪不得罗门人今天才给你留了这么一段时间留在帝都啊。”
云雪竹说：“是啊，那些罗门人是不能违抗神意的，既然我要求‘留在帝都’的时间是到下午，他们就只能到下午才带我走……但是没想到居然玩文字游戏，太可恶了。”
孟洛说：“那还得也多亏他们玩文字游戏才撞上秦琴杀你的现场，最后才让我有机会抄了家，这也算某种意义上那些圣殿骑士背信弃义得到了神罚？要是他们真尊重你的意志等到下午直接带走，我再想找到你恐怕得去突袭神罗了。”
“咦这样一说好像真的是。”云雪竹想着说，“违背了我，所以你来惩罚他们——难不成小洛洛你真的是圣人？是愚者？啊，破案了破案了！”
“破什么案啊，我哪门子的圣人。”孟洛脸上都是诡异，“什么乱七八糟的，瞎猫撞上死耗子，也亏他们能信。”
“可是我听小琳说的关于愚者的传闻，我觉得很符合哎。”
“符合啥啊，我那都是糊弄他们的。”
“可小洛洛不是用出了圣人才能用的圣技？舍命殉道鲜烈之红什么的……”
“自学成才的歪招，纯冒牌的。”孟洛抠脸，“用力过猛，血气上涌，当然连气场就是红的——不对等会，小琳是哪位？”
“是圣殿骑士审判，刚刚拜你为圣人的那个。”
“哦……所以她又磕头又下跪的是被你忽悠的？”
“我只是陪她聊了会天而已。”云雪竹说，“不过她确实是一个很惨的孩子，小时候吃了很多苦。哪怕现在成为圣殿骑士，背负对众神最真挚的虔诚，也常常只是被当成工具，能转投到你门下也算好事。”
孟洛撇嘴：“得了吧，我什么门啊，麻烦的要死，撇的一干二净才是真的。”
“还有还有，假如我被带走了，小洛洛你真的会为我突袭神罗？”
“当然会，不然我还能咋办？”孟洛无奈道，“去帝国海岸基地偷一艘有载机的巡洋舰，然后海上空中强行撕破神罗联军协约防线的外海，再杀穿大英格林全境干他个天翻地覆横砍一路杀到罗门。真爷们被逼急了就是要一个人干翻整个世界，因为到那时除了干翻全世界外别无他途。”
“啊，听起来好有趣，我是不是应该真的被绑走一趟，这样可以看小洛洛单兵屠神罗的精彩表现？”
“你啊，你还是真不怕折腾我。”孟洛翻白眼，“好了，被你越扯远远——说正事。”
云雪竹点头：“嗯。”
“你不会再想着偷摸联系罗门了吧？”
“不会啦，都被你知道了，我怎么再舍得被强制力拖着胡闹。”云雪竹说，“而且，今天惹你生气，我和秦琴一样也是怕的……总之，请再一次接受我的道歉，对不起。”
“我接受道歉，毕竟严格来说你不算主观犯。”孟洛说，“但就算是这样，但是你的行为也是既定事实。所以我也要对你搞些强制措施，不能再像过去那样纵容你了。”
云雪竹咽了咽口水：“小洛洛你要做……什么强制措施？”
孟洛上去，两边大手一挥，一手一个直接把云雪竹和秦琴都拦腰抱住了。
“哎呀……”
“亲爱的？”
“这也是对秦琴你的回应。”孟洛看着她们说，“包括但不限于要努力纠正天使给你带来的污染和看管好秦琴在内的原因，我从今天开始，要一直和你们住一起。”
被抱在怀里的云雪竹眨着眼睛很是惊奇：“真的？”
“当然，我没开玩笑。”
被抱在另一边的秦琴倒没有太过惊讶。她脸上浮现出开心，当中似乎又夹着一些不开心。
她先望了一会孟洛，又瞥了瞥一旁的云雪竹，说：“亲爱的，虽然我很高兴可以一直呆在你身边。但我只是答应你不动她，无法保证能和她一直和平相处……”
“我知道，没关系。”孟洛抱着她们，迎着湖面凉风说，“争风吃醋可以，相互伤害不行，这是底线。”
“好……吧，那我会努力争风吃醋的。”秦琴靠的比云雪竹更紧，“从现在开始。”
“所以啊，我有两件事情要提上议程了。”
“哪两件事？”
“我要换一套大房子，过去的房子太小了，装不下你们两个常住户，毕竟还有某些动不动就来串门的。”孟洛笑了，“所以我考虑搬家了。”
云雪竹靠在他肩膀上说：“直接搬到我家不就好了？”
“亲爱的，隐龙庭很大，如果你要来住，我会收拾的更好，让亲爱的住的舒舒服服……”
“不，我自己要换，我要换一套大宅子，比云雪竹家还大的那种，然后把你们都接过来住。”
云雪竹想了想：“是要找浅浅？”
“不是，我要自己买。”
“那，我可以借你钱……”
“不借。”孟洛说，“知道你们是土豪，但是这件事，我要全靠自己，我要用自己的钱买，我要贷款。”
“可是，如果是比我家还要大的话……考虑到帝都的房价，首付是很贵的。”
“是啊。”他笑道，“所以在我攒够首付之前，要暂居到你们两个家里了，怎么样，开不开心？”
云雪竹抗议：“好啊小洛洛，太坏了，居然学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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