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来找我的吗？”
莲华面色沱红，一整个病娇的样子。
林纯阳冷笑一声：“我找你找的好苦呢。”
“你不嫌弃我是个妖女？”
“啥？”
“我说，你不嫌弃我是个妖女？”
这一下子就给林纯阳整不会了。
剧情设定难道不应该是自己从天而降，斩杀妖孽，祛除瘴气，在万千少女的瞩目中潇洒离去吗？
这魔化莲华色眯眯地问自己嫌不嫌弃她是怎么一回事？
“林纯阳？”
莲华又追问，
“你是来找我的，对吗？”
此情此景，让林纯阳想起了那个经典的悖论——一个物件，看着是鸭子，吃着是鸭子，叫声也是鸭子的叫声，那它就是鸭子吗？
眼前这个妖媚婀娜却魔气冲天的少女，除了气质歪，看着和梦境中那个白莲花般的女神一模一样。
自己该怎么回答她？
“是。不过......”
林纯阳话没说完，莲华脸上的沱红之色更甚。
“我就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那梦里的场景我都见到了。”
“我们两个人，就在那座莲花池旁边，我一见你时便觉得满心欢喜。”
林纯阳有些发蒙：“你怎么知道的，你不是过去的她吗？”
莲华陡然翻脸：“过去的她？只有她自己才是过去的她，我们都是被杀掉的她！”
“那晚的事，她不记得，我记得。”
“你还苦苦追寻什么呢？你要找的人就在眼前。”
“等我夺了这具肉身，我们便双宿双栖，永结同心。”
“这东土的天下，我也与你夺来，许你一世无上的荣华富贵。”
说着，莲华加紧扼住谢家少女的神魂，将她的三魂硬生生拽出体外。
那少女再承受不住灵魂撕裂的痛苦，尖锐的悲鸣如同刀子一般刮擦着在场没一个人的耳膜。
可是，没有人敢反抗。
没有城隍坐镇的日子里，大多数凡人已经短暂地丧失了对于妖怪的反抗。
林纯阳飞身上去，伸手按住那女孩的人中。
在香火之力的加持下，短暂地护住了女孩的神魂，与莲华角上了力。
“林纯阳！你放手！”
“你才应该放手！我是绝对不会看着你草菅人命的！”
莲华眼神中尽是癫狂之色：“你只说我草菅人命，那佛祖将我赶出肉身，变作一丝孤苦无依的游魂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林纯阳一时如鲠在喉：“那、那也不是你欺负别人的理由！”
“我没有欺负别人。”
莲华摇摇头，
“我只是想...想有个肉身，和你在一起而已。”
“你心里爱的那个我，她说的那些，什么肉身只是你渡过苦海的皮筏，约束了灵魂的自由一类的话，真当你拥有了一个想要去触碰的人而又不得的时候，方才明白。”
“这肉身，才是无上欢喜的根源。”
“肉身的事...我来帮你想办法。”林纯阳摇摇头，“我要带你回去。”
“回哪？”
“从哪来，回哪去。”
“你想要我死。”
“我想要你好好地活。”
“你这样，注定什么都得不到。你太贪心了。”
“我若不起贪念，如何能将你揽入怀中？”
莲华闻言，松开了已经面容虚青发紫的谢家小姑娘，退了几步，回到相柳那巨大的法相旁。
林纯阳伸出手，向着莲华邀请道：“相信我，我带你回去，等你和本体合二为一的时候，我们就去天之涯海之角，彼时，你我之间，唯有彼此而已。”
“这是天帝许给我的。”
莲华摇了摇头：“我不相信。”
“神明都是高高在上的虚伪之辈，他们的诺言，一律不值得相信。”
“太久了，人族沉湎于虚假的秩序，被高高在上的神灵所奴役，成为产出香火之力的羔羊。”
“他们都忘了，真正的力量，从来都不来自于神明。”
林纯阳总觉得这种话有点过于中二了，就像是......青春期少年对于权威的质疑一样。
如果性别反转，说不定莲华这孩子能成为男主角？
“不管怎么说，天下太平是好的，人们能平安喜乐是好的。”
林纯阳说道，
“像你这样放出邪神作乱，才是对世界的打扰和破坏。”
莲华摇头：“我虽爱你，却也爱自己的道。我已从无尽虚空中窥见天地至理，在我本体试图证道的时候，我也已经看到了另一条路。”
“以你这被浮云遮住的眼睛，是无法明白的。”
“等到我成就大道，便悉数传授与你。放心，我的心意不会变。”
“你若是想皈依于我，我随时敞开怀抱等着你。”
林纯阳深吸口气：“道不同，便在手底下见真章吧。”
“好。”
莲华点点头，相柳法相的九个脑袋便开始释放出各种颜色的毒雾，辛辣，腐烂，恶臭，迷幻，种种毒雾在妙成县弥散开来。
人们纷纷嚎叫着逃走，有来不及逃走的，稍微吸了口气，便在毒雾中疯了一样摇头晃脑，如同上古的巫师一样在又是唱又是跳，仿佛神灵附体。
莲华漂浮在半空中，冷冷地说道：
“看到了吗，失去了神灵保护的人类就是这么脆弱。”
“可是曾经的人族，那是用一刀一剑开辟出这个世界的。”
“难道说那些一手促成了现状的神灵们，是为了人类着想的吗？”
林纯阳没有回应，只是在大口大口地吸着空气中的毒雾，利用自己百毒不侵的体质，净化着妙成县的空气。
“愚蠢，你区区凡人之躯，如何能与相柳的毒雾相比？即使有些仙缘，也......”
莲华没说完，看到林纯阳的行为艺术整个人都呆在半空中。
一瞬间，仿佛连风都静止住了。
“是的，没有错，我一个头在吸，怎么能抵得过相柳九个头喷出的毒雾呢？”
“在这个时候，我终于意识到了人的力量是有限的。”
林纯阳憋得满脸通红，喃喃自语道，
“越是努力，就越会发现人的能力是有极限的。而狠活儿的力量是无限的。”
莲华看着林纯阳屁股后面噗噗冒出的小彩虹，目瞪口呆地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做人了，莲华。”
林纯阳深情款款地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的莲华，以及她带着蕾丝边的黑色。
深情款款地看着那抹黑色，从怀中掏出城隍的大印，高举在手中，大喊一声：
“盖！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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