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游泳的途中,凯奥斯逐发现了那只渡船。地狱的船夫,卡戎惊异地看着他。
从前从来没有过能像这样渡过冥河的灵魂。如果落水,结果就是溶化在冥河之中,那些水底拖拽着的手就源自于这些怨念。
凯奥斯很快就超过渡船,直游到岸边,浸在水里的皮肤已经被侵蚀成了灰黑的颜色,但同时也被赐予了额外的抗性。据说在很久之前,一位英雄的母亲也曾将还是婴孩的他浸没在冥界的河水里,但他的脚踝没能接触到水,在之后成为了他致命的弱点。
但事实上,杀死他的依然是神,他们的从中作梗才是战争爆发的原因。凯奥斯还不知道,是天堂的神灵的一步步引导之下,才让他和安提落得了如此境地。直到现在,他还觉得是自己的错误。
在岸边行走着的一群亡魂们看到穿着鬼差衣服的凯奥斯都吓了一大跳。他湿漉漉冒着白烟的样子活脱脱像一只恶鬼。
“老一,你怎么多了只眼睛,还变帅了,换了个发型?犯人和老三去哪了?”负责接引的蓝皮长牙的“执鞭者”噼啪有点怀疑自己的记性是不是不好了。
“他们还在那边光着身子躺着呢!”凯奥斯模仿着老一的语气和声音,说道,“一时半会儿是过不来了!”
“真够恶心的,那家伙,男的都不放过?看来我以后得离他远点,你也保护好自己,听说男同最爱对兄弟下手了!”噼啪抽了下其中一队看上去就很臃肿的灵魂,“快走啦,猪猡们!你们要去暴食地狱,作为你们这副德行的报应!”
“那我先走了,老一。你替我在这里看着剩下的家伙,别让他们乱跑,或是混进了别的队里。噼啪把鞭子抽得生响,带着庞大的队伍,伴随着他们的呻吟声逐渐远去。
凯奥斯肯定不愿意浪费时间多管闲事,但又不想让他们立刻逃掉引发骚乱。“你们都待在这里,我去方便一下!都不许跑,被我抓到了就宰了你们!”
可他刚没走出去多远,那几只队伍的亡魂已经开始四散逃跑。
算了,反正也不关他的事,凯奥斯想。他也奔跑了起来,想要尽快地找到这里的出口。
噼啪回来时,面对着空空荡荡的河边傻眼了。这时四眼兄弟才刚刚从河上渡来,老一还光着身子。他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
“你们赶快去找典狱长大人呼叫增援!我去把那些逃了的亡魂抓回来!”噼啪在空气中挥动魔鞭,那些逃走了的亡魂立刻就停下了脚步,仿佛被冻住了一样。
只要身上有鞭痕,噼啪就能控制他们的行动,找到他们的位置,但是这样多的犯人逃走了,还是要很久才能全找回来。他疲于奔命的同时,也在思考着待会儿要怎么惩罚这些胆敢逃跑的罪人们。
地狱第一层的环境并不如凯奥斯想象的那么糟糕。这里盛开着红色的曼珠沙华和白色的曼陀罗花,长势旺盛到狂野的地步,给灰暗阴沉的环境涂抹上了入殓的妆容。到处都空空荡荡的,地面平坦而空旷,跑了很久,除了逃走的亡魂以外,连一个会动的东西都找不到。
终于在视线的尽头,他看到了一座如同废弃神殿一样的建筑。在渐渐接近它时,他注意到神殿的门被向内推开了。这就代表着,有人进入过那里。
这间神殿由巨大的白石柱支撑着,石柱却因岁月侵蚀而呈现出了黄褐与黑的瘢痕,以及缺损的剥落。凯奥斯压低了脚步。他听见里面有人在搜寻,以及那人抱怨的声音。
“啊,为什么啊?这里也什么都没有吗?”无能狂怒的中性声音中饱含了失落,从头顶之上传来,在神殿中回旋,像是一遍遍的质问。
凯奥斯很好奇这声音是谁所发出的,因为这很接近他在人间常常能听到的人类的声音,而不是这里悲惨的哀嚎和鬼叫声,以及更多时间存在的死寂。
他有些怀念过去,他也曾作为人类生活过的时光,尽管可能他只是混入其中,隐藏自己的身份——在他还没有因过度的恶魔化而改变外形之前。
在他因遐想放松了警惕的同时,竟然完全没有感觉到背后传来的杀意。一个身影从绳索上倒吊而下,那把新月形的弯刀砍在了凯奥斯坚实的背上,深深地嵌了进去。
“又是追来的鬼差么……真是阴魂不散啊。只可惜,有点缺乏警惕了。”冯说完这话就后悔了。因为她发现,刀根本没砍进去,而是被恶魔的背肌紧紧地夹住。
她猛地用力去拔,凯奥斯却突然泄力了,让偷袭者一下子连着退了几步。“这样可不公平啊,盗贼小姐。”他缓缓转过身,面带微笑地面对着这个穿着军服的“探险者”。
“啧……这家伙好像有些难对付啊……要不跑吧?”冯的脑海里一时间闪过这样的想法,但是她还没调查完神殿的下层。如果出口恰巧就在那里的话,自己不就功亏一篑了——人总会在这样的时刻,抱有侥幸的心理。她重新摆好姿势,准备应战。
“有两点你说的不对:首先我不是什么小偷,而是英雄的后裔,斯巴达克的将军和战士;还有一点,我不是女人。”
按照斯巴达克的法律,女人是不能上战场建立功勋的。冯的家族曾经被赐给这样荣耀的姓氏,但在她这一代早已没落。为了重振家族的荣誉,她女扮男装,用着男人的身份上了战场,并从士卒开始做起,成了一名优秀的将军。
可是在一次抵抗胡人侵略的过程中,她被担心会取代他地位的主将出卖,作为诱饵的她和手下死战至最后一人,然后绝望地力竭而亡,援军这时才姗姗来迟。讽刺的是,主将得到了嘉奖与赏赐,她却被视为打了败仗而曝尸荒野,连姓名都没有被提到。
正是这份怨念和杀戮的罪过让她堕入了地狱。她被送往第七层,而她想做的是回到人间复仇,让那家伙早点去第九层接受最严苛的惩罚。即使她忘记了自己的姓名,她却还记得家族的荣耀,这被给予的“冯”姓。
她历尽磨难与战斗,终于到了第一层,但在这里,仍然看不到人间的光芒。如果非要打倒这个大块头才能触碰人世的曙光的话,那么她就必须这样做——她举起弯刀,发起了冲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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