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人的一生基本上都是在与什么东西抗争、失败、再抗争的循环中度过的。
换言之,失败是人生的主旋律,人永远不会满足于现状,永远会追逐心中的光芒,明知不能为而为之,不能好坏皆是如此。
在无聊的抢椅子游戏中,在什么都不存在的后真相时代,大抵人们还值得自豪的,就只剩下这个了吧。
倘若心中的光芒能够绽放,那么一切苦痛皆轻若鸿毛。
正是因为如此,当她和我说想要一起看晚上烟火的时候,我没有任何说出任何拒绝的话。
“我们就这样溜出来真的没关系吗?”
换上了一身藕白色连衣裙,头戴大大遮阳帽的少女,趴在我的背上悄声地询问。
“事到如今才提出疑问吗?不是你说想来看烟火的吗?”
“我也没想到先生这么勇敢。”
勇敢这个词和我是最没有什么关系的了,我只是看不下去、无法接受、无法拒绝。
“我一向是执行力很强。”
“那这样背着我逃出医院还是太有执行力了一点。”
说实话,我也觉得这样做太有执行力了一点,背着病弱的女友,溜出医院,倘若每个小说的主人公都像我这么有执行力的话,大概能少掉一半的悲剧。
至于另外一半,就不是尽人事就能避免的了。
“小雪她没问题吧?”
“相信她吧。”
洛雪自告奋勇地换上了病号服,承担起了假装成芸在医院拖时间的工作。
“我来装成芸姐姐留在这里,你们就放心去吧。”
又想起了她为了让我们放心而摆出的半是真心半是故作的笑容,说不担心那是假的,但是我如果不点头,反而是辜负了她的心意与觉悟。
“先生似乎一直都很信任小雪,我现在倒是有些好奇,你是则么有了这样一个可爱的女儿的了。”
“这也是比较长的故事了。”
“那等到了放烟花的地方再说吧,一边看烟花一边听你说故事,也挺好的。”
“你还真是喜欢听故事。”
“因为是先生的故事,所以我喜欢听。”
假如不是此刻正背着她,真想看看她此时的表情,则么能随口说出如此羞耻的话语,我都感觉老脸一红。
“先生竟然也会害羞吗?”
“还不是你总是说些让人感到羞耻的话,话说在前头,总是戏弄我可是会收到惩罚的。”
“什么惩罚?先生舍得惩罚我吗?”
她轻笑出声,丝毫不在意我的威胁。
“不过先生,你打算就这样一路背着我到目的地吗?”
“也不是不可以。”
“你吃得消吗?我还是挺重的吧。”
“一点也不重。”
倒不如说真的是太轻了,这段时间明明已经有监督她好好吃饭了,但是好像还是没有丝毫增重的感觉,双手托着的大腿没有丝毫多余的赘肉,紧实的肌肉下甚至能感觉到些许骨头硬邦邦的触感。
“那这样我们到那边的时候,会不会烟花都放完了?”
“我要加速了,抓稳了。”
我朝上托了托她的身体,然后用力地蹬起了地面,在没什么人的人行道上开始了飞奔。
“呀!”
她轻呼一声,环着我胸口的胳膊也搂得更紧了些。
时间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倘若这个谎言是真实的该有多好。
我从来就不相信这个世界有什么神明的存在,即便真的有所谓的高位存在,对于尘世间的一切都充满漠视的它也不配受到人们的顶礼膜拜。
厌恶,愤怒,还有几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在胸口纠缠成一团,甚至感觉到胸口因此而有些窒息。
其实我比谁都清楚,如今的我之所以什么都做不到,正是因为我这快三十年的人生没有积累下任何值得称道的东西。
并非是因为没有目标,而是因为一开始就是为了直奔终点,所以才没有积累下任何东西,以至于什么都做不到。
越是看着她们,看着她,就越是能明白,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比我更值得、更应当活下去。
然而我却只有怒火,除了怒火一无所有。
就像是对于现状满腹牢骚,对于未来满怀期待的热血青年一样,想要改变现状,却不知道该则么做,甚至连该往哪个方向努力都毫无头绪。
然后慢慢地,就这样以和自己和解为名,屈服于名为命运的惰性。
“先生,你看,好多人。”
她的话将我的思绪拉回,再抬起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已经人潮涌动,大家的行进方向几乎都是相同的,都在朝着市郊的公园走,我也跟着放满了脚步,再这样拥挤的环境下奔跑实在是太危险了。
一放慢脚步,就能看到了周围穿着各异、神色各异的人们,与同样穿着各异、神色各异的同伴或是并肩,或是一前一后,或快或慢地走着。
“是啊,好多人。”
自从14年以后,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这么多人都往同一个放烟花的地方前进了,那一年发生了许多悲剧,不论是对我,还是对其他生活在这座魔都的人。
而且自那以后,已经有很久没有见到过烟花了,除了之前与洛雪一起在窗台看到的不知为何升起绽放的雨中烟火。
“你说,烟花从侧面看,到底是圆的,还是扁的呢?”
周围的声音很嘈杂,嘈杂到了已经听不见的地步,大脑只解析出了无意义的杂音,只有那日她的话如清泉流响。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麻木地不断地走着的我,到底是何时开始,背上有了温暖的重量。
“先生,还有多远呀?”
她的话唤起了久远的记忆。
紧紧牵着手的母子,满心期待的孩子开口问道:
“母亲,还有多久到啊?”
而她当时的回答,也是我现在的回答:
“马上就到了。”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为什么会这么想?明明时间、地点、人物都完全不同,环境更是天差地别。
得不到答案,想要知道答案,为什么想要知道答案?
“先生,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到了目的地的公园,芸突然开口了。
“什么问题?”
“我们没有带餐布来,一会要则么坐呢?”
说着她指了指早就已经被坐满的长椅,以及铺着五颜六色桌布席地而坐的众人。
“我有其他的办法。”
“什么办法?”
我也不故作神秘,将她轻轻地放下,从口袋里掏出了从医院里顺来的,已经折成了豆腐干的传单,将它展开,平铺到了地上,然后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就好像是什么纸醉金迷的“上流”场所的侍者一样。
“本店条件简陋,请客人您将就。”
“确实挺简陋的,我可以投诉吗?”
她开着玩笑,捋了一下裙摆,抱着腿坐下。
“本店是黑店,谢绝投诉,一旦进来就别想走了。”
我也跟着开玩笑,在她旁边的草地坐下。
“那可真是太坏了,我要举报你们,然后在小众点评上给你们差评。”
“本店不在乎评价,本店只在乎现在正在招待的客人。”
“那之后的客人,会收到更好的待遇吗?”
“或许之后本店就彻底歇业了吧。”
仰起头看向天空,月明星稀,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看烟火的好日子,反正肯定不是观星的好日子就是了。
四周依旧是嘈杂的噪音,轻轻吸入一口气,再慢慢呼出,想要将头痛和浆糊一般的情感一齐排出。
“先生,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
“什么事?我需要知道吗?”
“你想要知道吗?”
她的笑有一种别样的魅力,真就如同那无香的雪绒花一般,让人忍不住靠近,却又不敢考的太近,生怕自己的所想皆是流云。
“我想要知……”
我的话还没有说话,“咻”的长音之后便是“啪嗒”的连续短音,她背后的天空绽开了朵朵姹紫嫣红,连她苍白的脸庞也染上了健康的红晕。
耳畔的杂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周围人们兴奋快乐的交谈声。
“妈妈妈妈,好漂亮的烟花。”
“希望我们能够永远在一起。”
“快看,已经开始了,赶紧拍照!”
“你看那个,像是小猪一样的图案,现在的烟花都这么高级了吗,老伴。”
“吓我一跳,则么没到点就开始了,啊啊啊啊啊,我忘记录像了,我的暑期作业啊啊啊啊啊啊啊。”
“干杯!”
“这家的番薯还挺好吃的。”
我从未见过如此绚烂的烟火。
炫目,却又无法移开目光,与星空完全不同的光芒。
无法去形容此刻的心情与想法。
那被生活折磨、挤压、倾轧,然后又艰难地爬起来继续往前走的每一个普通到会被历史遗忘的人,此刻都注视着天空中绽开的烟火。
“先生,就算烟花这一生就治能够绽放一次,也请你绝对不要忘记。”
掌心传来了温度和力量,如同烟火般的少女靠近,她姣好的脸变得格外清晰,可是片刻便又变得模糊迷离。
“嗯,我绝对不会忘记的。”
“约定好了哦?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嗯,约定好了。”
“先生你又哭了。”
“不,我没有,只是太热了。”
“那你还靠我这么近,不是更热了吗?”
“不是你先靠过来的吗?”
“那你推开我不就好了。”
“已经太晚了,推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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