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而难熬的，我倒是无所谓，毕竟只是发呆的话时间也会过去得很快，就像现在这样，虽然捧着书，但是其实眼睛并没有对焦，书连带着上面的文字都变成了两份交织在了一起。
恍惚间，今天早上的事又一次在我眼前浮现。
这个世道一直就不太平，每时每刻都有人作恶，每分每秒都有人死去，所以偶尔像是这样，在晨间的新闻推送中就有关于一个犯下多起奸杀案的毒贩在逃的警方通缉令，也是很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上面标注的悬赏的金额是30w，还配上了一张微笑着的证件照片，标准的路人脸，只是眼神中传递出了和我一样的虚无。
“阿荀，我好了。”
洛雪背着包，站在门口的垫子上看着我。
我将手机塞回口袋，从沙发上站起身。
“没有忘记什么东西吧？”
“嗯，我检查过了。”
“那就走吧，洛雪。”
“嗯。”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连这样的对话我也习惯了，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明明在两周前，我还想着差不多该结束自己那无聊的人生了。
她拧开了了房门，阳光，与老式小区所特有的腐朽的灰尘味道，一同透了进来。
“阿荀。”
“嗯？”
走在路上，她突然停了下来。
“今天下午可以不用来接我，我和线莲姐姐一起去买点东西。”
“嗯，那零花钱还够吗？”
“嗯。”
如同往常一样，在学校对面的便利店分别，她朝我挥了挥手，背对着我，走进了学校的大门，如同往常一样，她的身边没有任何人，就和曾经的我一样。
这样下去，真的好吗？
我突然意识到了，我在思考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已经有多久了？
不论我再则么呼唤，都不会再次转动的大脑的弦，那根生锈生了锈的弦，再一次，一边发出“咔咔”的声音，一边缓缓地转动了起来。
“滴！滴！滴！”
洗衣机发出了没有感情的电子音，我的眼睛再次恢复了焦距。
我“噗噗”地抖了抖她的校服，挂上衣架，然后晒在了外面。
该说不愧是数一数二的“贵族学校”吗？我其实是第一次见到校服是像这样衬衫配裙裤的全套正装。
我关上了洗衣机深黑色的玻璃门，然后回到了窗边，孩子们的嬉闹声、狗的叫声、老人们唠嗑的谈话声，许久不见了的场景。
“为什么不要带烘干功能的？母亲”
那是高中的时候，我拿了第一笔工资，正好家里的洗衣机坏了，所以决定拿这个钱换一台洗衣机，那是我记忆中为数不多的，与母亲一起的场景。
“因为会有太阳的味道，对于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来说，只要有太阳，就会想晒些什么的。”
无法拉近的微妙的距离感，不知道该则么接话，与母亲一直以来相处的状态。
“而且啊，晒衣服的时候，你就会听到这个世界的声音。”
我的母亲，经常会说出这样听起来很脱线的话。
世界的声音，终究只是嘈杂而已。
我关上了窗户，又回到了沙发上，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虽然继续发呆也是可以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这么做。
卫生前天才和洛雪一起弄过，一个人也不能乱动她的东西，采购早上回来的时候也完成了，剩下的选项也不多了。
难得地做点费时间的菜吧。
“嗡……”
刚要打开冰箱，手机就震动了起来，我将它从口袋里拿出来，按下了接通按键。
“顾博学长，则么了？”
“你先冷静，然后听我说……”
虽然说是让我冷静，但是反而是他的声音压抑着急躁。
“小雪被人绑走了。”
“你说……什么？”
我感觉我的心跳漏了两拍。
“刚刚她向学校请假出去了，我不放心就跟在了后面，然后看到了她被一个男人带上了一辆面包车。”
“车牌呢？”
“我记下来了，也报警了，但是说是没有查到这个号码。”
“套牌车啊，那监控呢？”
“它们去了老城区。”
是有备而来啊，那边因为还没有改建
“啧，那警察那边则么说？”
“说已经派出人手了，让我等消息。”
“你现在在哪？”
“格子巷。”
“十分钟。”
“70号门口等你。”
“嗯。”
我挂断了电话，换上跑鞋边冲出了房间。
既然打电话给我，应该是有线索了。
这里离格子巷并不远，以工作日的车况来说，跑过去才是最快的。
“喂！你不要命啦！”
老城区的结构相当复杂，但是对从小学时开始就被随意放养的我来说和后花园没什么区别，我沿着最近的路线一路狂奔，从马路横穿过去，背后传来了谁的咒骂声，我完全没工夫去理会。
很快我就到了地方，却没有在70号的楼下看见他。
突然我感觉到肩膀被用力地一拽，转过身去，是将身体贴在墙壁上的顾博学长。
“嘘！”
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探出去了小半张脸，接着又转回来看向了我。
“我找到线索了，那个和洛雪碰面的女孩子就在这里，在那个小店买东西。”
他与我交换了位置，我斜着头看去，穿着与洛雪相同校服的女学生正盯着开在楼道里的小店的货架。
“等一下，不要冲动！”
他拉住了想要冲出去的我。
“直接问出来不就好了？”
“不行的，不能打草惊蛇，虽然没看太清楚，但是绑架了小雪的男人应该是个通缉犯，假如这里暴露了的话，小雪的处境就危险了。”
“那我们要则么办？”
我努力地，让原本紧握着的拳头放松下来。
“跟着她，找到老巢，她已经在这个店里停了有一会了，很快应该就会移动了。”
“不告诉警察吗？不能打草惊蛇？”
他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点了点头。
我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那个女学生的身上，她正操作着手机结账，手里领着一个塑料袋子，里面装着泡面之类的食物。
“多谢，接下来就我来跟着她吧。”
“不行，我也一起。”
“那女生认识你吧？”
“我不能放下小雪不管。”
“啧。”
谈话间那女孩子已经朝着路的另一边走去了，没时间在这里纠结，我们一边保持着差不20米左右的距离，一边跟在了她的后面，复杂的小巷中饱经风雨的楼墙成了我们最好的掩护。
她几乎没有则么拐弯，而是直直的前进，我们应该是没有被发现。
“你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虽然我知道他是个烂好人，但还是忍不住小声问出了口，我在渴望一个答案。
“小时候我也被绑架过。”
他说出了让我有些震惊的事实，大学三年的时间他只字未提自己的过去，虽然我也没有主动问过就是了。
我们移动到了随意地停在街边的“QQ”之后。
“是以金钱为目的的绑架，当时绑匪开口要了100w的赎金，我们家拿不出来。”
虽然我知道他家很有钱，是做地产生意的，但是在20年前的100w，应该是一个天文数字。
“当时我被关了一整天，没有食物，只有矿泉水，我本来以为我会死在那里。”
我们又躲到了一面废弃的断墙之后。
“但是两位警察救了我，他们为了不误伤我没有用枪，而是近身与他们搏斗，一位警察甚至受了重伤，最后牺牲了。”
她第一次拐弯进了一旁的巷子，我们赶紧跟了上去。
“那时候我问活下来的那个警察，你们为什么能这么勇敢地和坏人搏斗，明明他们手里有刀，然后那个警察蹲下来摸着我的头告诉我‘正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孩子需要我们、信任我们，我们才能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为了你们而去和坏蛋战斗，保护你们’。”
“憧憬？”
“可能吧，起码我想着，这条命都是那位警察牺牲了自己换来的，那我也要帮助我所遇到需要帮助的人，守护他们，虽然昨天才指责了你，但是我这样也不过是自我满足而已。”
我用余光瞥了一眼他的脸，这是第一次，我稍稍地理解了顾博这个人的存在。
“你还真是坚强，没有损你的意思。”
我老实地说出了感想，将在学校的洛雪拜托给他果然没错。
那个女生进了一栋破烂到连大门都没有的楼里。
“那是本来要准备开发这一片的地产商留下的东西。”
我有印象，是之前闹得很严重的钉子户的事情，还上了当时报纸的头版头条，最后这一片只是小部分地维修和改造，并没有能够拆了重建。
“我先进去，就拜托你守在外面了，顾博。”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然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从一旁居民楼底拾起半块用来挡着铁门的感应锁的板砖，贴着墙蹲走进了废弃的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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