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闹钟，发出了“叮铃铃”的陈旧声音，我在它响到第三秒钟的时候准时地将它关掉，这也算是我一个人生活这么长时间以来养成的习惯了。
“早上好，你睡醒了呢。”
她一边冷淡地说着，一边用着我的浴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空气中弥漫着好闻的洗发精的味道。
“早。”
老式的滚筒洗衣机传来了“轰隆隆”的运行声。
“在洗衣服吗？”
“在洗被套和床单，昨晚不小心弄脏了。”
或许是刚刚洗好澡的关系，她的脸有些红红的。
“你尿床了？”
“才不是！”
浴巾被丢到了我的脸上，扑面而来的洗发精的香味，我将它从脸上拿开。
“那是什么？”
“你自己去猜。”
说完她便进了房间，重重地关上了门，像是在生气的样子。
12岁的女孩子，又不是尿床，为什么会把床单弄脏呢？就算说是让我自己去猜也……
啊，我知道了。
我敲了敲门。
“什么事？”
她的声音相当的冷淡。
“你是早上偷吃的时候把床弄脏了对吧，没事的，我不会因为这些小事生气的。”
“……不是。”
她的声音中的温度似乎又下降了好几度，已经可以用冰冷来形容了。
原来不是吗？
我又坐回到了沙发上，想不明白啊，花季少女的心思，这种有些苦恼的感觉，就是每个父亲都会体验到的吗？
不过，也不是每个父亲呢。
我的手机传来了短信的提示音，是每日推送给我的报纸，总感觉有些看不进去呢，现在每日的新闻都不没有什么好东西呢，头版头条竟然是写一个侵犯学生的教师落网。
警察也好，英雄也好，侦探也好，永远是发生了事情之后，才能到场，伤口就算是愈合了，依然会留下可怖的疤痕，我再清楚不过了。
嗯？现在的订阅新闻都有广告了吗？看来他们的日子也很难过呢，不过接的女生的卫生用品的广告也太奇怪了吧，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还像我这样订阅手机短信新闻的人估计都是油腻的中年大叔了吧。
等等，卫生用品，我记得女孩子第一次来的时间……
啊，原来是这样啊，洗衣机也停止了轰鸣声。
“换衣服，今天在外面吃早饭，一会去给你买必需品。”
“嗯。”
声音中的冰雪有着些许消融的迹象，看来是我猜对了，感谢无聊的新闻广告呢。
有人说，女孩子都是砂糖、辛香料和什么美好的东西组成的，另外两样暂且不论，砂糖的成分一定很高。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女孩子只要吃了甜品心情就会变好一些，因为摄取了必要的组成部分，就好像是花儿光合作用需要水一样。
而依据，就是面前正在一言不发的洛雪，她的叉子每将一小块亮红色的草莓蛋糕送入口中的时候，原本因为生气而鼓着的脸颊就会消下去一些。
可是关于采购应该买些什么，我真的不太清楚，不过对此我也想好了对策。
“我去一趟洗手间。”
“嗯。”
她可能自己都没有察觉，她的语调是上扬的。
我起身，进到了洗手间的第二个隔间里。
“我来了。”
“嗯，我也刚刚到。”
这家店的店长的城叔正靠着隔间的墙壁站着，他的神情相当的严肃，眼神就像是在审问犯人一样。
“我记得你有一个十几岁在上高中的女儿对吧。”
“嗯，你电话里也问过了。”
“好，那我就长话短说了，一个十二岁女孩子日常生活需要些什么？”
“啥？”
“一个十二岁女孩子日常生活需要些什么？”
“不不不，我听得懂，只是，你找我就为了这件事吗？”
“嗯。”
他很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原来是这样啊……”
“嗯？”
“其实因为基本上都是她娘照顾她多一些，所以很多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大概还是知道一些的。”
他说了十几样东西，而且说的事无巨细，我觉得远远超过了“大概知道一些”的程度了，看起来，而且说到一些东西的时候，他还会告诉我他的经验之谈，看来他也是一个笨蛋父亲呢。
“多谢，算我欠你一份人情。”
“没事啦，毕竟是小风第一次这样拜托我吗，而且也不是……”
“也不是什么？”
“不，没什么，好啦，赶紧回去吧，女孩子等久了可是会很生气的。”
这件事也被他料到了，等我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她又气鼓鼓地把脸别向了别处，而最后又点了柠檬巧克力蛋糕和乌梅汁才让她的心情再次好转过来。
拜这个所赐，等早饭吃完的时候，已经差不多要中午了。
一开始的采购很顺利，毕竟只是买些食材和牙刷杯子之类的日用品，再就是沐浴露洗发膏之类的，她似乎都有喜欢的牌子，所以选的很快，基本上就是我问，她答，我拿的状态，直到到了卫生用品开始，就开始变得举步维艰。
每个牌子都拿一些，让她自己体验到底哪一个更好，不管是护肤品，还是说卫生用品，都是如此，这是城叔告诉我的，说是每个女孩子体制都不一样，偏好也会不一样。
但是，这种类也太多了吧，完全眼花缭乱了，就连同一个牌子都分为日用夜用，还有什么运动型、抗菌型之类的，可是我对于这种东西除了上面的保质期以外完全一无所知，临时从城叔那里抱佛脚得来的知识完全完全不够用。
这时我才明白了，他的真的是“大概知道一些”的程度。
而洛雪显然也是第一次经历，所以也是一脸茫然交替看着我和货架。
不过就算在这里看着也没有什么用，还是要实际用过才能知道效果，这可真是……
“阿荀……”
我感受到袖子被洛雪拉了一下，我转头看向她，却发现她抱着我的手臂，缩到了我的后面，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发现有几个妇人正在窃窃私语着什么，还时不时地看向我这边，等发现了我也看向了她们之后，她们便装作无事地移开了视线。
果然一个30岁不到的男人带着一个女初中生在这种地方逛会很奇怪，虽然我并不在意，但是洛雪明显已经感觉到不舒服了，这种时候，作为男人，或者说作为她临时的父亲，就要果断一点。
我迅速地随便拿了几件放进已经有些满地购物车内，然后很自然地一手推着车，一手牵起洛雪的手，让她走在我的左边，若无其事地从那几个嚼舌根的中年女性左侧通过。
等走远了一段距离以后我松开了手，但是她又抓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微微地在颤抖。
“还剩下护肤用品了，雪，你有喜欢的牌子吗？”
“嗯。”
护肤品的采购倒是相当的顺利，甚至店员似乎还认识她的样子，甚至在看到我的时候有着一丝惊讶和戒备，看起来是一个好人的样子。
“这些就够了吗？”
“嗯，这些就够了。”
种类并不算多，都是我看不懂的瓶瓶罐罐，这些好像都要单独结账的关系，我拿着店员给我的收款单，去这里的柜台排队结账，奇妙的是，虽然年纪各不相同，但是我的前面都是男性在排队结账。
而刚刚结好帐的中年男子不知道为什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露出微笑拍了拍我的肩膀。
“加油吧。”
“嗯？哦，谢谢。”
被给予了莫名其妙的关怀和同情，好像被当成了什么同类了的样子，但是又是什么同类呢？
“先生，请出示你的单据。”
在我还在想着这些不重要的事情的时候，竟然已经到我了，我将单据递给看起来有些不耐烦的收银员，似乎是因为已经差不多是饭点了，她时不时地抬手看一下自己的手表，不过好歹还是有一些职业修养的，起码还是勉强保持着职业式的微笑。
“请收好发票。”
“谢谢。”
等我回到专柜的时候，刚刚还对我抱有戒心的店员却是露出了温柔地微笑看着我和洛雪，洛雪也露出了有些害羞又有些开心的笑容。
嗯？今天是则么回事？难道在我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成立了“世界关怀将死之人日”？
不过洛雪的心情现在似乎相当的好，这样就好了。
我将化妆品放在购物车的可以折叠的架子上，然后看着满满当当的购物车，即便是想要装，应该也装不下了吧。
“我们去结账吧。”
“嗯！”
和之前不一样，是微微上升的语调，心情果然相当的好啊，啊，这样的话，待会去那里应该没问题吧，而且已经买了这么多东西了，就算去买衣服，应该也买不了多少才是的。
我曾经是这么想的。
“来来来，再来试试这一套则么样，兼顾了可爱与成熟的不可思议的艺术品。”
“呀，不要直接脱。
为什么又是她，这个世界就这么小吗？我做梦也想不到这次去的内衣店的店员就是之前的买夏装的时候的那个店员，似乎是在好多家店里打工的样子。
拜此所赐，我能够直接从我不想干的看内衣的工作里摆脱出来，但是从试衣间传来的奇妙声音，毫无疑问会让人在意，而店员还时不时地抱着一大堆花花绿绿地布片跑出来，再换一堆进去。
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虽然不是什么正常人，好歹还算是一个男性，就这样把我一个人扔在这么多女性内衣中间是不是有些残忍了。
这么想着，我到了店外，然后深深地伸了一个懒腰——以身上挂着许多沉甸甸地购物袋的状态下，身上的酸疼告诉着我最近有些疏忽锻炼的事实，我的体力很明显下降了。
不过这也是当然的，毕竟本来就是时日无多地状态，可是还要完成她的愿望，虽然不知道有多少，但是还要再多苟活一段时间，姑且把晨练加回日程里吧。
不过没想到女孩子的日用品要花这么多钱啊，虽然还有不少存款，但是这样下去果然还是不行，既然是两个人的话，应该还是自己做饭会比较节省。
至于学校，虽然有食堂，但是姑且还是不太放心，等周一开始小雪也要回去上学了，还是做做便当让她带比较好，这个学校比较宽容，上次我也看到了不少学生是吃自己呆地便当的。
“阿荀。”
就在我向以前照顾母亲时一样，思考着家计的时候，洛雪似乎已经完成了购物，我把购物袋往戈胳膊上又移了移，空出手想要接过礼品袋。
她却摇了摇头。
“我自己拿就可以。”
“没问题吗？”
“没问题。”
虽然对我来说这些可能不重，但是身材小小的洛雪拿着应该还是蛮重的吧，不过既然本人都这么说了。
“重的话，和我说，我们回去吧，洛雪。”
“嗯。”
心情好像又变差了，女孩子的心情还真的是琢磨不透，是不是去买两本如何和初中女生相处的书比较好？
不过话说回来，有这样的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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