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旻扫了他一眼,“看出你师弟的不同了?”
常玉点点头,“举手投足倒是与之前有很大变化,想不到短短两天就能有这么大的进步。”
“毕竟是血衣堂的传人,娘亲是二品高位的高手,天分又能差到哪儿去?”裴旻叹了口气,惋惜的道:“若是没有先天剑子,未来天机楼武评上未尝没有他的名字,只是……可惜了。”
“纵是皓月,也无法与太阳争辉啊。”
……
李心安悄悄走进房间,吴乡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睡得正死。
他悄摸走上前,看着吴乡的脸色,一脸的疲惫之样,睡觉都紧紧皱着眉头。
李心安暗自抱怨,也不知道在李府干了什么,总不可能跟自己一样练武被人拳拳到肉毫不留情的教导。
他轻轻放下“白虹”,以免弄出声响把吴乡吵醒。李心安坐在床边,脱下衣衫,拿着赫兰的药给自己的青肿处抹上。
“得赶快好起来,争取明天就能学剑啊。”李心安喃喃道,倏的傻笑出来,像是看到了日后自己威风凛凛的样子。
一夜无话。
李心安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床上了。
身边空荡荡的,吴乡已经起床不在房间内。李心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下床洗漱干净。去了大堂,没人,去了前院,还是没人,又去了后院,只看到赫兰在那里摆弄药草。
两进院子,前院诺大一片空地,以前充作练武场,供他以前招徕上午那些江湖高手练武所用。更大的后院则是有一处荷花池,廊桥架在上面,以作观赏之用。
后院的西边有一处小空地,被人要来种了药草。虽然那人早已经搬了出去,药草却是还留在了这,赫兰对此是爱不释手。
赫兰看到李心安过来,急忙招呼道:“来来来,小心安。”
李心安走过去,问道:“赫兰姐姐,师傅他们人呢?”
“裴旻先生去兵部了,常玉好像是去了城外军营,至于小吴乡……”
赫兰想了想,道:“早上起来就没看到他,应该又去李府了吧。”
李心安叹了口气,“唉,他还是放不下李府,算了,我也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他,随他去吧。”
赫兰说要给他做饭,李心安摆了摆手,转身返回前院,准备再练习一下张思远交给他的隐杀无极功。可刚摆好架势,吴乡风风火火的推开了院门。
两个孩子四目相对,李心安轻笑一声:“去李府了?”
“我还是李家的仆人,福伯叫我有空就去府里帮忙。”
“那我跟福伯说说,让你以后不用去了。”
“不……不用了少爷……我觉得还是欠老爷,欠李家的。”
吴乡关上院门,低头走至李心安身边,“少爷,你是不是生气了。”
“那倒没有。”李心安摇了摇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舍不下李府舍不下李林甫,我不怪你。”
“咱们还是好兄弟。”
吴乡心头一暖,把手里的袋子递给李心安,“少爷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酥心斋的点心。”
李心安接过来,轻轻踢了吴乡一脚,“可以啊,心里还有我这个少爷。”
吴乡嘿嘿笑了起来,李心安肚子确实极饿,他狼吞虎咽的吃完了点心,抱着“白虹”,百无聊赖的坐在台阶上,等着裴旻回来。
时过正午,倒是常玉先回来了。
“师兄,你去哪里了?”
常玉拖着疲惫的身躯,爬到裴旻的那张躺椅上,“去了城外军营,给老头子传了些话,原本没什么事,他手下一个老兵油子偏偏鼓动那些军中好手和我过两手,把我累的不行。”
“都赢了?”李心安两眼放光。
“那是自然,你师兄是谁啊。不过那些人的确有几分本事,一对一厮杀搏命,我能赢,一对二也行,一对三就悬了。要是一对五,我必败无疑。”
你这说的是人话吗?李心安暗暗腹诽,问道:“师傅怎么还没回来?”
“开拔在即,他那里一大堆子事儿呢,估计这两天都得待在那里了。”
“那我怎么学剑啊。”李心安皱起小脸,愁眉苦脸的说。
正说着,院门被人“轰”一下推开,裴旻脸色阴沉的走到大厅,坐在座位上久久未说话。
李心安与常玉对视一眼,两人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轻声问道:“师傅,可是出事了?”
“粮饷的问题,江南闹了水灾,开拔在即,粮饷供不上,这不是害人嘛!”
裴旻长叹了一口气,“以后,是免不了要去户部吵架了。”
“那您最近是都没有了空吗?”李心安有些遗憾的说道。
裴旻莞尔一笑,“放心,答应你的,为师不会食言。”
“我向兵部告了假,每日下午就留在这里,教你剑术。”
“真的?太好了!”李心安一蹦三尺高,可面色随即又凝重起来,忧心忡忡的道:“师傅,这不会影响到军务吧,我可以等的,不能因为我误了大事啊。”
“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不会耽误正事的。”裴旻正色道:“明日下午就开始,你要做好准备。”
李心安有些失望,“啊——明天啊,那您今天回来干什么?”
“吃饭啊。”裴旻瞪大了眼睛,“徒儿,不能饿死师傅吧。”
“……”
太阳就在李心安望穿秋水的等待中慢慢悠悠的晃了过去,他激动的几乎是一夜未睡,就为了这个期盼了无数天的下午。
裴旻笔直的站在他面前,手中提着一把古朴长剑。
幼小的李心安抱着快要与他身子一般高的“白虹”,期待着裴旻展露精妙剑招。
“准备好了?”
裴旻的声音传了过来,李心安急忙点头,“准备好了!”
“好!”裴旻沉声道,“心安,你可知道东鲁?”
李心安十分讶异于裴旻为什么会突然为自己这个问题,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东鲁是您的家乡。”
裴旻怅惘道:“我原本只是东鲁一名普普通通的读书人,家境贫寒,便时常去山里打些野味来卖,那时候,我可不是弱不禁风的读书士子,寻常三五人还近不了我的身。。”
“之后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云游的老道士,他在那座山里建了一个道观,准备养老。我为了追一只野兔,跑进了他的道观里。”
“老道士提出要收我为徒,我自然是不答应的。那时候我想的是士子登科骑马游京城,那里会跟一个飘零江湖的人走。”
“可他只是拔出了剑,轻轻在我面前一挥,我就感觉,我应该跟他走。”
“这一走,就是二十年。”
“老道士云游四方,他那一身剑术不知从何而来,我问过多次,他也仅仅是说师父所授。可我看得出来,他的剑术与道门剑术又有许多不同,可他不肯说出自己的师门,我便只能算自己是山泽野修。其实那更好,没了师门约束,省却许多烦心事。”
“在我入一品之前,赖以成名的,只有老道士交给我的两套剑诀。一套是道门的三十六天罡镇魔剑,一套是他口中传承数代的万生剑诀。”
“万生剑诀,是某位老前辈隐于山中一甲子,察星象之变,观草木荣枯,嗅生灵寂灭,雪消雨霁,春去秋来,最终顿悟大道,悟出此剑诀,耗尽全身内力将剑诀刻于石壁之上,后得后人抄录,流传世间。”
“此剑诀合彻生灵之道,亦刚亦柔,最适合剑道打底子。”
“我将此剑诀传你,我先演练一遍,看仔细了!”
裴旻左手托起剑鞘,轻轻拔出了他的配剑——鸦九。
剑身如流水般荡漾起来,裴旻右手舞剑,脚步腾挪,身子辗转之间,罡风四起。
一副奇异的画景在李心安眼前展开,剑影平缓如春水东流,急促如马蹄奔踏,陡而若和声细语温润如玉,陡而如刀枪齐鸣山河变色。
在这座天地里,裴旻仿佛就是天神一般,掌控着这片小天地的一切。旁人生还是死,尽在他一念之间。
剑影陡然停住,裴旻即将完成万生剑诀的最后一式。
他曲肘缓缓将鸦九收回胸前,随后猛然刺出。
李心安只觉这片天地都变成了灰色,一切都慢了下来,他的眼前只有剑,凌厉的剑气压迫着他,将他的胸膛几乎挤碎。
下一刻,天地破碎,剑气化作长虹在他身边轰鸣而过,所过之处尽皆破碎化为一片废墟。
树木倾倒,墙壁破损,地面出现了一道深深的沟壑,足有一尺之深。
李心安跺了跺脚,他的鞋子里面满是碎石沙土,衣服也变得如同在土里打过滚一般脏乱不堪。
裴旻收回剑,吐纳完气息,苦笑道:“许久没有出剑了,今日还是没收住。”
李心安却是毫不在意,一脸激动的道:“师傅,我该怎么做?快教我!”
“刚才所现,都记住了?”
李心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只记住了前面几个动作,再往后就记不住了。”
“不打紧。”裴旻微笑道,“你看着我,我怎么做,你就照着怎么做。”
他荡起鸦九剑,在胸前抖了一个剑花,沉声道:“万生剑诀共九式,这是第一式——叶落沉花。”
他缓慢的挥舞起鸦九剑,李心安抽出“白虹”,有模有样的跟着挥舞。
不远处,一双同样稚嫩的眼睛热切的盯着这里,眼睛的主人探出手,悄悄比划着。
时间似乎过得特别快,李心安感觉自己还没做什么,就已经是日落西山。
余晖把整个院子都染成了金色,屋檐的影子逐渐拉长,远远看去,长安城一片袅袅炊烟。
李心安把剑杵在地上,撑着自己的身体,汗流浃背的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中却是挡不住的炽热。
万生剑诀第一式,他记住了。
裴旻张开双臂,“来,试着用第一式来攻击我。”
“师傅……冒犯了……”李心安顿了顿,抬起酸麻的手臂,挥舞着剑向裴旻冲去。
裴旻轻而易举的闪过李心安的剑,手指在剑身上轻轻一弹,李心安只觉虎口一阵剧痛,“白虹”震荡不止让他几乎握不住手中剑。身子被裴旻一指传来的巨力带的向一侧扑去,摔了一个狗啃泥。
“再来。”裴旻不咸不淡的说道。
李心安费力的爬起来,调整好气息,举着剑再度朝裴旻冲了过去。
这次裴旻倒是没有马上打断,而是在李心安将第一式叶落沉花全部用完才轻轻捏住他的剑,然后又是一指弹出。
看着跌倒在地一脸痛苦样子的李心安,裴旻没有丝毫心软,厉声道:“你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儿吗?”
李心安紧咬着嘴唇,把蠢蠢欲动的眼泪憋了回去。
他摇摇头。
“太慢了!”裴旻喝道,“慢了,你这就是一个个的动作,连贯不起来,根本不是剑招!先不说剑招中的剑意剑气你尚且不能领悟,单就剑招最基本的凌厉狠辣,你也展现不出来,这样如何对敌!”
“可我……没力气了……”李心安手臂颤抖不止,一个下午倾尽全力的挥剑,早已将他的力气耗尽。
“敌人不会因为你没力气而心生仁慈。”裴旻凝重的道,“你即将去杀姜阔海,你以为他会因为你没力气而放过你吗?”
“我明白了。”李心安站起身,眼神坚定,“再来!”
一次次的出剑,一次次的被击倒,李心安就在这不清楚多少次的磨练中将万生剑诀的第一式用的炉火纯青。
剑身飘荡,向眼前人的喉咙刺去,眼前人出剑阻挡,“白虹”却借势向下,狠辣的向他的小腹刺去。
那人反手握剑,将“白虹”向一侧击飞出去。李心安却顺势转了一圈,长剑在那人的眼前划过,就要划到他的双眼。那人急忙仰头,躲过这一击,再回看时,李心安已经转了回来,当胸刺去。
那人伸出两指捏住,“白虹”再也不能前进半分。
常玉无奈的道:“师弟,哪儿有你这样乱改剑招的,叶落沉花攻的是胸腹,哪儿有你往眼上招呼的。”
李心安收回剑,挠了挠头,“刚才师兄你把我的剑给打偏了,剑的位置略高,我就觉得在转身回刺之前可以往你的脸上划一下,万一划中了呢?”
“还万一划中了呢!”常玉欲哭无泪,“你要是划中了,师兄我就瞎了。”
“哦,那我以后不乱改剑招了。”李心安说动,偷偷瞥了一眼在一旁观战的裴旻。
师傅别骂自己啊!
这些天来,李心安对裴旻有了很大的改观,原本以为他是个和气的师傅,结果一拿起剑,比谁都狠!
出乎他意料的是,裴旻居然赞许一般的点了点头,“剑招是死的,人是活的,怎么不能改。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以心安目前的年纪身体来说,刚才上划你的面门用的确实巧妙,不过等你长大了,这一招就不管用了。”
“为什么?”李心安不解。
“等你长大了,就和你师兄一般高了,你挑剑还能划到他的眼睛吗?”裴旻哭笑不得的解释。
他沉声道:“万生剑诀练了四天,能够熟练掌握第一式已是很好。剑诀就先练到这里,接下来我会传你一套内功心法,配合万生剑诀最佳。”
“此心法一共六重境界,当你练到第一重登堂之时,便可将叶落沉花的威力提升一个档次,那时候就能去杀姜阔海了。”
“此心法,名为道化清净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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