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凝视苍穹,直面自我的渺小会令随现实推进而愈发干瘪的心脏再度充盈起来。
要选的话会是个干净的午后,最好是伴随着温煦的微风,躺在草地上,瞩目往来云朵,时不时躲避略显炫目的阳光。太阳永远是最亮眼的主角,时时刻刻以光示爱,却不允许人长久凝视,害羞地挥出拳头,这便是太阳的可爱之处。
他喜欢天空是有原因的,尽管天空是最遥远的存在,但光是凝视就能觉得被拥抱其中,拂于地面之风不仅能让花草低头,也推动着天上的云朵。
世界是个整体,自己也是那其中的一部分。
正是因为没有翅膀,才不会把飞翔当成呼吸看待,当天空变得唾手可得,便会慢慢失去观察它的意愿。手指与天空的距离,如同梦境与现实的距离,现实是无法违逆的川流,梦境则是光影斑驳的两岸。无论他在川流中再怎么拼命地挥动双手,也无法品尝泥土的气味。
这种叫什么来着,距离所带来的美感。
只是现在的天空不同于以往,甚至天上的也不再是他喜爱的太阳,而是大得可怕的月亮。
为什么天空会如此浑浊,赤如鲜血的天空究竟是被血染红,还是它本来的颜色呢,思考得出结论前,心脏便停止了跳动。
而他凝视着它,它是指地上已失去生命的尸体,而他是指夺走其生命的人。
他身着灰色披风,披风下则是银色的服饰,别有风味的搭配在大街上或许能得到不少瞩目。只是,这里到处是同样的服饰的人,当别致的风景化为一致,便不会再吸引目光停留。
在这群人中间,他算是没有的特色其中的一人,与地上的它一样,他是个人类,耸着肩膀,深凹的眼睛在同一个地方打转,他就是不值得注意的小角色。
尸体,并不是越多越好的,没有意义的杀戮是在践踏世界的法则,所以他低着头见证出自他手的杰作。
血是液体的一种,深色的血、浅色的血,切开不同的血管会流出不同的血,缓缓溢出的血、猛烈到喷涌的血,无论哪一种最后都只会在满是瓦砾的地面上凝固,同时伴随着一股腥味作为终结。
这股腥味是代表了生命吗,这问题对他来说简单得没法再简单了,像是将蘸着果酱的面包片一口吞下,近乎牵涉到本能的问题。
“回答当然是死亡啊。只有死亡能带来这气味,浓烈却又不至于呛鼻的味道。新鲜的肉体才能描绘出的颜色,勾勒死亡的画卷必不可少的笔墨。”
储血器官是肝脏而并非心脏,切开一片就会有止不住的血,回归于地面流淌出张牙舞爪的形状。
啊~
诶诶~~
在周围由疼痛引发的惨叫比比皆是,手持武器之时,就该做好反被夺取生命的觉悟,连这点都做不到的人,唯以丑陋来形容最为合适。
原本访客稀少的商店街是属于罪域的处刑台,如今猎人却被野兽啃噬。当然,“野兽”比猎人想得更有智慧,他们在附近降下了帷幕,隔绝了无礼的探访者,更制造了无法逃脱的牢笼。
他依靠着墙壁,目光尽量避开他人,看着那些不是出自他手的尸体就如同强迫人去欣赏不中意的艺术品,在吐出真难看之前,还不如开始就退避三舍。
活动在此处的野兽们可不止他一个,但恐怕很难将他们归类于某个族群,就像是打猎爱好者,在偌大的宅邸中设立的陈列区,从海蛇到老虎,从章鱼至大象,五花八门的展品炫耀着猎人形形色色的经历。猎人不会止步于此,追求量的同时,质也是必要的。没人会对幼虎赞叹有加,必须是王者,必须是霸主,波澜壮阔的狩猎经历才值得赞赏。光是看着那凶猛的獠牙,就能令人联想出与之对峙的艰难,而这份艰难才会化作满足与胜利感。
当然这只是个过长的比喻,但是对他而言,这就是如今最合适的形容方法。只不过,那些猛兽鲜活无比。他们的内在与人类千差万别,就算个别者有着人类的外观,那是也不同的种族,不过长得像或是在刻意模仿人类,只要看一眼就能看明白,他们身上完全不存在人类的伦理或是价值观。
这个战场已经没有了他出手的余地,无法施展的艺术不过是白纸,他心灰意冷地叹着气。
“就只有这些吗?”
“嗯。”
他人的话语映照出他的内心,有个暗黑精灵发着牢骚向他靠了过来。这位暗黑精灵甚至比他还要高上一头,丰满的身体带着十足的野性,她身后跟着一个独眼族的女性,那只眼睛占据了额头很大一部分,他曾有几次和独眼族对上视线,尽管独眼族看上去很温和,但他却总是不太适应地别开视线。
独眼族抓着血淋淋的头颅,拽起的头发让整个头变成了栗子的模样,在跟随暗黑精灵的途中,随手将头颅扔掉,但独眼族的笑容还是纹丝未动。看见麻烦成双地靠近,他忍不住慌张起来。
“真是好啊,难得听到能听懂的语言。这种异乡人的乡愁总算有了排解的地方。”
“嗯。”
暗黑精灵无疑是在向他发起对话,此刻的选择权已经不在他手上了。
“为什么大姐没带上我们呢,明明我们也几百年没见过王了,你不觉得大姐有些偏心吗?明明王的身边才是我们的归宿啊。”
“嗯。”
“要是被本人听到偏心什么的,你绝对会被杀的。而且啊,虽然你挺喜欢说话的,但她听不懂哦。”
他指了指独眼族,随之便是暗黑精灵瞪得夸张的眼睛。
“真的假的,明明有嗯啊。”
嗯,独眼族对她的惊讶依旧报以相同的回答,挂在脸上的笑容好像更璀璨了一些。
“她对谁都这样,毕竟是千差万别的种族,她也摸索出了一条对话的道路吧。”
“但大姐能够让每个人都听懂吧,毕竟是她指挥大家啊。”
“那是特殊的,王给予的力量。”
儿童身高的海德族加入了对话中,这位海德族的耳朵是红色的,海德族的年龄变化会表现在耳朵的颜色上,而被迫害的他们很少有活到如此高龄,而且他的耳朵却是一长一短的模样,这点对于海德族来说是十分异常的。
“这不是天生的,对我来说反而更像是荣誉的勋章,不用在意。”
海德族提前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只好尴尬地抖了抖眉头。
“海德族也能加入进来吗?很弱吧这个种族。”
暗黑精灵的疑问恰好也是他的疑问,在这个团体中,不会有弱者出现,唯有这点是绝对的,但海德族却是那副模样。
“别把我和弱小的家伙混为一谈,他们连被降下了诅咒都没能意识到,更不会想到突破诅咒的办法,分明是太强了才会如此。而且,我比你在这个团体中的时间长多了,黑暗精灵。”
海德族攥紧了胸前的挂坠,尽管无法理解话语中的含义,海德族也将魄力传达了出去。
“说起来,从我第一次见王以来就再也没看见过他了。”
“就是说啊,虽然看上去很花心,但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暗黑精灵摆出了的娇羞表情,与战士的身材格格不入,但他在意的不是这点。
“难道不是威严的王者吗?”
“你们见到的都是王的分身,恐怕每个人见到的都不太一样吧。我也听有人说是沉默的骑士,不过说这话的老面孔也不见了。见面的机会总会有的,王已经给了我们无限的时间,你们不会没有没发现吧。作为证据,你们还记得是什么时候汇合的吗?”
“到达这座城市的前一天吧。”
暗黑精灵首肯了他说出的答案。
“那你们还记得在那之前,自己在做什么,或者在哪里吗。”
暗黑精灵与他说出的不同的答案,面面相觑着,尽管是暧昧且模糊的记忆,但很显然两人描述的时代和战场却千差万别。
“难道没有人思考过这件事吗,这不是很奇怪吗?”
“没有必要,在这里的人大部分只要战斗就好了吧。况且王会赋予我们新的知识,尽管记忆只有片段,但我们不会缺乏明确的目的,因此也能做出恰当的判断,如果王真的认为我们不需要思考的话,做成不会思考的傀儡就好了,你们觉得王会缺少这样的力量吗?”
“大姐说王什么都能做的到。”
“嗯。”
独眼族和海德族同时点了点头。
“而且这里的大部分人都互相厮杀过,我留有那样的记忆,关系算不上不好,只是厮杀过而已,没有仇恨,为了满足内心的斗争欲,曾全力战斗过,为此他们的身体上应该还有留有伤口才对,可是现在却没有痕迹。甚至我亲眼见过有一部分人曾死过一次,但他们现在依旧在我面前活蹦乱跳。就连我自己也应该活了很长的时间,但握剑的触感却和过往完全没有区别,我可不认为这是长寿能够形容的。”
“现在的我们恐怕称不上是活着吧,就像流水向前流动时推不动深陷于河底的石子,我们的时间无法向前迈进,这是王给予的责罚吗?”
责罚,这离海德族想要的回答相距甚远。
“这里也有人提出想要放弃,或是想要解脱的请求,宽容的王赐予了他们自由。说实话如果有哪一天看到老面孔在带着家人向我挥手,或是见到一块相同名字的墓碑,我也不会奇怪。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对他们的印象也逐渐开始模糊了。”“王在对我们期待些什么呢,先不说这种麻烦事了,我想起了一个老家流传下来的故事,叫做月光下的人偶,要听吗?”
“要听要听。”
中途就开始开小差的暗黑精灵突然高兴地拍着手,“嗯”,独眼族也随之附和。
“在过去,有一个人很喜欢他的人偶,每天会对着人偶讲话,可能是这份爱感动了神,人偶也变得有了生命,但是有一个条件,只有在月光下夜晚才会让她醒来,而在白天只是正常的人偶。她的主人并不知道这件事,由于某些原因,他只会在白天的疼爱人偶,晚上就会因为别的事离开。而人偶却没有白天的记忆,只有堆积的寂寞夜晚,最后,以为自己失去了主人爱的人偶从楼上坠下。主人第二天看到的是一地无法修复的碎片,搂着碎片的他只是一个劲地流泪。”
“真是个伤感的故事。”
随着故事的结尾,暗黑精灵也小声啜泣起来。
“神的慈悲却让人偶活在地狱之中,你不会是在指王吧。”
“不,只是听到你说记忆的事就突然想起来了。而且,这个故事还有另一层解读,主人其实一开始就知道了人偶身上的变化,但是太过喜爱人偶的主人,害怕自己会真正爱上她,畏惧着之后发生的事,才亲手酿成了惨剧,他的眼泪更多的是后悔。”
“失去了记忆是人偶不幸的意外还是主人的刻意为之,确实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不过,人偶能活过来的夜晚,一定不会是这种月亮吧。”
“嗯。”
彼此不约而同地抬起头,那原本诡异无比的月亮如今染上了别的颜色。
“她真的听不懂吗?”
暗黑精灵的问题消散在空中,在这片象征着绝对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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