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门内传来的是女人与其他男人的说笑声，好似一把利剑般插入男孩脆弱的心脏。
“乒，乓，呲！”
一时间杯子竟从手中滑落，掉落在坚硬的水泥地上，也摔碎了林夕对女人难能可贵的信任。
‘骗人的吧……’
林夕生无可恋地俯下身，徒手将摔碎的玻璃残渣一点一点地捡起，任由碎片滑坡手指和掌心，带下鲜红的丝丝血液。
温之瑶听到门外嘭的一声，赶紧停下来手中的工作。
“哈哈哈……你说是吧美女……喂？人呢？喂！”
门内是男人油腻的声音，门外是呆滞而沉默的寂静。
“怎么了，怎么了……”她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却突然愣住了，因为她看到男孩正一点一点地将残渣捡起，手上被玻璃碎片划破而流下了丝丝血迹。
可男孩脸上却依旧淡定自如，好像自己在做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
“你在……干嘛……”温之遥抓住了林夕颤抖的手，其上的伤口清晰地展现在她的面前。
细密的伤口如寄生虫般蚕食着她本就破碎的心。
“别碰我！”
林夕突然激动地将女人的手甩开，而女人一时间竟跌坐在地上，与内心的苦痛相比，温之瑶与水泥地生生碰撞的臀部却不值一提了。
原本以双方的力量悬殊来看，男孩根本不足以让其跌倒，可现如今女人早已虚弱不堪。
温之瑶感觉男孩有些陌生地可怕，可林夕对女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口口声声说爱我……却在和别的男人聊骚……”林夕的脸上满是悲恸，微微抬起头来与女人对视，泪水不知何时已爬满了他白嫩的脸颊，给人一种凄美之感。
“不，不是的……”
温之瑶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的口中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我……”
“也是……像我这种人……终究只不过是累赘罢了……我怎么配得上你真正的爱……我活着……也只不过是多余……”
男孩的脸上突现几分凄厉与决绝，而后竟是夺门而出。
当温之瑶反应过来时早已太迟了，男孩早就不知去往何方。
风冷冽地打在她苍白的脸上，她一时间竟不知何时下手寻找，悔恨与愧疚将她整个人淹没，不留出丝毫供她呼吸的空间。
女人不再犹豫，看到前面路口处停着一俩共享单车，不假思索直接就将其骑走。
一个男人正提着裤子走了出来，显然是刚刚就地解决了。
“喂！我c！妈的这是老子的车！淦……”
前面是不知去向的少年，后面是骂骂咧咧的男人，温之瑶酸胀的腿快速地踩动着脚踏板。
‘求求你……等等我……不要……’
直到出现在那松浦大桥上的男孩身后。
她才松下了心中紧绷的铉。
‘还好……赶上了……’
可没等她放松下来，男孩转过身给了她一个凄美的笑容，而后竟是纵身一跃而下。
“嘭！”
江面上扬起了高高的水花。
错愕与惊恐在温之瑶的脸上慢慢呈现，而回过神来的她竟是奋不顾身地飞跃而下。
“嘭！”
身后是倒在地上的单车……和手捧鲜花的小女孩。
女孩平淡地目睹这一切仿佛吃饭喝水一般，只见她从怀中抽出一朵栀子花，然后轻轻松手，任由花朵飘落而下。
而在她的身后，却是忙碌而麻木是人们，脸上满是行色匆匆和焦躁，对此处发生的一切并不在意。
这座城市冷漠得让人害怕。
“咕噜咕噜……”
林夕是不会游泳的，毕竟他也没条件去学。
水流在他耳边呼啸，他缓缓闭上了眼，回到自己的归宿，或许只有在这宽广的江中才有他的一处小小的容身之所。
若是在一个月前，温之瑶自然能够轻松将男孩救起，可现如今她的身体每况愈下。
温之瑶浮起水面，四处张望，可男孩的身影早已沉下江中，只剩下那水面上泛起的泡泡。
所幸，女人发现了。
温之瑶拼命地往男孩的方向游去，时不时被略显江水呛到，可比身体更痛苦的是她的心。
她本不信神灵，可这时竟希望神灵能佑他周全。
‘对不起……求求你……等我……’
终于，她游到了男孩身边。
或许是在阳光的照耀下，她的身周是一片五光十色。
霎那间，仿佛世界就剩下她们两人。
温之瑶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林夕抱住接着游到水面。
“哈……额——哈……”
温之瑶顾不得自己，赶忙查看起少年的情况，可男孩早已不省人事。
她此时似乎已然竭力，就连坚持着同男孩浮在水面上都显得十分吃力。
桥上是人来人往的过客，唯江面只剩下人影点点。
那正是这对苦命鸳鸯。
而这时，卖花的小女孩所扔下的栀子花飘落在从两人头顶飘落。
温之瑶忽然想起了少年手持鲜花时的恬静，又想起少年曾对自己绽放的微笑。
她又能轻言放弃。
毕竟，
她的身边是她所珍爱所深爱所钟爱是人儿啊！
温之瑶的心中似有一股信念，在支撑她带着男孩游回岸边。
或许是对死亡的恐惧与不甘，又或许是记忆里少年的点滴。
她回光返照般爆发出最后的气力。
是的，她亦已是一个将死之人了。
然而等回到了那满是泥泞的江边，两人的身上早已湿透，沾上了岸边的淤泥更让其显得狼狈不堪。
可她还不能倒下，依旧坚持着给男孩做人工呼吸。
“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醒过来……”
温之瑶泪如雨下，滴在男孩白嫩却带着几点泥土的俏脸上。
或许是男孩听到了女人的祈求，又或许是女人口中所谓神明的庇护，男孩终于还是有了反应。
“咳咳……咳……”
将口鼻中侵入的水尽数吐出。
却依旧昏迷不醒。
温之瑶紧紧地将其拥在自己怀中，仿佛永远不会放开。
然而，即使林夕没有被淹死，却有更大的考验在等待着他。
男孩回到廉租房后不久便生起病来，高烧整晚不退，即使温之瑶日夜守候在身旁依旧无济于事，尽管她忙前跑后去买了退烧药和退烧贴都无济于事。
温度似乎只会升得更高，她知道她不得不把男孩送进医院了。
而她现在全身上下就只剩下几百块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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