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父亲!”一个三岁的孩童脚步蹒跚的在花园里奔跑。但是他太小了,没跑几步就摔倒在地,但是他身上裹的圆滚滚,在地上还转了两圈,一点都没有碰到伤到。
这时候,一双温柔的大手把他抱了起来,捏了捏他的脸。
手上粗硬的茧子硌的他发笑。
“父亲,以后我也要练武,我也要很厉害!我也要加入华夏,要武功盖世!”孩童在男人的怀里说着童言,男人笑得开心爽朗。可是笑完之后又叹了一口气:
“可惜流萤不是真的……”
……
冯家曾经跟着陛下打天下,后来没了战事,拒绝了在京城安家的各种优厚待遇,衣锦还乡去了祈平府。但是人一旦有了权与力,就往往会受到大势的裹挟,身不由己。即便想要退出漩涡,也难免拖泥带水,最后还会给席卷而去。
时任祈平府知府的是一个没上过战场的世家子,因为从龙之功,加上家族中堆金砸银,破格攫升才当了这个祈平府知府。
这知府也知道,所以对谁都是笑呵呵的,虽然没什么治理的手段,但好歹知人善任,冯将军虽然不喜欢这种权钱交易,但也没有多置喙,毕竟以后治理天下,肯定少不了世家的支持。
何况大周朝初立,祈平府一带叛军流寇横行,冯将军依旧挂着军衔,手下几千精兵驻守祈平府,是不是还要出城作战。粮草给养都要依靠这个知府。
两人的关系也没有闹僵。
但是让冯将军没想到的是,朝中那么快就会分出党派来。自己因为和中书令楚衍交好,被划为楚党。而中书令楚大人也不知道做了什么,被朝臣群起而攻之。
冯将军也因为派人去京城拜访官员,想了解一下好友所犯何事,顺便给他求求情,最后被污蔑为楚党同盟。勾结叛匪,中饱私囊,坑杀士卒等罪名一窝蜂的压了过来。
行军打仗谁还没吃过败仗?于是冯将军所有的败仗都成了蓄谋已久,而对那些功劳只字不提。
那时候,冯家长子冯流萤才不到五岁。
而那天,前去拿人的知府笑容格外欢畅。这本来就是他设下的圈套,世家巍巍千年,想要向上爬从来都不缺手段。
就像考试最快考满分的办法是偷换学霸的卷子一样,升官最快的办法就是踩着别人的脑袋。
知府趁冯将军被关押,私自带人以搜集证据为名查抄了冯家,冯夫人当场自裁,冯将军的妹妹提前浇了火油,抱着刚满三岁的冯莹莹和她的女儿柔蝉躲在小门,趁着知府带人抄家的时候一把火烧掉了冯府。
突如其来的大火让知府受了烧伤,但并没有大碍。而她却因为带着两个孩子一路奔逃,疲累致死。
所幸闻讯而来的冯将军部下将两个孩子救了下来。
但是整个祈平府就这么大,知府手下的爪牙遍地。就在他们出祈平府前往秦岭躲避的时候,被知府的人抓获。
冯将军的部下拼死护着孩子,可并没有冲出重围,最后死在了自己守护的,祈平府的刀兵之下。
两个女孩子被抓,审讯后充入教坊司。
她们原本要被直接弄死的,可是知府为了更好的彰显自己抓捕反贼的功绩,刻意留了她们的活口。就连那道脸上的烫伤,也成了他擒贼出力的证据。
牢狱中的冯将军什么都不知道,他还在等一个公道。结果第二天,就传来了冯将军畏罪自尽的消息。
名为自尽,实际上……
……
才五岁的冯流萤那天就躲在书房。书房里面有一间密室,他被一个仆妇塞进了密室里面,并且嘱咐他无论如何都不要开门,无论如何都不要出声。就算是妹妹,就算是母亲死在自己眼前!
冯流萤已经意识到发生什么了,他乖乖的躲在密室中。
刀剑切入人体发出的声音不是切割声,而是惨叫声。
火焰燃烧的声音也不是噼噼啪啪,而是另一种惨叫。当人的肺里面灌满烟尘的时候,惨叫声又是另一种模样,沉闷而哀弱。
而当浓烟滚滚弥漫的时候,看到的竟不是恶鬼。白烟袅袅在冯流萤的眼里渐渐上升,呛鼻的味道变得发甜,漆黑和火光也渐渐地升格、加上高光,降低暗部……
干燥的粉尘忽然变成了湿润的水雾,而他闭上眼睛再睁开,看到的是建立在水雾上的琼楼玉宇。
莹莹仙光……
最后华夏姗姗来迟。在秦岭中,他们终于找到了最得天独厚的一个山头,回到祈平府之后还没有来得及喝一口酒水,还没来得及睡一觉,就听到了冯将军遇害,冯家被查抄,那一把大火,自尽的冯夫人和放火的冯妹子。
还有已经被关押的姐妹,和下落不明的冯流萤。
当时的华夏领袖赵恒立刻带人潜进冯家旧宅,并且撒出人手寻找冯流萤的踪迹。最后在残破的书房中找到了早已休克的冯流萤。
在朱元胡的救治之下,终于吊住了他的一条命。也算是保住了冯家的半根香火。
半根香火,冯家没有男丁。
冯家没有男丁,一直做男儿教养,并且对外都说是男子的冯流萤,也是一个姑娘。
后来,赵恒把冯流萤带回了秦岭躲避风头,并且联合了冯将军的旧部下,将冯莹莹和柔蝉的娼籍不引人注目的改成了乐籍。
其实当年华夏本想将这两个孩子救出来,但是华夏当时正处在一个敏感的阶段,无根浮萍一样,自顾尚且不暇,便只能作罢。
而冯流萤被从阎王手上抢回来之后,起初几年十分沉默寡言,只知道发奋努力,专攻心计和权术,甚至还一度想要习武。
奈何那一场大火彻底把她的身体给破坏掉了,活过今年还不知道有没有明年,别说练武,长时间握着笔杆子都会颤抖。
赵恒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后来赵恒卧病在床,可他的儿子赵长志并不是最适合领导华夏的人,最合适的反而是渐渐长大的冯流萤,于是便开始了向冯流萤让渡权力,希望她能扛起大旗,振兴华夏。
而经过了几年的成熟,冯流萤也渐渐地学会了隐藏情绪,掩埋伤口,在上面插上假花,佯装那里春暖花开。
岁月将仇恨埋在心里,将尖牙磨平,粉末撒向各地。于是整个心里都成了仇恨的土壤……
当赵恒病死前华夏交给她的时候,十五岁的冯流萤感觉到的不是束缚消解,不是获得了权与力,不是带着整个华夏给自己复仇。
而是……
“我的仇或许只能这样了。天下已定,华夏的生存空间压缩,我必须要照顾好大家……我的仇或许,只能这样了……”
而此时,当年的知府凭借这一项功劳被调往京城上任。
冯流萤戴上了面具,成了华夏的少主。灭门大仇就在京城中寻欢作乐,时不时把眼神瞥向祈平府,瞥向秦岭,瞥向冯家被烧焦的那一片焦土。
冯流萤甚至没办法出手将自己的两个妹妹赎出来,她不知道哪里有眼睛在看着自己。
只能看着她们在烟柳之地弹琴唱曲,只能暗中派人保护。
……
一直到江春朝的出现……
……
狼狈山上,江春朝伸了个懒腰起床。她刚刚好像做了个很凄惨的梦,自己虽然不是主角,但好像旁观了谁的过往?
竟然忘了……
可是她怎么会忘掉东西呢?江春朝想了一会,便将这件事放下了。还要拿到更多信息,好弄死狼狈山上这一窝狼狈崽子,找到幕后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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