乏善可陈的开学典礼且跳过不提。
事后诺雅乖乖回宫领了罚,再由侍从抬着一路趴回宿舍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转暗。
贵为王子,诺雅的宿舍自然不是普通学生那种小单间,而是校区里一幢闲置的独栋馆舍。其在此之前一直作为教具仓库使用,所以清理的难度不小。普莉希拉暂时还没打扫干净,只好先让屁股开花的诺雅趴在大厅沙发上,狼狈的模样来来往往的仆人看了都忍不住发笑,可谓是丢人丢大发了。
唯一的慰藉是,入学典礼后克莉丝特曾经来过一趟。虽然彼时诺雅正在王宫挨揍,两人没能见面,但她还是把礼物——也就是早上从诺雅手里抢的糕点留了下来。
终于吃到馋了一天的点心,诺雅的心情稍稍变好,屁股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伤痛既得到缓解,她便忍不住开始思索今天发生的种种。尤其是典礼之后回到王宫——诺雅知道父王会生气,但没想到自己完全猜错了重点:国王发火的主要原因并不是她擅自做主鲁莽行动,而是她既然要变装,变什么不好偏要变女装?万一要是引起了不必要的怀疑,导致暴露了真实性别该怎么办?
这就令诺雅很是费解,为什么父王比起自己的安全,反而更担心被人发现她其实是女生?性别保密这件事情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女仆普莉希拉察觉到主人情绪的低落,暂时放下了手头的事情关心来问:“殿下?您还好吗?有什么需要我为您做的吗?”
“谢谢,普莉希拉,我还好。”诺雅蔫蔫地抬头,瞥了一眼四周没有外人,方才压低声音继续问道,“普莉希拉,你是除了父王和母后以外唯一知道我……那件事的。今天你跟我说实话,父王陛下他到底是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装成男孩啊?是因为必须要有个王子来继承王位吗?那他们去再生一个不就好了,干嘛非得让我女扮男装呢?”
普莉希拉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诺雅又旧事重提,颇感意外:“欸……这……我只是一个女仆,国王和王后陛下让我来照顾殿下的生活也是因为我无亲无故、不会到处乱讲罢了,怎么会把重要的秘密告诉我呢?”
这些诺雅自然也是知道的。她本来也不指望普莉希拉真能告诉自己什么,只是习惯于跟对方倾诉不能为外人所知的苦恼而已。
于是诺雅摆摆小手示意普莉希拉没有事了,便接着闷头吃起了蛋糕。
普莉希拉见状起身欲走,刚行了两步却好像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欲言又止。
她这奇怪的样子当然引起了诺雅的怀疑:“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就说嘛。”
“啊、是!”被诺雅这么一催,普莉希拉更加慌乱,表情里甚至透出一丝紧张。她先是到门口看了看其他仆人们都在忙活什么,确认短时间内不会有人跑来打扰才鬼鬼祟祟地把门掩上,然后凑到诺雅身边附耳低语道:
“不瞒殿下……大约一年多前,我曾经有次起夜,无意间听见国王和王后陛下在书房里谈话,细节内容我没听清楚,但是记得他们有提到殿下,说:亚兹特兰的公主、东方大陆、还有……还有‘黑王’什么的。所以我在想,这两件事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东方大陆?黑王?诺雅转生这么久以来,从未听说世界上还有个东方大陆。至于那黑王又是什么头衔,更教人摸不着头脑。
但无论如何,普莉希拉透漏的消息也算是一个线索,给破解自己性别背后的谜团提供了突破口。
意识到困扰了自己好多年的问题终于有了进展,诺雅再也坐不住了,浑身仿佛有蚂蚁在爬,一个翻身滚下沙发,抓起外套就要往外走。
普莉希拉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将她拽住:“殿下?您要去哪?外面天都已经黑了。”
诺雅嘿嘿一笑,挣开她的手:“哎呀,反正你们不是还差点没收拾好吗?我干待着也没意思,不如出去走走。”
“您是要去调查东方大陆和黑王的事情是不是?”普莉希拉咋可能那么轻易就被糊弄过去,她此时已经有些后悔告诉诺雅这个秘密了,“请殿下放弃这个打算好不好?倘若您被抓到,我也肯定会被查出来的。到时候您可能只是挨一顿打就没事了,我可是会掉脑袋的呀!”
诺雅才不会被她吓到:“哪有那么严重?要是因为这么点事就要砍人脑袋,那我父王可真算得上是千古暴君了……好啦,我保证小心行动,肯定不会让人发现!”
说罢一个闪身晃过普莉希拉,便从虚掩的门缝里钻了出去。
普莉希拉自知追赶不及,只能急得干跺脚:“真是的……殿下!您能不能别这么不听话呀!”
而此时诺雅已经离开了宿舍,一路蹦蹦哒哒地往学院中央区跑去,才听不见普莉希拉在后面抱怨什么。
她的目标是学院图书馆,据说那里是与王宫大书库规模不相上下的知识殿堂。区别只在于王宫里收录的多是艺术和文学作品,而学院图书馆里更多的是学术文献。
所以,如果这个世界上真存在什么不为人知的东方大陆,且有文字记载的话,十有八九能在学院图书馆里找到相关资料——诺雅对此十分笃定。
不过就在她途径另一栋宿舍楼的时候,却被黑暗中突然传来的呜咽吓得停住了脚步。
要知道,首都王立学院占地面积非常广大,相应的在校人员总数却不多,整体是一种地广人稀的感觉。也就造成校区内绝大部分区域一到晚上就跟荒郊野岭一样,没有一点生气。
在这种地方半夜听到有人在哭,别说诺雅现在只是一个七岁小女孩,就是换成前世那个二十岁的阳刚小伙也要被吓出一身冷汗的!
不过再怎么说,她也还是生在红旗下、接受过唯物主义教育的新时代好青年,再加上这个世界目前来看也不算高魔,应该不至于会有幽灵鬼怪那类玩意。所以诺雅被吓了一跳之后很快就缓了过来,还壮着胆子向哭泣的那人大声问道:“谁在那?没事吧?”
抽泣声戛然而止。
许久之后才听到那边传来一声反问:“殿下?”
诺雅顿时就愣住了:
“黛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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