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西垂,勾动着雪原上空赤红色的云霞。瑰丽夕阳的背后是漫长的黑夜,少女加快了脚步,她必须在天黑前赶到城里。
雪原的夜晚是可怕的。
希瑟提起长袍的下摆,艰难的在厚厚的积雪里跋涉。少女单薄的衣物显然无法御寒,破烂的长靴已经被雪水沾湿,让她的双脚冻的几乎要失去知觉,以至于原本阻碍行动的雪地反而变成少女唯一的支撑。
“该死的暴风雪……”
她一边走一边低声咒骂着,直到啬拉提灰白色的城墙远远的在视线中升起。少女正了正脸色,理了理破旧的衣裳,尽可能的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可疑,随后摸摸橘黄色的发梢,小心翼翼的向城门走去。
啬拉提,西塞的坚盾。它曾击溃来自蛮荒的大军,将兽人的野心遏制在边墙山脉的彼端,就连巨龙都为之震颤。凛冽的北风和绵延的战火不过铸就了它赫赫的威名,而今却在这个和平的时代落寞了。希瑟沿着由皮靴和马车轮毂铺平的雪道缓缓前行,站在了那扇仍旧留存着一丝雄伟的城门之下。
“站住,检查。”
两杆长矛架在希瑟的面前。
少女揭开帽沿,橘黄色的长发在夕阳下闪闪发光,或许是因为旅途辛劳的缘故,看上去有些脏兮兮的,脸上也满是灰尘。她坦然地望着士兵,摊开了双手。
“请便。”她说。“我不过是过路的旅人。”
—
自女巫狩猎以后女子进城就变成了一件麻烦的事情。虽然那些女巫往往很好辨认,但是为了确保不让女巫混进城中,被盘查的女性必须接受一次仔细的搜身,而这项工作基本上都是男性卫兵在做。
不过,其细致的程度往往因人而异。
显然少女贫瘠的身躯让卫兵们提不起丝毫兴趣。他们只是象征性的在少女的身上捏了几下,随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进城了。
少女按耐住脸上窃喜的表情,重新拉上兜帽,迅速的消失在道路的拐角。
“我是天才……”
希瑟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头发,嘴角忍不住的上扬。她用手指轻轻一搓,原本橘黄的发梢便如同掉色一般,露出了其下银白的色彩。
被魔力侵蚀的头发。褪去了原本的颜色,变得怪异而夸张。这是每一个魔女都要承受的诅咒,法力越强,这种变化就越大,最后就连眼瞳的色彩都会被改变。
“很明显,天才的我已经找到了克服这一切的方法。”
都市的黄昏,人影稀落却不萧条。集市与工作都已经结束,所剩下的便是一天的美好余韵。市民们回家,而旅者则要回到旅馆——被他们视作为家以安慰自己的地方。
少女把目光转向街道,很快便发现了一家看起来不错的旅店。连卫兵都无法看出端倪的伪装,想要骗过一般人实在是太容易了。
这是洛林开展女巫狩猎以来希瑟第一次踏入城市。早在走出森林之前,她的脑中就塞满了对温暖的炉火和柔软的床榻,以及一切和人类相关的事物的美好幻想。她再也等不及了,山洞和荒野终究不应该是魔女的归宿,只有旅馆舒适的环境才能抚慰她伤痕累累的身体。
推开旅馆的大门,酒精的刺鼻气味和食物的香气混杂在一起扑面而来。旅店里座无虚席,炉火烧的正旺。木制的墙壁被熏的发黑,明亮的火光已经严阵以待,临近夜晚,此时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看老板笑眯眯的眼神就知道了。
“住店。”希瑟挤开人群走到柜台前打开了腰间的布袋。刚准备掏钱,却发现另外一只黑色的衣袖先一步将一枚金灿灿的硬币按在了桌上。
“要一间房,以及晚餐。”
“很抱歉,两位,只剩下一间房了。”
老板耸了耸肩,一副无奈的样子。
沉默……少女扭过头,吃力的看着身边高大的人影。对方看上去是个年轻的男子,穿着御寒的灰黑色斗篷,气质高雅,脸上白白净净,显然是一个有钱的贵族。
而且从他的身上可以嗅到金属的味道……魔女吸了吸鼻子,藏在那片斗篷下的必然是全副武装的铠甲和锋利的长剑。
打的过吗……希瑟在心底仔细的掂量着对方。一个训练有素的战士,紧紧的贴在自己身旁,而自己不过是个不能使用法术的柔弱女巫。
“那么就让给这位小姐好了。”贵族极有风度的转身。“我只要一份晚餐就好。”
希瑟赶忙将银币放在桌上,生怕对方一个反悔就抢走了自己的房间。
一枚银币。上面沾满了污迹,磨损的几乎看不出原先的样子。
旅馆老板皱了皱眉头,推开了少女的钱币。“这点钱是不够的,小姐。”
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少女的脸色有些泛红,她低下头在身上摸索着,希望能找到一些有价值的物品。
“现在的物价都已经变得这么离谱了吗?”
少女在心底抱怨到。她本以为这些钱至少够住上三五天的。
“我来代她付吧,除去晚餐的钱,其余作为这位小姐的房费。”
那个贵族的声音又一次从头顶响起。
“这位慷慨的先生您可真是太有气度了……”从老板的声音来看,那个年轻贵族给的大概是一笔不菲的价钱。少女接过钥匙,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小声的说了句谢谢后便快步走上二楼了。
—
站在房间里,少女发现了一个尴尬的事实。染色的头发会弄脏床单,而且由于常年的风餐露宿,少女身上的气味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更糟的是,旅馆里似乎没有提供沐浴的服务。
于是少女决定找个地方解决一下自己仪容的问题。她离开了旅馆,夕阳已经落山,啬拉提的夜晚格外的黑暗,在这个寒冷的北国,为了御寒,房屋的窗户都开的很小,以至于本就微弱的灯火被牢牢地锁在室内,街上黑黢黢的,让人不敢迈开步子。
所以正好,少女找到了一段没有冰封的河流,在这里沐浴大概不会有人发现。
冰凉的河水刺激着少女的肌肤,但她早就习惯了极端的环境。稍稍适应了一下,她便将身子整个浸入河中。橙红色的染料铺陈在河面上,好像夕阳的余光,顺着水流向下游飘去。
漆黑的河面只有阵阵水声传来。
—
赫洛德有时候禁不住去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北国人民的子女。明明生长在凛冽寒风呼啸的雪原上,自己却异常的怕冷。
他只能竭尽全力的把风衣裹的更紧一些,好让自己不要那么难受。
想不到,街上的旅馆全都住满了……骑士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那张珍贵的床铺让出去。
不过,如果不是这样,现在遭受这份罪的人可能就是那位少女了吧,看看她单薄的衣物,她一定会被冻死的……
这样的胡思乱想似乎让周围的寒冷都减轻了几分。赫洛德深吸一口气,想来今晚大概是要露宿街头了,于是他干脆坐了下来。现在是雪原的初春,河流已经渐渐的解冻。潺潺的水声回荡在空落的河道上,好像傍水而生的仙灵在歌唱。
月光拨开云层,让黯淡的啬拉提多了几分明亮。银月的光芒勾勒出麟麟的水波,在皎洁的月光下,宛如一位银发的少女。
银发的少女……
寒风拂过赫洛德的面庞,让他从迷离中清醒了过来。
真的有一个白头发的女子在河中沐浴!
骑士的大脑飞速的转动,他想起了自己来到这座边塞之城的初衷——黑暗正在此处肆虐,每晚都有莫名失踪的人。他们的尸骸被发现于遥远的城外,死相凄惨,好像受尽了非人的虐待和折磨。
现在,黑暗就在自己面前。魔女!夸张的毛发,放荡的行径,在这冰寒的深夜依旧在街头穿行!
“该死的魔女!你竟敢在这座英雄的城市里胡作非为!”
希瑟从河底探出脑袋,久违的清爽让她仿佛得到了新生一样,就连如此极端的环境都变得有些可爱起来。就在她打算穿上衣服回去时,从远处的传来了男性暴怒的声音。
“你本应心怀畏惧,躲藏在幽暗的阴影之中,却仍旧明目张胆的穿行于街上!”
赫洛德怒不可揭,他绝对无法饶恕这些嗜杀成性的恶魔。她们毫无顾忌的剥夺别人的生命,只为满足自己变态的欲望。
“现在,”骑士举起长剑。“我要代表教廷的权威制裁你!”
清风徐徐,夹杂着玫瑰花瓣的香气。骑士忽然感受到一阵温暖,好像母亲的怀抱,柔软而甜蜜,令人安心。
在这如春风般和煦的安详之中,骑士沉沉的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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